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藥與藥引
“李原，你幹什麽？”
季瀟湘已經勉強忍下了李原剛剛犯下的錯誤，但他接二連三地上前阻撓，無異於質疑公子權威。對季瀟湘而言，即使對方是自己情同兄弟的，如此挑戰自己也是難以接受的。
“公子，您的血幹係非淺，既然他隻要陽春生人的血，你我又一起習武，若論起來，也是在下獻血更為合適。”
季瀟湘惱怒非常，他忿忿地打脫李原抓著朱勤的手，一縱身橫插在李原和朱勤之間，兩隻鷹隼般銳利的雙眼射出冷光，死死地盯住李原。
“公子……”李原第一次反對季瀟湘的決策，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副模樣。
“退下。”
季瀟湘的聲音低沉無比異於平常，這是他正在製怒的征兆。若李原還要執意違抗他，其後果即使是季瀟湘本人也無從得知。
李原深知季瀟湘的秉性和脾氣，他不敢再提異議，但又不肯就這樣看著季瀟湘將自己的血獻出去，一時站在原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氣氛極其尷尬。
“我說的話你沒聽到麽？”季瀟湘第二次發出通牒。
“公子，您的血……”李原猶豫再三，終是一咬牙抬出了最後的王牌。“在下受太老爺囑咐，萬不能讓您的血落入他人之手，其中原委您應當清楚。在下擔心公子的安危，不得不鬥膽抗命。”
季瀟湘聽到李原抬出季昭來壓他，雖不甘心卻也隻好退讓。他退後一步，閉上雙眼並集中精力來壓製仍在胸口灼燒的怒火。
“你們家裏的事你們自己解決，我家大小姐可等不了這麽許久。”朱勤在心裏抱怨一句，便對李原道：“這位兄弟，我並沒有害季公子的意思。若你實在放心不下，大可由你來替代，既然你和季公子都符合我所說的條件，那無論是誰來都是一樣的。”
李原警戒又滿懷敵意地瞥了朱勤一眼，徑直走到他麵前伸出自己的手腕。“廢話少說。”
“爽快。”朱勤點頭，提起長劍對著李原右腕一劍劃去。
“啊——！”
李原怔怔地站在原地，幾乎懷疑是雙目欺騙了自己。
“朱勤兄弟，你隻管做你的。”季瀟湘淡淡地說著，左手用力握拳，鮮紅溫熱的血自傷口處不斷湧出。
“公子，你——”李原瞠目結舌，他不敢相信如此費盡苦心想要阻止的事情竟還是發生在自己麵前。他太過於注重如何阻止季瀟湘，卻忘了他最常用的計謀——欲擒故縱。憤怒在李原的體內熊熊燃燒，這還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
“朱兄。”季瀟湘突然開口。
“哦？”朱勤抬頭迎上季瀟湘的目光，見他不斷往旁邊努嘴，這才注意到李原的情緒變化。
盛怒不斷舔舐著李原的神智，幾近令他陷入瘋狂。這股憤怒並非衝他人而來，怒火的烈焰指向的恰恰是他自己。
“盛怒衝脈，氣血逆流……”朱勤立刻察覺到李原的異樣，他立刻將劍丟下，右手兩指以迅雷之勢接連封住李原身上任、督、衝、帶四脈，不僅封住了李原的行動，也封住了他主要的脈絡，以防他被自己逆湧上來的內力衝傷氣脈。
看到李原被製住，季瀟湘才鬆了口氣。“多謝。”
“季公子，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朱勤接夠了血便立刻點住季瀟湘的穴位止血。眼見常雲夕有救，他終於放鬆了一直低沉的情緒，邊調藥便問，“你的血與他的血並無二別，為何執意要親自獻血？”
“……”季瀟湘沉默了一會，低聲道：“我不想欠別人什麽。”
“欠？”朱勤笑道，“季公子，煩請你凝聚內力在手掌，然後握住此瓶。”季瀟湘照做之後，瓶中的血液忽然飛速旋轉起來，血液越轉越快，中間的部分逐漸下落，露出沉在其中的冰淚。血液受主人的內力催動逐漸變熱，使得那枚晶瑩剔透的冰淚慢慢地融化開來，澄澈透明的液體不斷散入血中，使得鮮血的顏色變得越來越淺。
“季公子難道欠我什麽嗎？”朱勤問道。
“不。”季瀟湘搖搖頭，從地上拿起佩劍割了塊長袍下擺上的布來胡亂紮在傷口處。“算上這一次，你也隻是欠我半個人情罷了。”
朱勤聞言細想了一會兒，猛然笑道：“哈哈……季公子，你終究還是逃不過俗人的七情六欲啊！”
季瀟湘瞥了眼坐在地上的常雲夕，雙眉微皺道：“人生凡世便不能免除七情六欲的煩惱。不過朱兄，若說我對這女子有何動情之處，那你便是誤會了。”
“哦？願聞其詳。”朱勤見藥調好，便扶起常雲夕，小心地將瓷瓶遞到她被寒毒侵蝕為紫紅色的唇間，將藥送入口中。
“無可奉告。”季瀟湘答道，“至於這血的事，煩請你就對她說是李原的血吧。”
朱勤看了看被定在旁側的李原，不覺啞然失笑。“若是這樣算的話，那朱某欠你的半個人情，就該一筆勾銷了。”
季瀟湘瞪了朱勤一眼，卻又拿他的狡詐毫無辦法，隻好道：“隨你。”
“唔……”
朱勤望向發出聲音的方向，見是楊叡卿逐漸蘇醒過來，正在半昏半醒的時候。朱勤不放心地看看常雲夕，不敢隨便離開她身旁。
過了約一炷香的時間，楊叡卿終於完全醒覺。他從地上爬起四顧周圍，見朱勤在側，便一瘸一拐地扶起呂敬，叫道：“朱大哥。”
“楊進士，傷勢如何？”朱勤道，“大小姐傷情太重，我無暇關照你們二人，還請見諒。”
“不……”楊叡卿搖搖頭，“是我太無用，沒能兌現當初的承諾。”
朱勤愣了下，想起自己當初曾將常雲夕的安危托付給楊叡卿和趙語雁，楊叡卿至今還記得，令他多少有些觸動，便道：“楊進士，那次你我約定的時間隻是我不在的時候，如今我已回來了，大小姐受傷便是朱勤之過，你無需自責。”
“但——”
“楊進士，待你傷好轉些，盡快去一趟皇宮。”季瀟湘冷冷地撂下一句話，“聖上近期便要安置你我替補官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