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女帝三
第230章
“青鸞!”
秦鹿這天把卓青鸞留下,帶到御書房。
如今滿朝文物都知道,卓青鸞是女帝的心腹,在女帝的保護下,這位幾年前的狀元郎,晉升速度可謂是本朝最快的,沒有之一。
“陛下!”卓青鸞也感念陛下對她的知遇之恩。
雖說自己是狀元不假,可自從科舉問世,狀元郎不少,真正能站在朝堂上臨朝聽政的沒幾個,很多的狀元郎當初看似驚才絕艷,可官場靠的不是文采,而是人情世故,最終不得不淹沒于浩蕩宦海中。
她有才華不假,卻也總有種目下無塵的態度,因此若非陛下護著,卓青鸞至今恐怕還在翰林院擺弄史籍呢,哪里有今日的風光。
“靈州水患,朝廷撥款賑災,交給別人朕不放心,這次便交給你。夜一……”
“陛下!”一道身穿黑衣的干練女子突兀的出現在殿內。
她出現的無聲無息,倒是讓卓青鸞心里不免嚇了一跳。
“這是朕身邊的暗衛統領,武功不俗,你此次去靈州賑災,地方官恐怕會對你不利,朕便讓夜一跟在你身邊,以她的武功,足以護佑你周全。同時朕賜予你便宜行事之勸,暗中查探地方官是否有徇私枉法貪污舞弊之事,一旦查貨,嚴懲不貸,不必另行奏稟。”
秦鹿目光溫和的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繼續道:“此間事畢,你且去地方歷練幾年,回朝后再去六部走一遭,朕對你期望很高,切莫讓朕失望。”
卓青鸞忙跪地謝恩,“臣多謝陛下信重,請陛下放心,臣定不負陛下所托,萬死不辭。”
“別死不死的,你得活著,將來還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做。”秦鹿上前把人扶起來,“去吧,一路小心,順便再看看天下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是,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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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州。
經過裴然這幾年的教化,七平縣百姓安居樂業,幾乎做到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不過雖然遠離京城,裴然卻經常想起陛下。
這幾年,時不時的聽到有貪官被問斬,有世家被覆滅,隨著這些毒瘤的消失,天下也越來越好,官場也越來越清明。
臨別前,她對自己說的話,裴然始終在心里翻來覆去的揣度。
或許當初嫁入東宮,的確是礙于皇命,后來面對著陛下的冷落,他除了惶恐幾乎沒別的情緒。
他害怕自己被廢掉,害怕冷宮里的煎熬,一國君后,對貴妃有種懼怕的情緒,可見他這個君后做的有多失敗。
曾經他無數次的想過,如果當初沒有嫁入宮中,而是尋一門當戶對的女子成婚,或許也不會有那么多年的擔驚受怕。
至于在這種恐懼中,對陛下是斷然生不出情愫的。
他沒想到,陛下會變好。
甚至在數年未見的情況下,裴然對陛下的思念越來越深。
想到她曾經教導自己讀書,宮燈照的她的臉龐格外的溫柔,那是他不曾見過的畫面。
至今想來,都覺得心口酸疼的厲害。
說什么遇到合適的女子,可以寫信告訴她,她會給自己和離書。
哪里離得開。
今年年底又是官員考核,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京。
他想見陛下了。
來到七平縣今年是第六年了,朝廷制度,官員三年一次考核,考核成績好或者升遷或者連任,考核成績差輕則呵斥罷官,重則下獄。
因他的身份是君后,上官是不敢欺壓他的,甚至礙于自己的身份,建州府比起其他的州府要更加的祥和,生怕自己一封信送達御前,落得個罷官丟命的下場。
如此也好,為官者本就是庇護一方。
**
天牢。
秦鹿看著牢房內的一個中年女子。
她是吏部尚書,主管百官政績考核,這些年沒少貪墨。
此次卓青鸞去賑災,她就暗中派出了殺手,半路截殺,被夜一屠滅,同時問到了幕后主謀。
“之前朕說過,從前的種種朕都不再追究,你們是把朕的話當做耳邊風。”
“現在也好,可以死個痛快。”
吏部尚書滿身狼狽,她從朝廷重臣一朝淪為階下囚,這轉變剛開始難以接受,在天牢中冷靜了幾日,依舊不想死。
“陛下,念在老臣這么些年,為朝廷為陛下當牛做馬的份上,饒老臣一名吧。”
她雙膝跪地,給秦鹿磕頭。
秦鹿冷眼看著,“牛馬都噬主了,怎么可能留下。”
“不過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不會全部殺掉,只處理那些身負罪惡的。至少你的兩個孫輩可以活。”
對方匍匐在地,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可以,她甚至愿意用那孫子孫女的兩條命,換自己活著。
可她更明白,這樣的話不能說。
“謝陛下!”咬牙叩謝,久久不動。
秦鹿轉身繼續向天牢身處走去,蓮沁跟在后邊。
天牢里很安靜,這里關押的都是朝廷重犯,且都是官身。
其他身份的犯人則關押在地牢中。
一天一地,代表的是身份,也是危害等級。
“陛下!”蓮沁亦步亦趨的跟著,“您還要去見誰?”
秦鹿笑道:“一個有趣的人。”
蓮沁:“……”她不覺得被關在天牢的人,能有趣到哪里去。
天牢內暗無天日,白天都顯得陰森森的,每一間牢房內,只有幾個很小的窗口。
人,或者說不管是小孩還是成年人,都不可能從這個窗口鉆出去。
那些個小窗口只能老鼠或者鳥雀進出。
“參見陛下!”
來到重刑犯區域,獄卒見到秦鹿,單膝跪地見禮。
“打開!”秦鹿站在一個牢房前。
蓮沁心驚膽戰的看著眼前的牢房,就連牢房的門都是生鐵打造,這得是多兇惡的人,才能被這般對待。
之前那個刺殺欽差大臣的吏部尚書都沒這待遇。
“是!”
獄卒取來鑰匙,打開鐵門,鐵鏈纏繞了很多圈,取下來的時候嘩啦作響。
蓮沁的心臟也跟著狂跳不止。
“我的死期到了?”一道溫和的嗓音響起。
牢房的門推開,秦鹿踏步入內。
蓮沁站在牢房門口向內看去,瞬間愣住了。
牢房內很干凈,至少環境比吏部尚書那邊好得多。
里邊角落擺放著一張床,床上鋪設著錦緞被褥,對面角落則是紫檀衣柜,衣柜閉合,里邊不知道是不是衣裳。
旁邊還有一張八仙桌,此時一個身穿白色錦緞華服的男子正在喝酒,桌上還有三樣下酒菜。
男子正對著牢房的門,一張郎艷獨絕的面容,將這座昏暗的牢房映襯的華光萬千。
三千鴉發披散在背后,似乎都在發光。
蓮沁還沒見到這般好看的男子呢。
“不到,你自由了。”秦鹿在他對面坐下。
男子看到秦鹿,沉默許久,“小七?”
秦鹿低頭嗤笑,“差點沒認出來吧?”
男子也不覺得尷尬,給她倒上一杯酒,“你要放了我?你娘九泉之下得知,恐怕要從皇陵里跳出來找你算賬。”
男子名喚秦九歌,是先帝的異母兄長,也是上一代最驚才絕艷的皇子。
先帝作為皇太女,視他為心腹大患。
后先帝圈禁父皇,登基為帝,秦九歌當時在外游歷,得知消息后趕回宮中,看到被折磨到狼狽不堪的父皇,當時就在宮內大開殺戒。
先帝奈何他不得,只得以父皇為要挾,這才讓他束手就擒,之后一直囚禁于此。
至今已有近二十年了。
“她不會知道,也跳不出來。”秦鹿喝下這杯酒,微微皺眉,“這般粗糙?”
秦九歌哈哈大笑,“這里是天牢,你以為是皇家酒窖?能有這樣的酒,已經很不錯了。”
“走了,宮里的酒窖你隨便進。”秦鹿起身,“下酒菜倒是不錯。”
“門口那小獄卒送來的,換了好幾茬,這個小東西最貼心。”秦九歌在蓮沁好奇的視線中,走到衣柜前,將其打開,里面起碼有三四十套華服。
這一幕,看呆了蓮沁。
她真的想問問,在這暗無天日的天牢中,您弄這么多華貴服飾,給誰看的?
“小丫頭?”
蓮沁回過神,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手指了指自己。
“對,就是你,別指了。”秦九歌招手讓她上前,“這些都給我帶著。”
“殿下,您這些衣服是哪里來的?”蓮沁沒忍住好奇心。
秦九歌眨眨眼,“一點點存的,這可是我多年的心血。”
蓮沁:“……”真的,這人真的太離譜了。
這里可是天牢中的重刑犯區域,屬于罪大惡極中的罪大惡極。
如此雙倍罪大惡極的人,居然是這個樣子。
他真的有那么厲害嗎?
把衣裳抱起來,蓮沁費力的綁在身上,懷里還抱著一個,這才跟著兩位主子哼哧哼哧的離開。
走出天牢的那一瞬間,秦九歌抬手遮住眼睛。
長久沒有站在陽光下,看到陽光的第一眼,雙目刺疼酸澀,已經有淚水沁出。
秦九歌悶聲道:“我這不是哭。”
秦鹿笑道:“我知道,你這是長期接觸不到陽光導致的,習慣幾日就好了。”
回到宮中,秦鹿給了他一個住處,同時安排了幾個人就近照顧。
“宮里你隨便走動,沒事了也可以去朝堂聽政,稍后我讓人送東西給你。”
“去吧去吧。”秦九歌揮揮手。
等秦鹿離開,他這邊洗漱沐浴后,出了宮殿,直奔酒窖。
身后兩個隨侍忙跟著,就看著秦九歌從半上午一直喝到臨近晚膳。
回到寢宮,總管上前,“殿下,陛下差人送東西來了,在書房。”
秦九歌打了個酒咯,步伐平穩的來到書房,一眼看到中間的紅木箱子。
打開后,里面是書籍,或者說是兵法謀略。
看到這些東西,秦九歌心中有了答案。
扣上箱蓋,他直接去找了秦鹿。
來到殿中,見秦鹿正在用膳。
秦九歌上前坐下,蓮沁幫著添了一副碗筷。
“怎么就你自己?后妃呢?”
秦鹿抬眉看了他一眼,“都遣散了,朕要戒斷男色,富民強國。”
秦九歌:“……”他們秦家什么時候出了這么個傻孩子?
富民強國和戒男色有什么關系。
“君后呢?”
“去外地做官了,不出意外,明年年初就能回來。”秦鹿吃著紅燒肉,雖說燒的很好吃,可只要是肉,真沒有不膩的,“你一把年紀了,科舉沒必要,京城世家被我清理的差不多了,等你覺得什么時候合適,我把兵權交給你。”
秦九歌收斂吊兒郎當,“你就不怕我反了?”
“這種話說的就沒意思了。”秦鹿吃掉碗里最后一點米飯,讓蓮沁幫著添了兩口,“朝中有個女官,卓青鸞,人很不錯。只是現在還有些年輕,處理方式有點稚嫩,再多培養一些年,我就要放權了。以后皇族將政權交給首輔,只掌管兵權。”
秦九歌不知道該說什么,這做法不可謂不大膽。
但凡讓秦氏列祖列宗知道,估計就算是死都不會安生。
“這權利放出去容易,收回來可就難了。”他不得不開口勸阻。
“不收!”秦鹿給他普及君主立憲的知識。
這種方式,倒是讓秦九歌有些好奇。
甚至越聽越覺得可行。
犧牲掉秦氏皇族的權柄,能讓朝廷更好的發展,甚至說句不客氣的,只要中途不出現不可回旋的驚天災禍,秦氏皇族的地位還是很牢固的。
當然,也僅僅是地位,不包括政權。
政權在天下人手中,天下人便會護著這個天下。
天下太平了,秦氏皇族縱然沒了權利,至少還有兵權和財富。
從長遠看,這比君主專權要好得多。
難就難在是否能舍得那生殺予奪的權利,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他靜靜的看著秦鹿,莫名覺得這丫頭是舍得下的。
否則今日自己就不會出現在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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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州。
卓青鸞帶著夜一走遍災區。
今年靈州雨水充沛,幾處攔截大壩被沖垮,兩岸的百姓家毀人亡,災情嚴重。
抵達災區第一時間,她便讓人幫著搭建臨時住所,同時讓靈州府的大夫就近幫忙診治,夜一也派人在下邊施粥放糧。
靈州地方官府得知要開放官府糧倉,剛開始極力反對。
卓青鸞覺得這背后肯定不簡單,隨后派夜一暗中調查糧倉,結果發現糧倉內空空如也,一粒糧食都沒有。
此舉讓她極為憤怒,直接命夜一將地方官府全部收押審訊,在夜一嚴酷的刑訊逼供之下,這些貪官說出了糧食的下落。
她們將糧食全部倒賣光了,整座靈州府壓根就沒有存糧。
無奈之下,卓青鸞讓夜一趕赴臨近府城,就近調動糧食救濟靈州災民。
不巧的是,隔壁就是建州。
因裴然在,建州這幾年發展的極好,糧倉內糧食充足。
建州府那邊也不敢耽擱,日夜奔波,將一車車的糧食運抵靈州。
隨后,卓青鸞帶領地方匠人,耗費近半個月,弄出了水泥,在洪水下降后,開始重新修葺江河大壩。
前前后后歷經兩個月的時間,在中秋節前夕,災情終于徹底解決。
幾日后,卓青鸞將靈州府的一應貪官押赴法場,徹底的結束了她們罪惡的一生。
當地百姓看到貪官授首,無不歡呼雀躍。
得知卓青鸞即將回朝復命,百姓們自發送上了萬民傘,以感激朝廷的大恩。
接過萬民傘,卓青鸞心中激蕩萬千。
她想起了臨行前陛下說的話,百姓是一國根基,只有百姓過得好,國家才能繁榮昌盛,堅若磐石。
“多謝鄉親們。”她拱手,含淚回禮,“時值中秋佳節,希望諸位都能身體康健。”
“大人一路保重。”
卓青鸞返回京城,將此行的經過告知秦鹿。
秦鹿看著奏章,很是滿意。
見她形容有些憔悴,道:“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另外可以提前和家里人說說,下個月你的赴任地是漳州。那邊臨近沿海,大有發展。你是朕親自培養的宰輔之臣,切莫讓朕的心血白費。”
“臣領旨。”卓青鸞明白了。
她只要不行差踏錯,早晚都會成為百官之首。
其實能不能做宰輔,卓青鸞現在沒有執念,在感受到萬民傘的重量時,她就已經有了目標。
比起封侯拜相,為民請命更重要。
辭別陛下,卓青鸞返回家中。
“吾兒,瞧你都瘦了。”卓父看到女兒,心疼壞了,招呼身邊的小廝,中午讓廚房多做些好吃的,給她補一補。
卓青鸞拉著父親坐下,“爹,下個月女兒就要去漳州述職了。”
卓父愣住,“兒啊,你不是京官嗎?這是被貶了?還是說之前賑災有了紕漏?”
卓青鸞忙安撫住父親,笑道:“沒有被貶,正因為陛下對女兒極為看重,才讓女兒下放為官。放眼朝中歷代高官,她們也都是從地方一步步走上來的,這是必經之路。”
“這樣啊,你可嚇死為父了。”卓父聽聞,方才松了口氣,“你準備自己赴任?”
“女兒未娶夫,自然是要獨自赴任的,不過父親放心,女兒的安危沒有問題。”
卓父心中惆悵,“鸞兒,你年歲也不小了,不若早些娶夫吧,如此我和你娘也能放心你去任上。”
“父親!”卓青鸞哭笑不得,“女兒下個月就要赴任了,縱然是娶夫也沒這么快的,三書六禮一通下來,起碼也要半年左右,耽誤不得。”
“是啊,這可如何是好。”卓父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這邊說著,幾日后,一個男子登門拜訪。
卓青鸞看到來人,沒覺得意外,“衛兄怎的來了?”
衛瑾和她相互見禮,“這是我的生平。”
他遞給卓青鸞一封拜帖,說是拜帖,可內容卻是他的生平和家世。
“此次卓大人即將遠赴漳州述職,衛某不得已,唐突造訪,只因衛某對卓大人,早已心生愛慕。”
卓青鸞傻眼了。
“衛某在朝圍觀,如果嫁與大人,自然做不到相妻教子,卻也想聽聽卓大人對衛某的看法。”
未免卓青鸞拒絕,衛瑾又道:“衛某親自問過陛下,同朝為官是否可以結為夫妻,陛下說可以。”
卓青鸞:“……”
好家伙,她只想說一句好家伙。
關鍵她沒想拒絕。
兩人是同期的進士,一個狀元,一個探花,能被陛下欽點為探花郎,可知衛瑾的相貌有多不俗。
再加上衛瑾本人的性格極好,兩人共事多年,早已培養出了默契。
“可我去漳州,至少也要六年時間,人心易變,衛兄還是多考慮考慮。”
“衛某考慮的很清楚了,對卓大人的情愫也不知突然產生的,若卓大人愿意,衛某便在京中等著您。”
卓青鸞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就在此時,一陣窸窣之聲傳來。
“哎呀別擠了,沒位置了,小弟你起開,哎,哎,哎哎哎……哎呀……”
幾個人從不遠處的月亮門摔出來。
站起身的功夫,卓青鸞已經出現在他們面前。
“嘿嘿,大姐……那個什么,我們就是路過,路過……”
偷窺敗露,幾個年輕人拘謹的站直身子,且仍舊暗搓搓的看向不遠處一身青衫,俊美非凡的衛瑾。
哎呀,長得真好看,和大姐可謂是珠聯璧合了。
“嗯哼——”
卓青鸞重重的哼了一聲,幾個人忙低頭虛心表示懺悔。
“好不趕緊去讀書,好想不想科舉了?”
“哦!”幾個人不敢再停留,撒丫子跑了。
這邊,一個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大小姐,衛大人,老爺有請。”
卓青鸞:“……”好嘛,到底是沒瞞住。
這一日,卓父和衛瑾聊了許久,甚至還留人用了晚膳。
至于兩人聊得什么,卓青鸞知道的不算多。
不過卓母對衛瑾是很滿意的,她覺得這樣的男子配得上自己的女兒。
雖說衛瑾的身世有點凄慘。
可衛瑾的母親官職不高,同時還是地方小官,且已經和衛父情斷,卓母覺得這樣的家庭,不會作妖,女兒日后生活的自然輕松些。
她沒也指望讓女兒高娶,縱然衛瑾只和寡父生活,至少這孩子是個出息的,便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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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六年回到京城,裴然馬不停蹄的趕往宮中。
“陛下!”
秦鹿還在看奏章,聽到聲音,抬頭便看到來人。
她略顯吃驚,“回來了?”
裴然眼神思慕的看著她,隔了六年,她幾乎沒什么變化,不知自己是不是已經老了。
想到這里,他心情有些低落,可看到她的喜悅還是壓制住了這份傷感。
“回來了,陛下可還好?”
“你也看到了,挺好的。”秦鹿讓人坐下,“出去幾年,性子倒是變了許多,這樣很好,別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是!”裴然點頭。
他想明白了,陛下不喜歡那種畏畏縮縮的性子,為官六載,轉變是必然的。
“陛下可還要臣?”
秦鹿:“嗯,你還未曾與朕和離,自然是君后,在外可曾遇到心儀的女子?”
“臣只心儀陛下!”裴然眼神堅定的看著她,“希望陛下不要嫌棄臣。”
“你是對自己的相貌沒有自信嗎?”秦鹿看著那張恍若謫仙臨凡的面容,笑道:“你這張臉,在我這里就是通行證。只是性子得改改,面對我不要小心翼翼的,既然是夫妻,自然要更輕松才是。”
“臣真的有那么好看?”裴然不自知的摸著臉皮,他覺得也就一般。
不然的話,當初為何陛下獨寵貴妃,反而冷落了他。
“好看,特別好看。”秦鹿點頭,“先回去休息吧,晚上一起用膳。”
“好!”知道自己還能和她在一起,裴然也放下心來,起身往清泉宮去了。
穿過后宮的宮門,裴然看到一位男子迎面而來。
那男子氣質不凡,相貌絕艷,一瞬間讓他的心掉了起來。
“參見君后!”跟在男子身邊的侍從向裴然見禮,“這位是景王殿下。”
“景王?”裴然擰眉思索,朝中何時有了王爺。
“是陛下的親伯父。”
秦九歌掃了裴然兩遍,“小九的君后?”
“是的,殿下。”
“長得倒是不錯,回京述職的?”
裴然向對方見禮,“見過伯父。”
“別那么多規矩。”秦九歌不耐的擺手,“按照身份,該是我向你行禮。”
“伯父是長輩。”裴然卸下心底的擔憂。
秦九歌道:“會喝酒嗎?”
“……”裴然點頭。
“正好,咱們去喝點。”說罷,攬著他的肩膀,往酒窖方向去了。
臨近晚膳時分,秦鹿看到兩個渾身酒氣的男人進來。
“你們倆是泡在酒桶里了?”秦鹿特別嫌棄的翻了個白眼,“你都在宮里住了大半年了,什么時候走?”
“急什么。”秦九歌呼出一口重重的酒氣,“下半年再說。”
秦鹿拍拍桌子,“過年的時候,你說上半年的。”
“最后一次,明年上元節后我肯定走。”
秦鹿:“……”
這狗東西,先帝怎么不弄死他的好。
“裴然剛一路從建州趕回京城,都沒休息就被你拉去喝酒,你也差不多點。”秦鹿招呼他們動筷子。
秦九歌嘖嘖兩聲,“之前是誰說的,宮里的酒窖隨便我進出,現在才多久,后悔了?”
“喝死你!”秦鹿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小心得酒精肝。”
“別咒我,我告訴你,我千杯不醉。”秦九歌和秦鹿熟悉了,知道這孩子的性子,私下里相處的時候,從來不會端著。
兩人這大半年來,相處的很愉快。
見此情形,裴然似乎明白了陛下想要的夫妻相處方式是怎樣的。
就是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他覺得這樣很好,至少比起曾經兩人相處時更加的輕松。
這似乎也是他喜歡的樣子。
他想和陛下白首偕老,不需要有第三個人插足這份感情。
他想獨占她。
晚膳過后,回到寢宮,時隔六年,再次抱住她,讓他突然覺得酸澀。
“陛下,安寢吧。”
秦鹿看著眼前的男人,自己鏗鏘了,他卻還是少了一份陽剛。
不過沒關系,可以慢慢的調教嘛。
世界觀就是如此,一口也吃不成個胖子。
讓他一下子改變,那不是強人所難嘛。
伸手將人拉到床榻上,紅色的床幔放下,月上中天,一切都那么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