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Nether·72「你有把我當做你……
第七十二章
幾分鐘后, 厲深拿著陸征河想要的東西回來了。
那不是厲深第一次買這東西,但是被少主差遣去買,的確還是頭一回。不知道為什麼, 在這樣聚集了許多陌生人的環境下, 厲深倒還真有點兒害羞起來。
他付了錢, 「唰——」一聲拉開作訓服的拉鏈,動作迅速地把東西藏了進去。
然後,他揣著那盒東西,像做賊似的, 小快步跑到陸征河面前。
他鬼鬼祟祟地朝身旁看了半天,不願意拿出來, 直到陸征河一掌拍到他肩膀上,沖他勾勾手指:「磨蹭什麼?拿來。」
沒看錯吧……
少主為什麼笑得這麼壞啊!
厲深吞了口唾沫,感覺要遭殃的是阮希了,突然有點兒臨陣倒戈,不忍心阮希被少主蹂.躪。
「快點。」
見陸征河神情一下冷了,厲深才沒辦法,悄悄地拉開拉鏈,把裡面的東西掏出來, 放到陸征河手上——
一盒「小.雨.傘」。
「你臉紅什麼?」
陸征河好笑地看著厲深發紅的耳朵, 兩道凌厲的眉微微皺起, 輕哼一聲,「怎麼,你沒見過?」
「見過啊, 但是……但是我又不用,對吧。」厲深說著,搓搓手, 上前一步,指了指盒子,「少主,你得先把包裝拆了。你不能就這麼拿著去,要用的時候再拆可不行,臨陣磨刀會翻車的。」
陸征河拿起那一大盒,仔細端詳:「……有多少個?」
「三十多個,夠的。」
厲深拿過來,『摸』出腰間的短匕.首,一刀劃開了包裝,將透明的塑料膜撕開,搖了搖盒子,遞給陸征河。
陸征河鎮定自若,非常不要臉,非常從容地伸出食指與中指,探進去,用指縫夾了三個出來:「我先拿一點。」
然後,他鄭重其事地把那三個揣進了作訓服外衣兜里。
像是終於有點不好意思了,陸征河還衝著厲深笑了一下。
厲深『毛』骨悚然,又吞了口唾沫。
他總覺得,少主拿著這玩意兒,怎麼和作訓服看起來那麼違和……
不對。
那剩下的呢?
陸征河彷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說:「
剩下的你幫我拿著。先放你身上,等會兒回來我再找你要。」
厲深傻了:「啊?」
「啊什麼啊,」陸征河開始仗著自己年紀小,欠揍勁兒上來了,「身上揣太多會影響我發揮。」
厲深:「我……」
好想拒絕。
但是不行。
沒辦法,誰讓他是少主啊……
「你願意。謝謝你了,兄弟。」
陸征河拍了拍厲深肩膀,委託重任似的,就差說「我接下來的幸福生活暫時靠你了」,再和厲深做作地碰了碰拳頭,表示戰.友情地久天長。
說完,陸征河深呼吸一口氣,轉頭去看還在興緻勃勃看人打架的阮希。
也不知道阮希是強撐著,還是在裝,他依舊站得非常穩,從背影看,沒什麼不舒服的樣子。
陸征河只好撥開人群,小聲說著「借過」,再阮希靠近一點。
擠開圍在阮希身邊看人比武.肉.搏的吃瓜群眾,陸征河從人堆中伸出一隻手,一把攬住阮希的腰。
在手上來的時候,阮希就知道是陸征河了。
他沒反抗,反倒是特別依順,順勢也靠進了陸征河懷裡。
儘管現在是一副理智即將崩潰的模樣,阮希依舊隱忍著,面『色』『潮』紅,眼睫低垂著,小聲喘氣,整個人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給人感覺乾淨而細緻。
還好,陸征河沒被『迷』暈,還有點神志。
而且他知道,阮希有點撐不住了。
才進nether城的時候,他們找了一家關門大吉的餐廳,在餐廳門口洗碗用的流動水池邊洗漱。
陸征河一邊用清水洗臉,一邊偷偷瞄刻意站得很遠的阮希。阮希一直在輕微發抖,手差點握不住牙刷。
還是那麼要強。
藉助著nether城地下穹頂上發光的鐘『乳』石,陸征河小心翼翼地撥開遮掩胳膊傷口的斗篷,觀察阮希細嫩的皮肉上已經綻開傷口撕裂的痕迹。
「還在流血。」陸征河擔心。
「沒事……」
阮希這發.情期憋了一路了,他感覺自己現在就是根一點就燃的炮仗,陸征河就是火苗,稍微湊近一點點,渾身上下的熱意就起來。
還有一隻叫「理智」的小螞蟻正在他的腦海里啃噬那根脆弱的弦。
他問:「你和厲深不是在後面找旅店嗎,怎麼跟上來了?」
「還要看嗎?」陸征河微微別開頭,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啊?」阮希被突然這麼問到,反應了一下才味兒過來怎麼回事,眯眼笑起來,「這人還挺厲害的。」
陸征河看起來有點可憐。
像在大雨中狂奔過來,渾身濕漉漉的小狗,或者說更健壯一些的獒犬。
男人的目光垂落到身前,不帶任何勾勾繞繞,直白又熱烈。
阮希被看得心情大好。
他從駝『色』斗篷里伸出手,用小拇指在陸征河戴著戰術手套的掌心撓幾下,捕捉到陸征河越來越近的氣息,「文愷都說了你不能靠我太近……」
他話音落時,陸征河已經把臉湊過來了。他低笑了一下,復而抬眼,整個人身上的冷硬氣勢『盪』然無存。
「文愷說的話有時候也不那麼正確。」陸征河說。
「你……」
阮希怔怔地看著這張臉,發.情帶來的炙熱感近乎刺穿脊背。
他想,如果現在有一面鏡子,一定有人能看見他眉『毛』那塊兒的皮膚都在發紅。
陸征河四處張望了一下,見大部分人都還圍在那裡看熱鬧。
那個打赤.膊比武的男人已經狼狽地趴在了地上,額角被揍得青紫。戰敗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同他比拼的另外一個男人同樣也是赤.膊,胸前也有一根貼有棕熊徽章的皮帶。
後來的男人一腳踹過去,硬牛皮鞋踩在地上那男人的身上,狠狠地壓制住了對方。
彎腰,他一把奪過散落在地上也無第三人敢搶奪的糧食口袋,哼道:「常言物競天擇,現在整個南方『亂』成一鍋粥,你不要對我有太大的怨言。」
看樣子兩個男人是認識的。
陸征河作為吃瓜群眾之一,靜靜地站在遠處瞄一眼,臉上沒有任何錶情。
那後來的男人說得沒錯。
當兩個人有了想要爭奪的什麼之後,再親近的關係也可以被打破。就像他和衛弘,可以因為血緣、因為北部聯盟,並肩站在一起,也可以因為一個omega翻臉。
陸征河嘆一口氣。
「喂。」思緒還在飄忽,阮希牽著他的手,捏了捏。
陸征河回過神,眼神繼續落在這些過路人身上。有繼續前進的人,也在朝出城的方向走,並沒有在這裡停留。
那麼就是說,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地洞里前方的道路上。
他抬手,攬過阮希的肩膀,率先邁開一條腿,朝著與出城相反的的方向走去,說:「我們找個地方,我幫你再上點『葯』。」
「不叫文愷來上『葯』嗎?」阮希一路被推著走,有點懵。
「來不及了。」陸征河壓低眉骨,唇角勾起一道弧線,似笑非笑的。
眼看著陸大少主摟住阮希朝沒人的地方走去,越走越遠。
「哎。」
厲深捂了捂眼睛,還沒來得及收拾陸征河強塞給他的那一串「小.雨.傘」。
這東西拆開包裝,是一包連著一包的,像一次『性』塑料袋那樣,要扯開鋸齒才能將兩個分開,所以陸征河這剩了三十個,就長長地一串掉落下來,懸在厲深的衣兜外。
一把拉開拉鏈,厲深正準備慢條斯理地開始把這些東西往作訓服里塞,不料一抬頭,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人群里走出來了。
是文愷。
他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
文愷知道是陸征河帶走了阮希,但是也隱隱有些擔憂,不知道阮希被帶去了哪裡。說句不合適的,他作為下屬,現在卻對阮希有點兒「當媽」的心態,總是在擔心一些有的沒的。
厲深一看文愷走過來了,頓時手忙腳『亂』地收拾。
他動作一快了,那些塑料小包裝袋「嘩啦啦——」地響,在鍾『乳』石光輝的照耀下發出強烈的反『射』光線,更加惹眼了。
他只得像拔河收繩一樣,往回拽住那些掉到了地上的「小.雨.傘」。
一抬頭,文愷神情古怪地站在他面前,眼神帶著戲謔:「不錯啊,厲深,你就拿軍.費買這個?想不到你還挺遵循本心的,怎麼逃個命你都忘不掉干這個。」
「我……」
厲深看他又「叭叭」起來,心知說不過他,但還是頂回去,「干這個怎麼了?這是正常需求!不管男人女人,都是一樣的!」
文愷不屑,看他手忙腳『亂』收拾的樣子就覺得好笑,「騙人,我就沒這需求。」
「也許。」厲深把東西全收完了,欠揍的勁兒又上來,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作訓服衣兜,得意道:「對了,我告訴你。」
「什麼?」文愷看他。
「這些都是少主的,」厲深很誇張地做了個捂嘴的表情,特小聲,「我只是幫他保存。」
文愷:「……」
·
「疼。」
阮希倒吸一口涼氣,感覺鑽入口腔的都是一股泥土『潮』濕味兒,鼻尖都紅了,「你輕點啊。」
陸征河給他上完『葯』了,繃帶也纏得不錯,還手欠系了個蝴蝶結,雖然被阮希打了,但陸征河覺得看起來還是很可愛。
他攥起袖口,給他阮希額頭:「你還在流汗?」
「嗯……」
阮希覺得自己如果這個發.情期不解決好的話,是不能活著到雪山之巔的,估計得被折磨死在半路上。
他被陸征河帶到了nether城一處不起眼的洞.『穴』里。
這處洞.『穴』似乎是供給過路人休息用的,但是因為過於偏僻、遠離道路,幾乎沒有人來這邊。在他們來之前,地上的泥土上都沒有腳印。
整個來說,這裡濕.滑、悶,準確來說,是個半弧形的小洞.壁。在堆滿泥土的牆壁前,橫著擺放了一條大理石凳,做的比較寬,可以供流浪的人單獨半躺使用。
阮希上『葯』,不是把袖子捋起來的,而是把斗篷脫.掉一邊,再用刀劃開裡面的衣服,『露』出整條白凈的胳膊。
血還未乾涸,新鮮的血『液』悄悄湧出,過於醒目的紅梅綻放在大雪蓋地的原野。
它已經被簡單處理過幾次,稍微動一動,不敢纏得太緊的繃帶似乎還是有松垮的跡象。
阮希抬頭,忽然驚覺陸征河盯著自己暴.『露』在外的肩胛已經太久。
「你在想什麼?」
他推了一下對方,不知道是不是這隱蔽洞.『穴』的緣故,空氣愈來愈黏膩發軟,地下城的火焰在更深的地方燒起來了,快要驚醒身體里沉睡已久的獸。
「我在想……」陸征河重重地呼吸著,突然說:「你有把我當做你的alpha嗎?」
「你覺得呢?」阮希哼道。
陸征河是站著的,阮希坐著。
前者的眼睛一眨不眨,壓低身子,宛如撲食獵豹般湊近,說:「我覺得……有。」
像被驟然看穿了心事,阮希慌張地後退一步。但他很快地發現,他沒有地方可以退了。
阮希是眾星捧月的寶貝沒錯,但陸征河在阮希心裡也是。甚至比寶貝更寶貝,是失而復得的獨獨一份。
他愣著,盯了陸征河好一會兒,伸出手,指腹從陸征河的眉眼一路下滑,一路滑到嘴唇邊。
阮希眼底的水光似乎是天生的,雖然『性』子冷淡,但看誰都有一種真誠的魔力。
他什麼也沒多說。
他只是回應道:「是的,早到很多年前,久到一輩子以後。」
陸征河「嗯」了一聲。
然後,他不再那麼粗魯,而是輕手輕腳地點頭,檢查了一下包紮傷口的繃帶,把剩下的一截揣進衣兜里,再把阮希從長凳上扶起來。
玫瑰綻放在小小的石壁內。
阮希閉上眼,想起那些如海浪翻卷的鐘『乳』石,聽見耳畔仿若有神明在呼喚他。就在這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什麼雪山之巔,什麼四年五年六年,什麼我是你嫂嫂還是你老婆,都他媽的不重要了。
在他的印象里,陸征河的玫瑰香從來沒有這樣濃郁過,像是刻意隱藏了好久好久,今天在這個臨界點忽然爆發。
洞『穴』外的鐘『乳』石好像也沒那麼亮了,四周變成一團團黏稠的黑暗。
玫瑰取代了曇花,熱烈地盛開在午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