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福寧
崇禎元年，六月初八。晚，榮慶宮。
聽著張嫣話得這麽狠，周皇後一時詞窮了。她不自在道：“嫂嫂言重了。我們想留下您，主要還是想好好照顧您。既然您執意不願，我和皇爺當然也不會強迫您留下。一切都還是以您的意願為主！”
完，她悻悻帶著人走了。
見人走幹淨了。張嫣揚聲找來陳永安，問他宮裏可是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周皇後會忽然跑來找她，不想讓她走？
陳永安道：“娘娘有所不知。最近，宮裏確實是傳了些流言。是皇爺這一登基便把先帝重用的官員全換了，如今又容不下自家孀居的嫂嫂。逼著人孤兒寡母的，千裏迢迢去福寧那個窮鄉僻壤！許是如此，皇爺便改了主意，不想讓您離京了？”
張嫣：“沒看出來，這人變卦變得倒是快。隻是他怎麽自己不出麵，反而把自家皇後派出來？哼！怕落個刻薄自家寡嫂的名聲？”
翌日，六月初九。張嫣一病不起，請來李文診脈。給出的法是：“憂思成疾，藥石無用。”
周皇後聽後，當即來了榮慶宮，探看張嫣。
張嫣躺在塌上，苦著臉捏著細嗓子柔弱道：“勞你們擔心了。隻是我這身子不爭氣。唉！也是因為這些時日在宮裏觸景傷情……妹妹，昨日你走後，我思來想去。最後下了決心，所以煩請您轉告阿檢一聲：嫂嫂不走了！總不能因為自己要離京，弄得你們夫妻兩個名聲不好聽。”
眼見皇後露出喜色，張嫣話鋒一轉。又道：“隻不過，繼續這樣呆在這裏。怕是過不了幾，嫂嫂這身子就不行了。到時候，我那身後事剛好緊跟著校哥兒葬在那德陵就行！”
周皇後愣了，訕訕道：“嫂嫂的這叫什麽話？您要用什麽，妾身和皇爺定然都先緊著這榮慶宮。您放寬心，好好養幾。肯定能恢複康泰的！”
張嫣悲戚道：“沒用的，這裏一草一木都是往日的光景。我看著，如何寬心的起來。你放心，等我去了，你們就昭告下：是我放不下先帝，跟隨他去了。斷非是你們夫妻的緣故……”
周皇後跟被針刺了一樣，豁然站起身來，急聲道：“嫂嫂可不敢這麽，簡直是冤煞了妾身。您好好養病，勿要多想！”
完便急匆匆的離了榮慶宮，往乾清宮的方向去了。
張嫣見人走了，懶洋洋的坐起身心想：“自己在先夫去世時沒病，下葬時也沒病，就這麽好好過了大半年了卻突然病了。再傳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想必底下人肯定要比之前那點捕風捉影傳的凶！到時候，她倒要看看朱由檢還怎麽做這仁義禮智信的好皇帝。而且逼死寡嫂的名聲可比刻薄寡嫂難聽的多了——”
另一邊，周皇後到了乾清宮。把張嫣那話裏話外的意思，通通跟朱由檢了出來。
朱由檢歎口氣，道：“之前便聽聞咱們這位嫂嫂幹政、善妒、極為難纏……之前她一直沒有出什麽幺蛾子，朕還以為傳言有誤。不想竟在這裏等著咱們呢！”
周皇後問：“阿檢，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朱由檢沉吟道：“進退兩難啊！讓她走，底下人咱們刻薄。不讓她走，她又這麽鬧著要死要活。傳出去隻怕會比刻薄更不好聽！”
周皇後：“那把榮慶宮給看管起來如何？封鎖消息，隨她去鬧！”
朱由檢：“皇後的太簡單了。這張氏在宮裏做皇後這麽多年，宮裏宮外不知又多少眼線。隻封了榮慶宮可看管不住她。到時候，流言隻會傳的更加難聽！”
周皇後苦了臉，問：“豈不是沒得法子了？”
朱由檢：“兩弊相權取其輕。她想走就讓她走！”
當下午，周皇後再次蒞臨榮慶宮。溫言細語的勸解張嫣好好養身子。最後才意味深長的道：“若不養好身子？怎麽挺得過那千裏迢迢的顛簸呢？”
張嫣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對方妥協了。當即高心賞了整個榮慶宮一個月的月例銀子。讓她們趕緊收拾，不日好上路出發。
張嫣可不敢再這麽拖下去了，畢竟夜長夢多……還是到了自己的地盤才最安穩！
宮外，劉保他們接到張嫣的指令。也開始按先前的準備，緊鑼密鼓的收拾起來。
另一邊，遙遠的遼東。
皇太極在大明這邊碰壁之後，一扭頭集結了人馬去欺負蒙古的林丹汗去了。
這麽些年，他們對蒙古采取拉一半打一半的政策。已經大大削弱了林丹汗的實力！
這次蒙古麵臨皇太極的猛攻。再加上又有人扛不住，帶著整個部落轉投了皇太極麾下。林丹汗隻得認慫了，他帶著僅餘的幾個部落避開了皇太極的鋒芒，往大漠的深處遷徙……
這樣一來，大明和蒙古的邊境線，便暴露在了皇太極的騎兵鐵騎麵前。
而京師這邊，經過一場權力交接。新上手的朱由檢就像當初剛登基的朱由校。對於文官們沒有清醒的認識，容易被忽悠。
而剛剛起複的袁崇煥，到了遼東。人後金和蒙古都已經打完了。這局勢已經到了無力回的地步。
一切都太過於巧合！就像是當年薩爾滸之戰。建酋就是挑了個最適夷機會起兵！趕上朝中黨爭加劇，楊鎬不懂軍事。一戰讓自己徹底站穩了腳跟，開始壓著大明軍隊打。
如今他打蒙古又是趕著皇帝更迭這樣的時間段，再次占據了時地利人和。順順利利的就用最的代價，拿到了蒙古和大明接壤的邊境線。
張嫣看完林釗送來的密信，心裏暗自琢磨。
她不信什麽意！對方能如此精準的把握住時機，排除巧合。就隻剩下奸細這一條了！
記得啟元年，京裏就抓住一個對方的探子。還是在大明負責軍情傳遞的！由此可見，被敵人暗探滲透的有多恐怖！
後來，朱由校還查過，秘密跟遼東經商的那些大商賈。這些人身上嫌疑也不！於是，大明的情況能被後金了如指掌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朱由校也效仿後金，準備往人家那裏安插探子。去年也曾有過成果，探子後金預備借道蒙古。
如今果然應驗。後金拿到了蒙元和大明接壤的邊境線。隻怕過不了多久就會揮師南下了！
而這消息，林釗能探聽到。沒道理袁崇煥會不知道。
可近日他呈上的奏折卻絲毫沒提及到此事！
甚至在七月十四日，薊遼督師袁崇煥入京覲見時，還對朱由檢提出了“五年複遼”！
袁崇煥提出：接下來五年裏，遼東必須得到吏部、戶部、兵部、工部在用人、軍餉、兵器等方麵的支持。才能一舉收複遼東，蕩平建酋。
張嫣聽時，對此嗤之以鼻。隻覺得對方就是在忽悠人！
可朱由檢卻真的相信了，他當即讓吏、戶、兵、工四部大臣鼎力支持袁崇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