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知人識人
“跟我回清陽城吧。”趙語雁又重複了一遍，“就算要行走江湖，也得有些盤纏吧？事情發生得這麽突然，你就這樣走出去，怕是會寸步難行。”
“笨蛋。”常雲夕輕聲責怪道，“我現在已經和我爹、景叔都撕破了臉，按照我爹的性子，他不會放任知道一切的我留在外麵的，如果我跟你去了清陽城，隻會進一步惡化我們兩家的關係。”
“更何況現在景叔認為是你教唆我做這些事，他們本就對景王府有些成見的情況下，隻怕不會客客氣氣地去要人，到時候一旦引發兩家爭執，事情可就麻煩了。”
“景叔的想法也算是事實吧。”趙語雁歉意地笑了笑，“若我不來，隻怕你也不會和家裏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不。”常雲夕搖搖頭，“語雁，你沒來之前，我就已經暗中調查夢澤四五年了。你來到這裏，隻是讓我更有信心去把這件事做到底而已，就算你不來，大概兩三年之後，我也會自己去做。我永遠都不可能接受爹和景叔的行事方式，我們不是一路人，總會鬧成現在這樣的。”
“但是——”
“好了，不要‘但是’。”常雲夕打斷了語雁的話，她不想讓趙語雁因為自己感到自責，畢竟這是她自願做出的決定。“你先告訴我，如果我跟你去了清陽城，你打算怎麽處理隨之而來的問題？”
去清陽城景王府，這對於常雲夕而言確實是個不錯的歸宿。盡管她嘴上要強地說要行走江湖，實際上，她比誰都清楚自己會麵臨怎樣進退維穀的處境：常家的追兵、身無分文、自己身為常家唯一的後人而受人敵視……所有的這些，都決定她不可能孤身一人走出清陽郡。
常雲夕絕非願意給人添麻煩的人，與其寄人籬下還會給恩主惹來禍患，她寧願回頭和追兵拚個玉石俱焚。
“雲夕，景叔覺得是我教唆你起事，其實對我們有利。”趙語雁清楚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立刻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答道，“這樣，萬一日後你還想回家去了，至少能把這件事推到我身上。”
“你這是說得什麽話？”常雲夕急道，“這件事從頭至尾都是我自己做的決定，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朋友，哪怕走投無路，我也不會做出拿你當替罪羊的事。”
“你先別著急，聽我說。”趙語雁柔聲勸道，“在逃進來的時候我仔細想了一下，覺得令尊在停雲縣的權勢雖然很大，但對身在停雲縣之外、又有些身世的人卻沒什麽辦法，是這樣嗎？”
常雲夕仔細地想了一會，點頭道，“沒錯。這些年來就我所知道的幾個被他們聯手害了的人雖然算惡貫滿盈、死有餘辜，卻都是被他們在這附近秘密殺害的。”
“也就是說，即使常家在停雲縣勢力很大，卻並沒借助過朝廷和官府的力量嗎？”
“對。因為祖上的事，爹一直對朝廷有些成見，而且景叔也一直勸他遠離朝廷，所以他從來不會借用官府的權威去解決自己的問題，不管好事還是壞事都隻會動用自己的勢力處理。”
“這樣的話，如果你跟我一起回到清陽城，所能遇見最壞的結果，應該就是兩家鬧翻、互相掣肘了吧？”
“應該是這樣。不過停雲縣和清陽城相距如此之近，如果我爹氣急敗壞，恐怕……”
趙語雁想了一會，搖頭道，“不會的。令尊為人一向趨利避害，有百害而僅有一利的事，他應該是不會做的。”
“你怎麽敢如此肯定？”常雲夕將信將疑地問道，“我和爹相處二十年都不敢這樣斷言。總覺得……他好像很是神秘，讓我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隻是覺得，如果令尊真的能做出與趙氏親王正麵對抗的事情，那他肯定早就將我滅口了。我們第一天見麵時，你也帶我來了夢澤，盡管隻是一瞬，但當時景叔看我的眼神裏已經有了幾分殺機，但我卻一直沒什麽事，直到今天為止。”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這說明令尊和景叔格外謹慎，他們應該不會做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之事。所以，比起你一人在外風餐露宿、浪跡天涯，不如我們一起回到清陽城，也算有個照應。”
“嗯……”常雲夕被趙語雁說得有些動搖，她沉吟了許久，仍舊舉棋不定。
“郡主，常姑娘，應該是時候生火做飯了吧？”呂敬見二人的對話停下來，小心的問道，“現在天色已晚，再過一會，隻怕就不好尋地方了。”
“啊——”聽到呂敬說做飯，常雲夕和趙語雁的肚子都‘咕嚕嚕’地叫了起來，她們這才意識到，自己上次吃飯還是將近五個時辰以前了。
“好吧，那就有勞呂護衛去尋個好地方吧，我和雲夕去拾些幹柴。”語雁道。
“郡主，您和常姑娘已經奔走勞累了一天，不如就好生歇息，撿柴生火之事交給在下一人便好。”呂敬道，“更何況臨出門前王妃曾多次叮囑在下千萬要照顧好郡主，如今身在野外，在下豈能坐視郡主和常姑娘親自拾柴呢？”
“你就當我和雲夕去散散心吧。發生了這樣的事，又身處於這個地方，我們現在也沒心情休息。不如多走兩圈，興許能有什麽意外收獲呢？”
“但是郡主在王府中含有長途跋涉，在下擔心……”
“那你可就小看我了，你還沒去之前，我可是經常溜出來玩呢。”趙語雁調皮地笑了笑，牽上常雲夕的手，二人小心翼翼地往林子深處去了。
“真的沒問題嗎……”看著兩個女子的背影，呂敬隱隱有些擔心。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從剛剛開始好像有些不對勁，但這不對勁究竟從哪裏呢……？
忽然，從不遠處驚起了幾隻飛鳥扇動著翅膀往天上飛去，驚鳥嘰嘰喳喳的叫聲提醒了呂敬——此時正是冬季，百鳥入林之時，飛鳥極少飛出林子，除非……
林子裏有了什麽會對它們產生威脅的猛獸……或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