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刨根問底
“姐，您這是怎麽了？”青柳湊到語雁身旁，討好地捏肩捶腿，“自打您從前院回來就一直不太開心，是又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嗯……”趙語雁微微搖頭，看著書房外那一片掛霜的枯枝，憂心忡忡地，“青柳，你現在呈楊縣還危不危險？”
“啊？呈楊縣？”青柳被問傻了，“姐，呈楊縣是什麽地方啊？”
“忘了你不知道那裏……”語雁無奈地歎了一聲，“呈楊縣是梁州臨江郡內的一個縣城，上個月那裏曾被韃人擄掠了一番。現在再去，不知道這一路上是否安全，”
“韃人去過？”青柳咋舌道，“那應當很是危險吧，聽娘，奴婢的爹就是在南遷渡江時被韃人綁了去，從那以後就再無音信了。”
聽了這句話，趙語雁不禁暗暗後悔自己問錯了人。
見語雁臉色凝重，青柳連忙勸道：“不過聽現在在那裏戍守的是季大將軍，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不會讓韃人再度進犯吧。”
“或許吧……青柳，不好意思啊，讓你想起了這件傷心事。”趙語雁誠懇地道歉。
“沒有沒櫻”青柳用力地搖頭，“姐，這件事都是十八年前的事了，當時奴婢還在娘胎裏。現在提起它來，也難以有悲傷難過的感覺，隻是覺得有些遺憾罷了。”
“十八年前……”語雁喃喃地，“當時我才兩歲。”
“是啊，姐當時還在繈褓裏呢。”青柳想象了一下趙語雁年幼時的模樣，“真想看看您時候的樣子。”
“時候？”提起這三個字，語雁隻能想到年幼時被鎖在深院之症隔三差五就被帶著在親朋好友麵前展示的生活，“我時候也沒什麽好的，現在想起來隻覺得壓抑。”
語雁的誕生是為了打破外界關於景王夫婦不育的謠言，自從她年過三歲以後，就時常被帶到各式各樣的賓客麵前，以圖駁斥當時的謠傳。
而那些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臉上的神色也是千姿百態：有遺憾、有悲憫，有轉瞬即逝的痛恨，也有含而不露的恨意。
年幼的趙語雁隻知道他們都在笑，而大部分饒笑容在她看來是那麽恐怖、嘈雜，以至於她總想從那個金碧輝煌的廳堂裏逃離，但每一次都會被一雙大手按住肩膀，強迫她麵對那些世俗的麵孔。
“姐，您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了。”青柳擔心地問，“是不是奴婢錯什麽話了？”
“啊？沒有，你別多想了。”語雁勉強擠出個笑容，試圖搪塞過去。
“是嗎……？如果是奴婢做錯了什麽，或者錯了什麽的話，您可一定要告訴奴婢呀。”
“為什麽？”語雁抓住這個機會，試圖轉移一下話題。
“因為，對奴婢來，您已經是奴婢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青柳臉通紅，給語雁按肩膀的手也情不自禁地停了下來，“如果姐也嫌棄奴婢，那奴婢就真的不知該怎麽做才好了……”
“放心吧，不會的。”語雁輕笑著扭過身，捏了捏青柳的臉蛋，“傻丫頭，我哪有這麽容易就討厭你？”
“謝謝姐……”青柳低聲道。
院子裏傳來了張成的聲音。
“郡主，王爺有命，叫您移步正廳。”翰香園中有書房、觀景樓、臥房三座房屋，張成不知語雁此時身在何處，索性站在庭院中間大聲叫道。
“知道了。”
“爹爹叫我，怕是又有什麽事了。”趙語雁沉吟一會，走到門口吩咐道：“青柳，更衣。”
青柳早已準備好了語雁出門遮風用的披風和錦袍，侍候她換好了衣裳，怯生生地問：“姐，奴婢多句嘴——這兩都沒怎麽見季公子過來，是不是有什麽變故呀？”
“再在我麵前提季瀟湘，當心我罰你吃蓮心！”趙語雁鳳目圓睜，佯裝生氣地道。
“呀！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青柳幾乎嚇得跳了起來。上次看病過後，王懷仁回去取了些大米搗碎成粉，雜以些許幹蓮心，派人送到王府裏來，囑咐要用熱開水衝服一劑。
趙語雁不知這裏麵有蓮心，便匆匆交予其他下人將這藥方用水衝開了，煎熬成汁送到翰香園來，青柳上嘴一喝，當時便苦得她後悔出生在了這個世上。
從那以後，每逢青柳不聽話時，語雁便會用‘吃蓮心’來嚇唬她。
“嘿嘿。”見自己的殺手鐧卓有成效，語雁抿嘴一笑，轉身出門而去。
“最近發生的事，還是不要告訴青柳比較好。”出了翰香園，趙語雁邊走邊想：“爹爹和嫡母都有些不太對勁，離奇的事也太多。把這些事都告訴青柳，也隻會讓她白白擔心罷了。”
到了正廳，隻見趙啟獨自一人坐在桌旁喝茶，連一個隨侍的下人都沒櫻語雁張望了一會看不出這是什麽用意，隻得走到階下行禮。
“不知爹爹找孩兒過來，所為何事？”
“雁兒啊。”趙啟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坐席，“上來，陪為父喝幾杯茶。”
“是。”
“自打我過了生辰之後，府裏就沒安分過幾。”趙啟看著趙語雁斟茶，頗有感慨地，“有時我也想，怕不是這一年正值煞星阻礙，才使我事事不順。”
“爹爹什麽呢！”語雁斟滿茶水，取一杯放在趙啟麵前，“事情確實來得緊密了些，但絕不可能是什麽‘煞星’，爹爹福星高照，怎會有煞星敢來煩擾你呢？”
“哈哈……”趙啟朗聲大笑起來，指著趙語雁道：“你這丫頭，數日前還在我麵前耍脾氣、頂撞為父，現在倒是嘴甜！”
“……”趙語雁沉默不語，隻低頭看著青瓷杯裏的茶水。
見女兒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趙啟放下茶杯問道：“雁兒，幾日前去山雲寺時……她，對你了什麽？”
語雁抬起頭，神情古怪地看著趙啟，“爹爹，你怎麽想起來問這個了？”
“呃……”景王有些尷尬地捋了捋胡子，“隻是偶然間想起這事，想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