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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懷璧其罪

  上回書咱們到在臨安府地郊外,有二人江湖人稱黑白雙煞於酒館內外大開殺戒,連斃薛溫兩家五條人命,隻留蔣家那老祖孫三人,且不那黑白雙煞為何殺人又因何事罷手,便急急縱馬而去,隻道這樁命案傳到臨安官府已是晌午之後。


  溫府下人隻知自家三爺外出尋獵直至晌午未歸,報與夫人後夫人便遣了下人去尋,心道他是野慣了的,此刻定是在哪個青樓酒館,也不甚在意。然而等到那尋人的下人如塌一般帶著官家的人來報信時,溫家夫人聽罷了消息,耳間一陣轟鳴,心頭血直衝上腦,登時昏厥過去。而溫秉忠溫通判此刻正與長子伯良在書房品茶鑒畫,聽了身邊廝稟報,手中茶盞“嘩啦”一聲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伯良大聲嗬斥道:“青白日,胡八道些什麽!”


  那廝也是一臉苦相,隻道:“主君快去瞧瞧罷,屍首此刻正在衙內,已叫仵作驗了!”


  “是,是誰幹的?”溫秉忠回過神來,一掌拍在桌上,他雖是文人但此時悲憤交加,一掌也是拍得桌上筆墨盡翻。


  “尚且不知!但據泉州薛家的兩位公子也在當場為此丟了性命,屍首和少爺一並抬到了衙內。薛家老太祖孫三人受了大驚嚇,生死不知,此刻正在醫館救治!”那廝答道。


  “壞了!大事不妙!”溫秉忠握掌成拳一拳捶在桌上,道:“薛兄一家遷京,前幾日便來信今日要過府拜訪,如今碰上這樣的事,讓我如何交代?快,快備車,先去看薛家老太!”廝領命去了。


  如此大案命案,六條人命,當地的衙門可謂是忙得焦頭爛額,捕役們四處搜查,城防與夜巡都大大加緊了,也不見賊人蹤影。薛家老太仍在醫館昏迷不醒,輕易挪動不得,兩個的在旁服侍。直至當夜亥時,溫秉忠方身心俱疲地回到府邸,才下馬車溫府正大門口漆黑一片,連個燈籠也不見,那廝嘀咕一句:“怪了,掌門的人呢,怎的連燈火也不點。”


  二人心中存著疑惑相扶著從耳門進了,卻見府裏也是漆黑一片,門廊走道不見下人蹤影,走在前院隻覺四處寂靜異常,極不對勁。直到走過前院,離近大堂,見正堂處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似是聚了許多人。正這時一人在堂中呼喊:“可是溫通判到了,且快些進來罷!”聲音遠遠傳來仍清晰洪亮,溫秉忠心中一凜隻覺不好,此人隔著如此之遠竟能發覺他們二人,定是習武之人,這府裏府外如此做態,顯是來者不善。


  溫秉忠低聲吩咐廝讓他速去叫人,那廝領命轉身欲行,通判耳邊忽有一物破空飛過,廝輕哼一聲一頭栽倒在地,後腦之上露出半根兩寸餘長的鋼針,鋼針深入腦髓,人自然當場斃命。


  溫秉忠大駭,大呼“來人啊,快來人!”

  “溫通判,”忽有一輕細女聲從大堂正屋頂傳來,但見屋頂之上蹲坐一人,看不清麵目,那人道:“且不必喊人了,你一家四十三口俱在堂內,進去罷!”話畢右手夾物一擲,隻聽耳邊風聲一響,回頭見廝頭上又是一針。


  這一針顯是恐嚇,對方出手便要人性命,溫秉忠一介文人,明知家眷被脅,此刻心中卻也忍不住一陣憤慨,大聲質問道:“閣下是何人,既來我府上傷人性命,有何仇怨?”。


  那女聲不答,但見一人影從房頂跳落,足下一點,毫發無傷,徑直入了大堂。溫秉忠心中忐忑,卻也緩步跟了上去。


  一進正堂,隻見溫府上下,從洗衣打雜的老婦到駕車喂馬的馬夫,從常隨的廝到貼身的丫鬟,數十人密密麻麻盡皆圍站在大堂四周,長子伯良與溫夫人也在其中,而一個黑壯漢子正端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眾人神色慌張,但見了溫秉忠進門,略微鬆緩了些,卻也不敢作聲。


  那溫夫人和長子伯良坐在下首椅上,見了溫秉忠驚喜交加,卻是一動不動,也不話,隻眼珠子骨碌碌轉動。


  “這……這是何故?”溫秉忠指著自己妻兒問道。


  那黑漢子笑道:“通判莫慌,隻是點了穴道而已,等正事辦完,自會給他們解開。”


  溫秉忠眉頭緊皺,肅聲道:“閣下是江湖中人,我乃朝廷命官,井水不犯河水,有何正事可辦?”


  “誒,溫通判此言差矣!”那漢子翹起二郎腿,嘿嘿一笑:“你們文人有句話叫甚麽‘居廟堂……’那個‘在江湖’甚麽的……”


  “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一旁那紅衣女子接道。


  黑漢子一拍腦門,哈哈大笑:“師妹的對,師妹的對!格老子滴,好酸的詞!你溫通判自命清高,自稱朝廷命官卻也動了稱霸江湖的俗心,怎的將我江湖中人的寶貝給藏了起來?”


  溫秉忠不知其所謂,隻道他在調笑自己,若不是妻兒老性命在此,他必定要厲聲嗬斥,但此刻隻能忍氣吞聲,便即低聲道:“閣下在下藏了甚麽寶貝,我府中有甚麽,你自可取了去,何必脅我妻兒,亂傷人性命!”


  那漢子道:“通判且當我們傻子麽,若有寶貝豈可輕易給人找到?這溫府上下寶貝有無,所在何地,通判定是心中有數,速速出來,我或可饒過你一家!”


  “閣下雲裏霧裏,所指到底何物,此刻我身家性命盡在於此,我若是有,早也給了你去!”


  “哼哼!”那黑漢子聽罷冷笑兩聲,道:“罷罷罷,通判記性不好,我且提醒提醒你罷。”話音未畢,但見他身形晃動起身欺到溫家長子身側,一手解了他穴道,未等他稍鬆口氣,那漢子手起刀落,他左邊臂膀當場落地,眾人驚呼,斷臂處血濺如雨,人霎時跪倒在地慘呼不已,一旁的溫夫人見狀早已嚇得不省人事,溫秉忠也是大驚失色,直呼:“大郎!”卻被那黑漢子以刀指麵,厲聲喝道:“!那黑玉寶劍現在何處,速速與我交出來,否則今日這廳上四十餘人,八十多條臂膀,我一一與你砍下來!”

  廳上眾人聽罷均都慌亂不止,人人自危。忽一人站出來,直指黑漢子大罵:“無恥惡盜,我家主人豈是你等……”一句話尚未盡,但見一旁那紅衣女子手中銀光閃動,那話老漢輕哼一聲,雙目圓睜,眉中心插著一根鋼針,直直倒了下去。旁人驚呼:“張管家!”餘人盡皆噤聲。


  溫秉忠見狀,心中激憤不已,隻恨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恨恨道:“甚麽黑玉寶劍,閣下找的東西,在下實是不知,你便是殺了我妻兒,砍去八百八千八萬條臂膀,也憑空變不出甚麽寶劍!”


  “格老子滴,竟是個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兒,那便如你所願,哈哈!”那黑漢子一聲喝,刀鋒寒光閃爍,長子伯良人頭落地,骨碌碌滾到溫秉忠腳下,溫秉忠驚退幾步。


  霎時地上血流成河,腥氣漫,那群家丁婆子哪裏見過如此殘忍之舉,便是嚇破了膽子,什麽也顧不得了,如炸窩的雞一般自堂上往外四散奔逃。


  不等黑漢子叫一聲師妹,那紅衣女子便搶步上前,手中鋼針如漫花雨般擲出,那群家丁立時中招,廳前慘叫聲一片,幾手鋼針擲盡,四十餘人無一幸免盡皆斃命,慘叫聲戛然而止,四處寂靜一片。


  溫秉忠跪倒在地,以手掩麵。那黑漢子哈哈大笑,道:“怎的,還不麽?你莫當我不知,你溫家共四子一女,次子在崆峒山練武,幺子在白鹿洞書院讀書,一女在峨眉山修習岐黃之術,你長子與三子盡皆斃於我手,另三個可還想活皆在於你!”。


  “哈哈!哈哈哈!”那溫秉忠忽仰長笑,漢子問他笑什麽,他也不答,隻顧大笑不止,良久笑止,直指那漢子,厲聲嗬斥:“狗賊,你所言不錯,我溫家奉命世代看管‘冥主’玉劍,數千年過去,不料今日竟還有人記得,此劍禍世所言不虛,當真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溫家隻我一人知曉,你要那便隨我來拿罷!”話畢橫眉冷對,一頭撞向堂間柱身,登時腦漿迸裂,一命嗚呼!

  事發突然,那黑漢子與紅衣女子沒料到這溫秉忠竟有這手,起身去救卻也為時已晚。漢子跳腳大叫:“壞了,壞了!這下壞了!”一個縱身跳向堂外,二人運起輕功,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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