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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脈下的鹽湖

  修士的容顏隨修為而定,一身修為高深,容顏不老。齊修寧的青絲變華發,可是修為道法出了問題?馮淵心中驚疑不定,但不管真相是如何,馮淵不願與這樣一個來曆不凡修為高深潛力深厚的劍君為敵。


  於是馮淵收起了一身的殺氣騰騰,走上前去,說道:“齊道友,不知今日大駕光臨,有何指教?”


  所以說這年頭能做老大的人都不是簡單之輩,能屈能伸這點,是個中翹楚。看著這一地受傷打滾哀嚎的弟子,愣是裝作沒看見,言辭彬彬有禮,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溫和有禮的人上一秒還是殺氣騰騰的要來將這個膽敢闖入補天閣的不法分子給碎屍萬段了。


  齊修寧抬眸,一雙冷如冰雪的眸子看著他,語氣冷冷,“萬年王母草。”


  馮淵聞言頓時心中咯噔一聲,他是從何知道這個?萬年王母草是補天閣上一任的閣主,無意間從昆侖仙山所得。一直藏於閣中,為鎮閣之寶,不說外人,就是補天閣內知道這個事情的人也不超過一個巴掌。馮淵越發覺得此事不簡單,補天閣興許去了叛徒!


  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麵上卻是絲毫不顯,不動聲色,馮淵道:“既然劍君知道萬年王母草,那麽定然也知道這是我補天閣的鎮閣之寶,劍君請回吧!”


  齊修寧目光冷冷的看著他,“不給,那便搶。”


  聽著如此理直氣壯的搶匪話語,馮淵眼皮子跳了一下,說道:“劍君如此,非君子仁義之道。”


  齊修寧目光看著他,聲音清冷,道:“你兒子重傷了我徒弟,如今我愛徒生死不明。取你一株神草回去救命,何來不仁不義一說?”


  “或者,閣主你認為一株神草比你兒子更加寶貴?”齊修寧聲音冷冷道,“你若是要以命償命,本座也無意義。”WWw.5Wx.ORG

  “等你兒子償命之後,我再來搶王母草便是。”齊修寧麵色冷酷道。


  “……”馮淵。


  齊修寧的話直白翻譯就是,你兒子打傷了我的徒弟,這神草是給我徒弟救命補償的。神草和兒子,你選一個。選神草,算你識相。選兒子,嗬嗬……先打死你兒子,再來搶神草。


  說來說去,就是一句話,這神草我要定了!

  馮淵頓時是心中罵娘了,感情都是他兒子惹出來的禍!逆子啊!逆子!


  回來,看老子不抽死你!馮淵心中大致把事情給猜到了,就是不明白,自家那不孝子怎麽和齊修寧的徒弟起了衝突,還把人給重傷了。這補天閣和上清宗可是隔了十萬八千裏,馮淵心念轉了幾圈,說道:“都是小輩之間的糾紛,就由他們自己解決便是,何必驚動劍君親自出麵。令徒有傷,我自奉上療傷聖藥,靈草靈藥。”


  “不必,本座豈會缺這個?”齊修寧語氣冷冷道,“取你一株萬年王母草足以。”


  “……”馮淵也是呆了。


  心裏暗罵齊修寧不厚道,趁火打劫!萬年的王母草,可不單單隻是能療傷救命那麽簡單。這可是逆天改命的神草,服用了它,就是一個沒有靈根的凡人都能瞬間脫變為絕世的修真天才。逆天改命,氣運所鍾。這株萬年王母草,鎮補天閣一方氣運,馮淵又豈能輕易給出?

  齊修寧看著他,說道:“今日你不將它給我,他日你補天閣必有滅門之禍。”


  馮淵聞言,神色一怔。


  “貴派少主,當著天下修士之麵直言,補天閣有萬年王母草。如今這消息已經傳出去,不久,整個修真界都有所耳聞。”齊修寧道,“能逆天改命起死回生的王母草,足以引得天下大動,到時候,補天閣可還保得住它?”


  馮淵麵色發苦,許久,歎氣說道:“劍君所言甚是。”


  補天閣雖然勢大,到底不如上清宗那般底氣足,沒有大乘修士,哪個門派勢力敢號稱無懼無畏?古往今來,像補天閣這般實力雄厚一朝被滅門的勢力不知多少,比起那些真正的龐然大物,補天閣不過是螻蟻。螻蟻又豈能與大象作對?

  但是就這樣將王母草交給齊修寧,馮淵又是不願意的,畢竟這可是庇護了他們千年的神草啊!

  馮淵抬頭目光看著齊修寧,長歎一口氣,道:“王母草就在前麵那座千機樓裏,劍君隨意自取吧!”


  這話說的竟是隱隱有了心灰意冷的意味,齊修寧目光看了他一眼,說道:“閣主英名。”


  說罷,轉身禦風而去。


  “萬年王母草?”那一身黑衣尊貴,舉止之間衣袖拂動,可見暗金雲紋遊擺,如同活物一般的男子,倚靠在二樓欄杆上。一雙深邃漆黑的眼眸往下看,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說道,“這區區一個補天閣,倒也藏的深厚。”


  逆天改命的王母草,連他都有些心動了。不過,上清宗的齊修寧,暫時還不能得罪。這臨海之地,半片江山都是屬上清宗的。更別說,齊修寧背後的人更是修真界素有威名的善水道人。這一係動不得,補天閣也算倒黴。動誰不好,偏惹了這一係的人。善水道人,那可是整個修真界都忌憚不能動的人物。


  如今距離那個時代已久,或許很多人都忘記了,修真界曾有這樣一個人。一人,一劍,便叫天地失色,抗住了整個魔界大軍。


  上清宗,善水道人。


  黑衣男子唇角的笑容越甚,目光盯著齊修寧遠去的身影,他這徒弟也是不賴,就不知他那重傷的徒孫如何了。傳聞這一脈素來無弱者,如今……能被補天閣的少主重傷生死不明,隻怕傳言有虛。到底還隻是傳聞啊!黑衣男子一時覺得興致缺缺。


  這還未見麵,就叫這人對楚然輕視不已,等真見了麵……


  臉特麽被打的好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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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馮淵還真說對了。


  齊修寧就是來訛補天閣的,楚然傷勢看著是嚴重,吐血不止,慘無人色,渾身虛弱,怎麽看都是將死之人。讓誰來看,都得說這人沒救了,就剩一口氣了。


  其實……事實是,他就是這麽廢。


  本來就是這麽廢,看著嚇人而已。


  就連陳道人打了他一掌之後,見他吐血不止慘無人色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都心中嘀咕,他一掌有這麽大的威力?隨後,歸功於自己最近修為大漲,實力進階了。也沒在意,誰知道地上躺著的那個人,生來就是這麽廢,這麽病弱呢?

  王保保是嚇到了,乍一下看著楚然那慘無人色的臉,吐血不止,要死的樣子,一下就慌了手腳。他……生平就沒見過這麽廢的人啊,第一次見到,所以被唬住了,驚嚇到了。頓時是方寸大亂,嚇得原型都變出來了,馱著楚然就朝上清宗飛去。

  而齊修寧則是關心則亂,看著楚然那副慘樣,整個就手腳冰涼,殺氣不止。二話不說,就……黑化了。持劍就走,尋仇去了。


  一劍殺了陳道人,連元神都碾壓了,再一劍劈了馮闊,才稍稍解氣。馮闊也算聰明,虧得他及時拋出了萬年王母草這個事情,否則,白發人格的齊修寧冷心冷情,除了楚然,隻怕無人能打動他。真一劍劈死了他,那也是他倒黴。他就算是被齊修寧劈死了,哪怕他是補天閣的少主,馮淵也奈何不了齊修寧。畢竟,齊修寧的背景可深了,單是善水道人那尊大神,就沒人敢惹。


  因為王母草,齊修寧留了馮闊一命。轉而正大光明殺上了補天閣,開口便要王母草做補償,救他被補天閣少主重傷的徒弟的命。楚然哪有那麽嚴重,隻是受傷了加病發了而已,不必王母草有善水道人在也能救回來。但是王母草最大的功用是逆天改命,雖然不知楚然原本的命格是如何,不過看他這麽淒慘的模樣,也不像是什麽好命格。


  所以,齊修寧才會對這株王母草勢在必得。


  站在了朱紅的大門前,千機樓便在眼前。


  齊修寧抬頭,目光掃了一眼上頭蒼勁有力的三個大字,千機樓。大門在他麵前敞開,齊修寧抬腳踏入其中,他的身後,朱紅大門緩緩關上。


  馮淵站於千機樓前,沉著臉色,神色並不好看。


  想想也能理解,自家的傳家寶都要給人拿了,心情能好的起來才怪。


  他的身後,一襲黑衣繡著暗金色雲紋,渾身尊貴氣息的俊美青年,唇角噙笑,說道:“你說,他多久能出來?”


  馮淵的臉瞬間黑了,這青年這話不是往人心裏捅刀子嗎!他巴不得他出不來,別出來!

  而在下一秒,轟的一聲!

  千機樓整個塌了,一個白衣身影從裏頭飛了出來。


  白衣獵獵,淩空高懸,手中拿著一個漆黑木盒。


  齊修寧麵色冰冷,聲音清冷,“多謝馮閣主成全!在此謝過。”


  一瞬間,馮淵黑了臉,麵色異常難看。


  齊修寧得到了想要的東西,轉身便離開了。


  徒留馮淵站在原地,渾身氣息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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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閣主!”一個門中弟子慌慌張張的跑過來說道。


  馮淵麵色陰沉的瞪了他一眼,嗓音冷冰冰說道:“什麽不好了!”


  “少主,少主他被人打傷了!”弟子說道。


  說著,便見馮闊被幾個人抬著回來了。


  本來還半死不活的被人抬著的馮闊看見自家親爹,連忙把攙扶著他的幾個人推開,一把朝前撲去,“爹!爹,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上清宗欺人太甚啊!爹!”


  馮淵整張臉徹底陰沉了下去,黑的不行。


  馮闊見著覺得有戲,連忙添油加醋的抹黑了楚然和齊修寧,說這徒弟怎麽怎麽可惡了,他不就是教訓了他一下,那做師父的又是怎麽怎麽仗勢欺人了!

  “爹,你可得替我做主啊!”馮闊還滴了兩滴眼淚,“他差點就打死我了,您差點就絕後了啊!”


  馮淵陰沉著一張臉,說道:“好,好,好!”


  “很好。”馮淵道,“來人,把這逆子給我拖下去!打!”


  馮闊一下就驚呆了,這……這反應不對啊!


  “爹,爹你……”


  “你給我閉嘴!”馮淵怒道,“你為了一個女人,到處樹敵。仗勢欺人,闖下大禍!”


  “你要教訓幾個人,爹不攔你,但是你要分得清什麽人能動,什麽人不能動!”馮淵語氣恨鐵不成鋼道,“你連這點眼色都沒有,祖宗基業,我怎能放心交在你手裏!”


  馮闊整個就被馮淵罵懵了,“爹……”


  “別喊我爹!”馮淵怒道,“我寧願沒你這個兒子!”


  “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將本門的鎮閣之寶說出去!”馮淵道,“還好今日來的是齊修寧,若是換做其他勢力,換做隨便哪個魔宮,我們補天閣隻怕……難以幸存!”


  懷璧其罪,古來多少門派勢力毀在這四字上!


  “拖下去!”馮淵避開眼睛,不去看他,說道:“打!打的他認錯為止!”


  自始至終,那黑衣氣質尊貴的青年都含笑站在一旁,俊美的臉上笑容淡淡,黑色眼眸情緒遮掩,看著麵前這群人,好一出好戲!精彩!精彩至極!

  這臨海之地,上清宗還真是勢大啊!無人敢掠其風頭。


  即便是被人欺上門來,也不敢怨,不敢恨。冰魄峰上,寒風呼嘯,大雪若柳絮紛紛而落。


  地麵上積了一層厚厚的積雪,廣袤的針葉林覆蓋上了銀裝,放眼望去白皚皚的一片。從天而降的瀑布水流湍急,飛瀉而下。這裏的水是溫熱的,並沒有結冰,緩緩流動的清澈淺溪,底下鋪著圓潤的鵝卵石,裏頭寸長的銀魚遊動。瀑布不遠處坐落著兩間簡陋的木屋,一北一南相隔不遠。


  一襲白衣,一道人影,從前邊走來。


  霜白的長發垂至腰間,俊美臉頰的冰冷的無情,薄唇輕抿,白衣如雪,一身的風骨雋秀,如謫仙自九天而降,出塵毓秀。


  程門立雪,站在木屋外頭的王保保抬眸,就看見了從前麵走來,冷若冰雪的齊修寧。漫天風雪,不敵他一身氣度風華。


  齊修寧輕聲走來,他在王保保的麵前停住,將一個漆黑木黑交給他,聲音冰冷,“把它給楚然。”


  王保保目光看著他,“他醒了。”


  齊修寧沒有說話,眉目冰冷。


  “你可以親手給他。”王保保說道。


  半響……


  “我現在不想看到他。”齊修寧聲音冰冷,冷若冰霜的說道。


  王保保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了他那一頭霜白的頭發上,心中有所了悟,然後伸手接過他手中的木盒,轉身走進了木屋。


  王保保走進屋內,楚然已經醒了過來,他靠在床上,手裏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正在和善水道人討價還價?


  “能不喝嗎?”楚然看著善水道人說道。


  “不能。”善水道人麵色冷冷,語氣淡淡道。

  “那以後把湯藥換成丹藥?”楚然說道,也不知善水道人在湯藥裏加了什麽,這藥特別苦。他素來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但這回確是受不了。


  善水道人目光瞥了他一眼,無情的說道:“不能。”WWw.5Wx.ORG

  “……”善水道人。


  為什麽都修真了,他還得像個凡人一樣吃藥!

  楚然悲憤之下,怒幹了這碗藥!

  因為你廢啊!楚然的身體廢的連丹藥都不能多吃。丹藥有丹毒,尋常修士隻要不過度服用丹藥,無甚麽大礙。但是楚然不行,他這具身體已經廢的不行,所以善水道人才會另辟蹊徑,給他每日用靈草靈藥煎服成湯藥。雖然效果緩慢,但是勝在對身體沒什麽損害。


  善水道人抬頭,目光看了一眼進來的王保保,起身出去了。


  楚然看見王保保說道,“多謝你送我回來。”


  頓了下,楚然說道:“對了,你是用什麽方式把我送回來的?”


  這速度有點叼啊!他們從上清宗去藍城的時候花了幾個時辰的時間,結果從他受傷到現在也不過是兩個時辰不到。王保保到底是用什麽方法把他送回來的?


  王保保被他問的一怔,然後說道:“你不記得了?”


  “記得?記得什麽?”楚然目光看著他說道。


  “也是……”王保保說道,“你都暈過去了,你能知道什麽?”


  語罷,臉上的表情頓時高興了起來,“看見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楚然。


  有點不太明白,他的心路曆程的轉變。


  沉吟半響,楚然說道:“總感覺,你有事情瞞著我?”


  王保保笑眯眯的說道:“怎麽會。”


  說著,他就把一個漆黑的木盒遞給了他,“是齊道君讓我交給你的。”


  楚然聞言怔了一下,是啊,難怪他覺得哪裏不對。


  他從醒來的時候,一直就沒看見齊修寧。


  楚然沒有伸手接過那個盒子,而是說道:“他人呢?”


  “在外麵呢!”王保保說道。


  對於楚然言語中提及其師齊修寧時自然親昵的態度,王保保像是沒發覺一樣,依舊是笑眯眯的說道,“他現在看上去有點嚇人,估計是怕嚇到你,所以不敢見你。”


  你這樣背後抹黑齊修寧,齊修寧知道嗎?


  楚然聞言一臉疑惑的表情看著他,似乎不太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王保保也未多言,隻是將手中的木盒在他麵前揚了揚,說道:“你不打開看看嗎?”


  楚然抬眸看了一眼他手中的木盒,然後伸手接了過來,打開一看。盒子裏躺著一株晶瑩碧綠的草。


  王保保朝前探頭一看,頓時兩眼發亮,一臉垂涎之色,“竟然是王母草,這東西真的存在。”


  楚然聞言瞥了他一眼,“擦擦你嘴邊的口水。”


  王保保伸手擦了擦嘴,一臉正經的說道,“你快,快把它吃了,我怕我一會就忍不住撲過去搶了。”


  “這東西有這麽金貴?”楚然說道。


  “何止是金貴啊!”王保保頓時是一臉痛心疾首的表情,目光譴責的看著他,“知道它為什麽叫王母草嗎?”


  “傳說這是由昆侖西王母從太清道德天求來的一顆神種,親手種在了昆侖泉邊,萬年發芽,萬年成熟,萬年結籽,草籽落地,又一個萬年發芽……”王保保說道,“故而有萬年王母草一說,得到這株王母草的人一定去過昆侖泉。”


  “昆侖泉啊……”王保保又是露出一副垂涎的表情,“那可是傳聞隻要喝上一口就能升天成仙的神泉啊!”


  升天?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說道:“你這幅表情也的確像是要升天一樣。”


  楚然沒有問他為什麽知道這麽多,從很早以前開始,王保保在楚然麵前就展露了自己的博學多才,無所不知。這種博學,不是你能在書本古籍裏學到的,更多的是一種底蘊。隻有家族底蘊深厚,來曆不凡,才能夠知道這些隱秘的不為人知的上古事跡。譬如王母草,譬如昆侖泉。


  “想不到齊道君竟然這麽有魄力,愛徒被欺負了,直接殺上門去。”王保保口吻讚歎的說道,“還搶了人家的珍藏寶貝,估計補天閣的閣主欲哭無淚,恨不得把他那兒子塞回娘胎的心都有了。”


  楚然抬眸目光看著他,“怎麽回事?”


  “你還不知道,齊道君看到你受傷的時候,整個人就狂性大發,提劍就殺上補天閣,替你報仇去了!”王保保說道。


  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不盡信他的話。王保保素來口吻誇張,把事情誇大,他的話隻能信一半。齊修寧狂性大發?那樣一個冰雪一樣的冷淡神仙人物,一絲火氣都沒有的人,又如何能狂性大發的起來呢?所以王保保的話,他隻信一半。


  王保保看著他的臉色,說道:“你別不信,這回我可沒誇大。”


  的確,這次他是沒誇大,不是他不想誇大,而是這回齊修寧的反應大的超出他的想象,根本就無需他誇大。龍有逆鱗,齊修寧看見楚然被人重傷,豈不是如被觸犯了逆鱗的龍一樣?震驚,狂怒,殺意不止。


  楚然將木盒蓋上,然後收起。


  王保保見狀,連忙驚呼,“你怎麽不吃了它?快吃了它啊!”


  “吃了它,你的身體就能好了。”王保保說道。


  “沒用的。”楚然說道,聲音冷靜,“我的身體這一生,恐怕都好不了。”


  他的聲音清清冷冷,異常冷靜,卻讓屋裏和屋外的人同時沉默了下來。


  聽到這句話,是什麽心情?

  心驚,心疼,揪心一樣的疼。


  對這個少年的憐惜和愛意鋪天蓋地的朝他湧來,整個人都快溺斃在這無邊洶湧的愛意裏。從來都沒有像這樣強烈的擁有某種情緒,齊修寧站在屋外,房門輕輕掩合,那個讓他心疼憐惜的少年,就在裏麵,隻要輕輕的推開這扇門,就能看見那張讓他思之欲狂的臉。


  然而……


  他卻不敢。


  霜白的長發垂至腰間,和這滿世界的白雪一個顏色,屋外風雪吹漫天。齊修寧站立在門口一動也不動,進不去也不願離去。


  屋子裏。


  王保保也一下被楚然的話給驚了,半天才說道:“怎麽會,你會好的。”


  “你肯定會好的。”他語氣堅信的說道。


  楚然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他才輕聲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告訴過我……”


  “你沒救了,我救不了你。”那個被修真界尊稱為醫仙的俊美男人,對他說道,“你的五髒六腑已經全死了,生機全無,從內裏已經壞了,根爛了。”


  “你應該早就死了,但是你卻還活著。”他說道。

  “他說我的根爛了,從裏麵開始壞了,徹底的沒救了。”楚然說道。


  “不可能!”王保保語氣肯定的說道,“那個人在胡說,他肯定是個庸醫!”


  “你現在還活著,並且還還活的很好,就足以證明一切!”王保保說道。


  楚然目光瞥了他一眼,說道:“是什麽讓你覺得我現在活的很好的?”


  “我現在活的叫做好嗎?”楚然說道。


  整天動不動的就吐血暈倒的,這叫好?

  “……”王保保。


  他竟無言以對。


  楚然垂下眼眸,他沒有告訴他的是,有另一個人也曾對他說過一句話。


  “你早就該死了,你活著,讓我覺得痛苦!”


  “你的存在就是為了折磨我!”


  說這話的人,是他該叫母親的存在。


  “沒有人……希望我活著呢!”楚然輕聲的說道。


  這一刻,站在屋外的齊修寧隻覺得呼吸一窒,心痛如絞。他想進去,抱住他,抱住這個一字一句都宛若用刀在剜著他的心的少年,“我希望你活著,我希望你好好的。”他輕聲的說道,“我希望你在。”


  突然,門打開了。


  是從裏麵打開的……


  齊修寧瞳孔猛地睜大,臉色瞬間一變。


  麵色還是蒼白,身體羸弱的楚然,站在門口,一手還扶著門,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看著他。


  齊修寧一瞬間覺得有些無措……


  “為什麽不進來,親自告訴我這句話?”楚然麵無表情的說道。你為何不親自進來見我?”楚然麵無表情的說道。


  齊修寧站在門口,沉默不語,俊美的臉上一片冰冷無情。他垂下眼眸不去看麵前的人,整個人冷漠的如同破不開的寒冰,他的身後是漫天呼嘯的風雪。


  冰冷,嚴寒。


  隻穿了一件單薄的深衣的楚然站在門口,他黑發漆黑如同烏墨,膚色蒼白,長長的衣袖裏露出兩截白皙纖細的手腕,衣袍寬大,看上去空蕩蕩的隨風而起。他整個人都宛若要隨風而去一般,蒼白而羸弱,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站在門前而立,楚然一隻手扶著門框,眼睛看著麵前的齊修寧,嗓音清越如同珠落玉盤,“你的頭發怎麽了?”


  齊修寧站在門口,霜白的頭發和他身後的雪景融於一色,他麵色冰冷,半響說道:“隻是暫時的。”


  楚然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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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然這一次受傷整整養了一個月方才好,他傷好那日,齊修寧那一頭華發才變青絲。楚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冰魄風的心法,果真是有問題的。自他拜齊修寧為師,時至今日,齊修寧都未曾傳他冰魄峰不外傳的至高道典《太上忘情》。


  齊修寧不教,楚然也不急,不問。既然他不教,他必有他的理由。況且說實話,對於這樣一門修煉到極致,要人忘情絕愛的功夫,他也心裏有點沒底。說不定,最後就真的和師父師祖們一樣,精分了。楚然雖然不歧視蛇精病,但是他自己還是不想變成一個蛇精病的。精分有危險,修士需謹慎。


  楚然推開門從木屋裏出來,積雪已經融化,持續了整整一個月的風雪終於停了。一身粗布麻衣的善水道人坐在門前,削著那根從楚然來到這裏開始就一直在削的木頭。而此時,這根木頭已經看出了形狀,那是一把劍,一把木劍。


  善水道人停下手中的動作,語氣淡淡道:“既然醒了,把藥喝了。”


  楚然聞聲走了過去,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黑乎乎的藥碗。


  喝完藥之後,一把木劍遞到了他麵前。


  楚然目光看了一眼這把木劍,然後抬眸看著麵前的善水道人。


  “這是一把桃木劍。”善水道人說道,表情冷冷,語氣淡淡:“本門規矩,每個弟子自入門起,都要手持桃木劍前去人間降魔除妖,除了一百隻妖魔之後,方能出師。”WWw.5Wx.ORG

  “……”楚然。


  臥槽?真的假的!師祖你沒驢我?我們是修真者,不是凡間的那些道士吧?


  抓妖什麽的……師祖你真沒驢我?你這是要和妖族為敵?妖族的那些大佬分分鍾弄死我們啊!師祖,你醒醒啊!師祖!

  該不會又精分了吧?依照善水道人一貫的尿性,楚然不得不如此想到。不過他看著善水道人一臉嚴肅冰冷的模樣,心下又覺得不像。


  幾分鍾之後……


  麵無表情的善水道人,看著他,語氣淡淡的說道:“剛才是騙你的。”


  “……”楚然。


  臥槽!師祖你果然是驢我的!你好玩會……師祖。


  被玩弄的楚然覺得心好累,再也不會愛了。


  善水道人聲音冷冷道:“你殺氣太重,這本桃木劍能壓一壓你身上的殺氣,鎮住你的神魂。我給你算了一卦,你近期有一劫,與水有關。雖然危險,但有機遇。”


  “帶上這把桃木劍,或許能助你一臂之力。”他道。


  楚然鄭重接過,謝過善水道人。但是對於善水道人的話,他是將信將疑。修真界旁門左道六藝中,就包含了卜卦一道。早在上古之時,仙人同處一界,那些遠古的仙神,幾乎是人人都會掐指一算,算天機,算命數。到了現在,卜卦一道失傳,懂的修士寥寥可數,準確率也是堪憂,時靈時不靈的,逐漸就淪落到了旁門左道裏。


  而楚然,作為受過馬克思唯物主義教育的曾經的現代人,對於算命這種東西也是半信半疑,雖然修真界這麽違背科學原理的存在都擺在了他麵前,但是算命……在沒有親身經曆過之前,確認後,他保持懷疑的態度。這他的性格有關,古人信命畏天,遠古時候,那些生而為仙的仙人,敬畏天地,受天道束縛,從而算盡命數天機,以求蒙蔽天機,天道四九,求那一線生機!

  楚然卻是……不信命的人。


  信則靈,信則有,束縛人最大的不是別的,往往是自己。


  善水道人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收回目光,沒有多說。如此不畏天地,不信天命,也不知是好是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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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然離開了冰魄峰前往昭華峰,他有些東西留在那裏,需要前去拿走。他拜了齊修寧為師,以後就是冰魄峰的弟子,便不會在回昭華峰了。


  景色翠綠,沿路的綠樹成蔭,枝繁葉茂,草地清脆,散落著各色的鮮花。走在昭華峰的小道上,看著滿眼的翠綠生機,楚然隻覺得恍若經年,他似乎是已經習慣了冰魄峰的嚴寒和冰霜。那一望無際的白雪冰山,似乎並沒有那麽的荒涼冰冷。


  一路上,他遇到了不少以前同住弟子閣的師兄弟,如今這群人看著他,也點頭微笑。這種平淡的反應讓他很舒服,他生來就不是那種喜歡熱鬧的人,這種熱鬧包含了各種意義上的熱鬧。


  他剛如此想到,麻煩就來了……


  “哼!”一聲不太友好的冷哼聲傳來,楚然抬眸看去,前麵站著一個天藍色道袍的年輕修士。


  “想不到你這個廢物,竟還能有如此的好運!”那人開口就嘲諷道,這熟悉的味道,同樣的配方,可不就是許久沒見的白星嗎?

  準確的說是一年沒見了,自從入了宗門之後,被分在不同峰的楚然和白星就沒再見過麵。


  楚然看著麵前臉色不友好的白星,語氣淡淡的說道:“你怎麽在這裏?”


  自動忽略了他嘲諷的語氣和表情,什麽時候白星對他笑臉相迎了,他才要覺得奇怪。


  白星的臉色一下就難看了,隨後又有些自得的抬起下巴,語氣難掩驕傲的說道:“我現在被尹遙道君收為弟子。”


  “尹遙道君是誰?”楚然語氣淡淡的問道。


  “沒見識!”白星語氣諷刺道,“一劍西來堯山開,一指彈開吞天河。這一劍,指的就是我們上清宗的尹遙道君。”


  “哦。”楚然聲音平平,應了一聲。


  白星大概對他這個平淡的反應不滿,說道:“尹遙道君雖然隻是新晉的元嬰道君,但是他劍道天賦了得,有望化神。”


  楚然目光奇怪的看著他,說道:“這不是理所當然嗎?”


  修士煉器,築基,結丹,化神,大乘,渡劫飛升,不是自然而然,理所當然的正常升級嗎?


  楚然如是想,但是別人可不這麽想,白星聽了他的話頓時被激怒,臉色發紅,諷刺道:“你倒是口氣大,隻可惜命不好,心比天高……”


  這話是說楚然身體不好羸弱,說他命比紙薄,沒有那個命金丹元嬰呢!

  “你命倒是好,隻可惜修為差了點。”楚然語氣輕描淡寫道。


  “你!”白星當即被激怒,氣的兩眼發紅。


  還是煉氣七層修為的白星,膝蓋都快被楚然射爛了。


  “哦,對了,你運氣也挺好的。”楚然語氣淡淡的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就抬腳眼神都不給他一個,就走了。


  白星站在原地,琢磨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這是在諷刺他拜師純屬走了狗屎運。頓時,又是被氣的渾身發抖!

  楚然你個賤人,你給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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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弟子閣,他之前住的院子。


  在院子的門口,他遇到了同樣走來的陸湛。


  陸湛一身利落的黑衣,襯得他氣質冷硬,俊美的麵龐越發冷酷。如今,他已經築基成功。


  兩人四目相對,算起來,他們也有幾個月沒見了。


  “恭喜。”楚然率先打破沉默說道。


  陸湛的表情頓了頓,說道:“你看上不去並不是很好的樣子,發生了什麽?”


  楚然臉色蒼白,身體比之以前也瘦了不少,穿著一身黑衣□□的曲裾,紅色的腰帶勾勒的他腰身越發纖瘦了,一副大病初愈弱不禁風的模樣。


  “受了一點傷。”楚然說道,沒有多言。


  陸湛點了點頭,他不是多話的人,頓了下,說道:“我拜搖光峰的隱劍長老為師,這次是回了收拾東西的。”


  “真巧,我也是。”楚然說道,“我拜的是冰魄峰的首座為師。”


  兩人站在門口對視了半響,然後紛紛扭頭,走了進去。


  自拜入上清宗直至今日,短短一年的時間內,對於他們來說,能稱得上朋友的,值得托付和信任的,唯有對方。雖然,他們在一起經常……無言以對。


  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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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然收拾完了東西回到冰魄峰,遠遠的就看見了王保保蹲在了瀑布邊上的淺溪旁,伸手探進了溪水裏,玩弄著裏麵的銀魚,撈起來放在手裏捏一捏,放下,然後繼續撈……


  幾歲了你!楚然無語。


  他走了過去,王保保看見他,連忙把手裏的銀魚放下去,站起身說道,“你可回來了,我等你半天。”


  “誒呀,我給你說,你這的好東西可真不少。”王保保逮著楚然就開始說,“知道這是什麽魚嗎?”


  “北方極寒之地,被譽為生命之脈的天山山脈下的鹽湖裏生長的銀魚,這可是好東西啊!”王保保一臉垂涎的說道,“我也就在我叔的壽辰宴上嚐過一次。”


  “這東西很珍貴?”楚然問道。


  “不是珍貴,是難得。”王保保解釋道,“說珍貴倒也不是,在天山山脈下的鹽湖裏生長了一群,數量不少。但是修真界裏能進去天山山脈再活著出來的人,不超過兩個巴掌。”


  嗯……楚然開始猜測王保保他叔是誰了,從修真界裏那些已知的大乘修士裏開始扒拉。


  渾然不知自己漏了老底,馬甲即將不保的王保保興高采烈的說道,“兄弟!我給你報喜來了!”


  聽著這句鄉土風味十足的話,楚然立馬虎軀一震,抬頭看著他。


  “抱什麽喜??”楚然說道。


  王保保一臉神棍的模樣,神秘一笑,說道:“你知道萬寶船嗎?”


  親,你知道安利嗎?——王保保說這句話的表情和語氣,完全和這個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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