第20章.情敵
“陛下氣定神閑、運籌帷幄、不愧是少年天子,臣佩服不已。”
尹文卿接過聖旨隨口誇獎到那樣子,看看那瞬間變臉的樣子,一秒鍾從一個梗直的老古板變成了一個慈祥長者簡直如同誇自家孩子。
王梵煙則是心中悠悠一歎?他們坐在屏風前麵,豈能知道王曦已經拔了三次龍泉劍。
兩個侍衛見王曦遲遲沒有上塌休憩的意思,還以為她是在為今日定遠侯的事情的憂心。
等人都全走了後,王曦揉著額頭,麵前攤著的書頁久久未動。王梵煙默默的為她添了盞茶。
“明日一早,在外頭尋個可靠地人,將這信送到尹文卿手裏,切忌,不可假他人之手,一定隻能送到尹文卿手裏。”王曦道。
王曦一邊稱是一邊將信收好,雖然疑惑王曦好端端的怎麽會給尹文卿寫信,卻也沒多問。
王梵煙將桌上的筆墨紙硯收起來,笑道:“主子也早些休息吧。眼下夜深了,再晚休息對身子不好。”
王曦點了點頭,王曦走後,她將油燈拿到榻前的小幾上,卻是坐在榻邊出神。
令日經了那樣一場事,眼下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王曦坐廟堂之高,還是第一次發現原來滿朝文武,看似守傑忠軍,實際上不惜自家性命報效朝廷的卻很少。尹文卿一向喜歡吵架(在朝堂上舌戰群儒),可今天九卿會審正氣凜然。滿朝文武卻沒有一人能如此忠正廉潔。王梵煙心思比她還詭!王朝風雨飄搖,還有這樣的疾風勁草。“朕尚且如此艱難,背後籌謀一切的懵懂少年,為什麽就可以擔負起一切呢?”
同樣具沒到束發年紀的孩兒……沒來由的,王曦就有一種直覺,籠絡住王梵煙,或許在未來對她自己,大有作用。
……王曦在這閉目沉思的同時,另一頭,尹府西院的院子門口,正有人在往外頭搬書。熙熙攘攘的聲音倒是顯得有幾分熱鬧,王曦本想上四海書閣自西院門口路過,便正巧聽見一個小廝驚叫道:“小公子,小心!”
四海書閣裏一盆文竹飛嗖——地過來。
聽到這聲驚叫兩個身影,瞬間飛下,兩個身影一橫,當空對了幾腳。毫不猶豫地後退了兩步。王梵煙發出了一聲慘叫。
片刻中周圍人群立刻散去。那本應該落在王梵煙腦袋上的文竹,竟然被聞人葦然抱在了懷裏。如果忽視他臉上的兩個腳印,會顯得更加風流不羈。
王梵煙這一臉懵的,被王采楓夾在了腋窩中下。若是忽視他和攝政王身後兩個腳印,亦然會顯得技勝一籌。
聞人葦然少見的褪去了一身溫潤,反而是一種集月與霽,風與光,書卷香於一身的書生意氣。
攝政王一臉威嚴威懾的氣壓下。王梵煙竟然覺得自己無法呼吸!莫非是這便宜大腿吃醋了?
“這麽大了,還要人抱哪還有男子漢的樣子?”聞人葦然在一邊瞧著,潑冷水道。
攝政王充耳不聞,一邊繼續把一臉哀怨的王梵煙抱在懷裏。一邊漫不經心道:“我寵的,你有意見?”
聞人葦然被噎了一下,伸手道:“好好好,我不管你抱兒子還是抱女人?今日在衙門裏究竟是怎麽回事?莫名其妙的,你怎麽對沈家發難了。沈令那種人,現在對你一定有所懷疑,打草驚蛇有些不妥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這是白天,衙門裏的事情傳到聞人葦然耳朵裏的時候,聞人葦然起先還不敢相信。
王采楓做事自來自成章法,現在就和沈令對上可不是好時候。一個攝政王倒是不怕和別人對上,隻是現在他應該在前線,這事兒要是以後有人追查,那就是個問題。王梵煙看來無非是荷爾蒙上了腦呢。不過這兩人的磁場雖然不對頭,但是看起來反倒很像一夥兒的。莫非是世上三大鐵中的究極奧義:一起分過贓?
聞人葦然難得的犀利道:“或許你忘了這個身份注定在風起雲湧中被人取代。今日你是協天子令諸侯的權臣,明日陛下才是中興之主,你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到時你又帶著攝政王妃,如何自處呢?飛鳥盡良弓藏……”
王梵煙再回來時,涼風習習,文竹沙沙滿院子都是沉默的風聲。
不隻隔了多久,王曦臉色慘白好像陷入了夢魘道:“不是我害死七哥的!”滿臉淚痕,她尖叫:“娘娘,是我錯了!是我錯了!我再也不去找七哥了!我錯了,是我錯了!娘娘!”
她的手無意識的抓著一條胳膊,在她眼裏那是七哥的胳膊,感覺有人在輕輕拍著她的後背。那手上的力道輕柔適中,含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她就倚在對方的懷中,乖乖的蜷縮起來,就像一隻困倦的小貓。
“不!”她喊道:“七哥不要走。救救我,我害怕!”將她按進懷裏。王曦身子抖得厲害,一口咬上王梵煙的肩膀,他的身子一顫,卻未動作,隻是安撫的拍了拍王曦的後背。王梵煙的手突然一頓。
“得罪了。”王梵煙努力把她放在床上,還是很費勁兒的。讓人難以察覺到其中情緒。他道:“不用怕,隻是個夢。”
王曦鼻尖一酸,心中忽然冒出了無法比擬的艱難酸楚。這還隻是個孩子,就經曆了很多東西,尚不知人情冷暖就挑起了江山重擔。不知道有多少賊子,疑她位,反她道,背叛她,對她不忠不義不仁。
她自認自幼聰慧無雙,感情控製的極好。
可惜這世上有些東西是無法無法掩飾,但在短暫的噩夢爆發之後。
讓王曦忽然有些無法麵對,或許是因為今天第一次知道整個王朝其實就像今夜窗前的竹影一樣,風雨飄搖,王曦沒理由的陷入了無力感,還有深深的挫敗。
或許是王梵煙的動作過於溫柔,讓她冷硬的心有了一絲絲溫度。七哥也是這般聰慧。
王曦一時間竟然起了裝睡的念頭。
然後,王曦強忍著沒殺了他。
“感恩的心,感謝有你……”王梵煙引腔低歌……
次日早上。
王曦看到攝政王在她麵前雙眉慣性地微蹙的那一刻,有些愣怔。攝政王向她行禮。
王曦擺擺手說道:“大哥哥,免禮。”
“陛下,臣回來是有事相求。”攝政王。咬了咬牙,還是懇切地說道。
“嗯。好!”王曦倒二話不說,直接答應了。
王曦無視了攝政王驚訝的神情。“朕小時候就知道皇位要搶,權位要搶,心也要搶,可真也知道這江山能托付的隻有你一人!”
王采楓勸說:“陛下,您生下來返一開始這條路都注定的,天下人搶又怎麽樣?如果連這點都承受不了,請聽臣一言,就趁早回宮吧。”
王曦拿起一卷遊記:“朕從來沒有忘記自己要走的路,相反,朕,很清楚自己也該出去走走了?所以,不要懷疑朕的決定。”
攝政王著實怔了一下繼續勸到:“恕臣鬥膽,敢問陛下想要什麽?臣一定想辦法給陛下弄到。”
王曦冷冷開口,表情肅穆:“如果說起來這個王朝,大家最缺的是什麽?那便是我最想得到的。”
攝政王來自皇族天生的的霸道和威嚴:“陛下嚴重了,大家最缺的其實。也不過是安定富足,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他淡淡的,卻毋庸置疑的開口:“本王有這個自信,幫助陛下打敗吐蕃,一勞永逸。使天下太平。而吐蕃如今已經收兵。”
“這塊玉佩是憑證。你雖然沒說,但是你的要求我記下了。想好了,過來取。”王曦不動聲色地打斷了攝政王的侃侃而談。
很多年後,王采楓再次回想起這個早晨的時候,似乎都能感覺到骨子裏沸騰的熱血。不過從那一刻開始,或者是更早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有看透過這個被他兒子養在掌心裏的曦皇!也不止一次的沮喪過,為何自己當初沒想到,曦皇要的是空前絕後,四海歸一的人心所向……
然而下一刻。
王梵煙就像平時宮裏奴才一樣,屁顛屁顛的跑過來,臉上的興奮,那是誰也騙不了的:“陛下,我們該出發了。”
“又要出發了,大哥哥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攝政王耿直的跪在地上極其罕見的行了一個君臣跪拜大禮:“臣,誓死追隨陛下。”
“起來吧。”王曦接過一個手爐抱在著懷中。
“陛下,您今天又長高了,整個人的氣質已經升華到和日月同輝的高度,實在是讓臣心之所向,身之所往。”
王曦拍拍膝蓋上的竹葉,想了一刻,肅然問道:“那麽,愛卿打算如何安排朕的下一步行程?”
“攝政王妃江湖經驗豐富,而且。尹家在一路上有不少族親。”
笑話!青雲衣兮白霓裳,蕭疏雋爽意天翔。王曦一心笑傲江湖,根本無心俗事。王梵煙還能指望上她?
王曦擺了擺手,徹底當上了甩手掌櫃:“你去安排吧!”
攝政王覺得自己被無視了。為什麽覺得自己的兒子這麽不順眼?後宮裏的那些太監都是這麽會來事的嗎?全都是讒臣!如此想來,還不如讓陛下去民間看一看。
其實不隻是攝政王,有這種感覺。尹清茗打著送兒子的名義,保護皇帝也一行出發。這一路上,王曦板著臉王梵煙誇她爽朗聰慧,王曦非要一個人乘一輛馬車,王梵煙自己都被趕下馬車,還非得誇她遺世獨立。王曦目中無人王曦竟誇她溫柔高雅。
“本王妃覺得你們家陛下簡直是太過分了!能從雞蛋裏挑骨頭!用人的時候嫂嫂長嫂嫂短,不用人的時候我就是多餘在那兒討人厭煩。”尹清茗滿臉不悅地騎上了馬。
紀靳他寬寬的額頭、堅毅的臉頰、帶著有些譏諷的的嘴角:“你就別瞎想了,陛下早把你忘了個一幹二淨,不稀罕厭煩你。你以為的曦皇名號是白叫?比你兒子更直白的也不是沒有針炙膳食、寫詩作畫,甚至是下跪認錯都被公公們玩遍了。”
“真的?你們宮人都這樣……”尹清茗陷入震驚中……真是……一群腐朽的家夥……
尹清茗實在是受不了王曦總是翻來覆去的使小性子,還有王梵煙那個馬屁精。最後直接帶上了帷帽出去騎馬了。
而在車廂裏隻有王梵煙和王曦,車廂外風雲爵和紀靳輪流架車。
王梵煙正將麵前的糕點推到王曦麵前,笑道:“這是尹家廚房新做的點心,加了牛乳和桂花,陛下看了這麽久書了,也該歇息歇息,也嚐嚐尋常人家的點心。”
“在朕麵前不要賣弄這些,小心思。這一路上我想多看看民情!”王曦,
“是。”王梵煙卻憂心忡忡的說:“陛下,恐怕是並非這麽簡單,莫非是想去求學。臣別無所求,還望陛下不要輕易透露身份。一則,萬一有人對您心生不滿,或是做賊心虛,我們隻能按兵不動,強龍不壓地頭蛇,若想整治回來也不遲。二則,萬一有人識破您的身份,心生獵喜,而陛下恐怕不知人心多變。也不乏有人當麵一套,背麵一套。三則,還請陛下恕臣死罪,國家內外不寧怕別有用心者,謀害陛下,擾亂朝綱。”。
王曦神情越發陰沉,寒澈的雙眸深深地盯著他
:“你知道嗎!天下萬民皆以皇室為尊、以皇室言行為榜,皇室之行,應為世人典範!那定遠候是皇室後裔,更應嚴律言行,樹標立樣,可如今,那卻做出如此喪德敗行之舉,令皇室蒙汙,若是朕縱容那天下百姓又要蒙受什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