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世態炎涼
“到了。”謝洪波在路邊緩緩停下了車子。
“謝謝你們的多管閑事。”李青沉聲道，伸手推開了車門，向著揚遞了個眼色之後，轉身下了車。
揚揪住李賢，想要將他拖下車，謝洪波突然叫了一聲：“等一下。”
弓起身來，謝洪波將腦袋伸到駕駛位後麵，然後掏出兩百塊錢塞進李賢懷裏。
“這條路通黃泉，車錢我還是給你免了。估計這錢你也沒命花了，好歹留著，臨死之前做個念想。”
完這番話，謝洪波又坐了回去，李賢就直接被揚拖下了車子。
“大哥，他們這是什麽意思？”揚一下車就迫不及待的向著李青問道。
睨了一言不發的李賢一眼，李青冷哼了一聲：“這不像是鍾若曦的行事作風，倒有點兒謝雨煙的味道。”
“不過”李青話鋒陡然一轉，“誰又得清呢。”
站在李家公館的大門前，李青抬起手來按響了門鈴，過了好一會兒，裏麵才傳來張伯年邁的聲音：“誰啊？”
“張伯，是我回來了。”
“哎呦，是少爺啊。”門被打開，張伯披著一件外衣，站在了門口，“少爺，怎麽這麽晚回來了？”
“耽誤你休息了。”李青歉意的笑了笑，“現在幾點了？”
張伯微微眯起了眼睛：“好像快三點半了。”
眸光微微一凝，李青低聲吩咐道：“將族內所有人都叫起來，我帶了一個人回來。”
“誰啊？這麽興師動眾的？”張伯將腦袋伸出門一瞧，瞬間變色，“這這不是”
支吾了好半，張伯愣是沒有出話來，現在他該怎麽稱呼李賢呢？
李青點了點頭：“快去叫人，讓他們都去議事廳。”
“好。”張伯忙不迭的點頭，又輕輕喵了李賢一眼，轉身一溜跑去報信了。
李青單手扶住鐵門，衝著李賢一揚下巴：“走。”
“我不走！”到了這個時候，平靜了一路的李賢突然狂暴了起來，撕心裂肺的大吼大叫，拚了命想要掙脫揚的束縛，“放了我！我不走！我不走！”
目光陡然一寒，李青一伸手揪住李賢的衣領，直接將他提起來扔進了門裏：“你是人，不是狗，別輕賤了自己！”
扭過頭來，李青對揚低聲道：“你回去，這裏交給我就行了。”
“嗯。”揚略一點頭，轉身扯上兜帽，兩手插進上衣口袋裏，搖搖晃晃的沿著人行道走了。
深吸了一口氣，李青才邁步走進門裏，隨手將門帶上栓死。
李賢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模樣就猶如一隻瑟瑟發抖的貓咪。腳下這片土地，原本是他耀武揚威的地方，而今卻成了李賢的禁忌。
抬起頭來，李賢一臉驚恐，神色惶惶：“堂哥”
“不要求饒，你明知道我不會放了你。”李青直接打斷李賢的言語，揪住他的衣服將人半提起來，一路拖著往裏走。
最先衝出來的人是李識，瞪圓了眼睛盯著李青手裏拖著的李賢，而後嘴角泛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容。緊隨他之後，李家族人也紛紛趕到了。
“畜生！”一名長者直接衝過來，舉起手中的拐杖去打李賢，卻被李青一側身，靈巧的避過了。
“你要做什麽？”李青冷聲問道。
“少爺，我要打死這個喪盡良，叛族弑父的畜生！”
“我不是帶他出來遊街，受你們侮辱的。”李青的聲音冰涼徹骨，“讓你們去議事廳等著，沒聽明白我的話麽！”
眾多李家族人身子都是猛地一滯，互相對視了一番，不敢再多做言語，紛紛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轉身散開，向著議事廳去了。
李青微微抬起頭，對李識道：“去議事廳等著，我先帶他去見爺爺。”
“嗯，大伯公都快想死他了。”李識點了點頭，不陰不陽的道，“記得找兩個大夫在門口候著，大伯公最近身體本來就不好，再被他氣出個好歹來，今就更熱鬧了。”
李青一瞪眼，李識不敢與之對視，微低著頭轉身隨著一眾李家族人離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賢突然冷笑了起來，聲音淒涼，卻響亮，似乎有意想要讓每一個轉身離開的李家族人聽清楚。
“不用在這裏感歎世態炎涼，要不然過一會兒到了議事廳，你的心都凍成冰了。”李青冷冷的道，“現在體會到我當初的感覺了？隻不過你是應有此報，同你比較起來，我當年實在是有點兒委屈。”
咬了咬牙，李賢沉聲道：“是非因果，沒人得好。李青，也許用不了多久，同樣的感覺你會再經曆一回兒。”
“可能。”李青輕笑著聳了聳肩，旋即又道：“我要帶你去見爺爺，聽了他的意思，我才剛將你交給族議處理。怎麽樣？是你自己走過去，還是我拖你過去？”
直起身來，李賢整了整衣襟：“我自己來。”
“很好，終於有點兒人樣子了，請。”
李賢走在前麵，近乎於貪戀的一路盯著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瞳孔微縮了一下，李賢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沒有李家血脈？”
“這很重要麽？”李青指端輕輕撥過一朵正開的嬌豔的花朵，嘴角泛起一抹不屑的笑意，“用血緣將人分成三六九等，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情麽？我最討厭你們這些人的地方，就是總覺得這身血脈有多麽高貴，事實上狗屁不如。”
“可你利用了這一點兒。”李賢身體輕輕顫了一下，“要不然，我不至於輸的這麽慘。”
李青點了點頭：“沒錯，正因為愚蠢，才更好利用。我也從來不覺得這有什麽卑鄙可言，畢竟我麵對的，是一群蠢豬。”
李賢沒有再話。
一路走到了李家後園的榭外。
已經亮起的燈光，透過窗子打碎在地麵上。
李青走上前輕輕敲了敲房門：“爺爺。”
“讓他進來。”伴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裏麵響起了李奇誌陰沉的嗓音。
李青拉開房門，衝著李賢比劃了一下。
眼底悄然掠過一抹緊張之色，李賢牙齒都在打顫，卻還是一步一步的走了進去。
李青正想著拉上房門守在外麵，裏麵又響起了李奇誌的聲音：“李青，你也進來，難道就不怕這個畜生趁機掐死我麽？”
驀地翻了個白眼兒，李青也隻好是跟了進去。他走近屋子的時候，李賢已經跪在了**前，低下頭一言不發。
李青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兒，然後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微微眯起眼睛，眼觀鼻，鼻觀心，默不作聲。
幹枯如鷹爪般的蒼老手掌撐在**頭，李奇誌用手帕捂著嘴角，又劇烈咳嗽了一陣，才沉聲道：“我問你，元武是死在你手裏麽？”
“是。”李賢幾乎是將頭抵在了地上，壓低了聲音回答。
“為什麽殺他？”
屋子裏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畜生！我李家怎麽會教養出你這樣的畜生！”李奇誌將手帕砸在了李賢的身上，沿著他的身體，輕飄飄的滑落下來。
“弑父！你居然能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來，簡直將我李家的臉麵都丟光了！”李奇誌聲音嘶啞的咆哮，李賢唯有跪伏在地上，身子不住的顫抖。
“將他帶出去，我不要再見他！”李奇誌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突然間癱軟了下來。
李青慢騰騰的站起身來，微微欠身：“爺爺，族人都在議事廳等著呢。該怎麽處理？”
“這還用問麽？”李奇誌冷冷的道，輕輕咳了一聲，又加了一句，“你們決定。”
李青心中已經了然，即便是在李奇誌這裏，李賢也沒有活路了。
李奇誌的家族觀念很重，他已經確定，李賢並不是自己的孫子。沒有提起這個話題，隻不過是因為而今的李家，已經再也丟不起這個人了。
李家敗落至如此地步，自己的二子李元武又死在李賢手上，李奇誌要是能饒他一條活命，那才是怪事。
“走。”李青扯起李賢的胳膊，帶著他離開了房間。
臨出門的時候，李賢雙手緊緊摳住門框，抿著嘴唇一言不發，無論如何都不鬆手。
李青用上了一些力道，向外一拽，李賢的指甲在門上崩開，血流不止。
“何苦呢？”李青搖了搖頭。
“如果”
“人最可憐的地方，就是道理往往隻在事後知曉。”李青冷冷的打斷李賢的話，然後硬生生將他拖了出去。
門外，李識已經帶著幾名李家保鏢守在那裏了。他的臉上，才是完全發自內心的笑容。
“怎麽？你覺得我會放他逃走？”李青眉梢微微一挑，笑吟吟的問道。
李識笑嗬嗬的道：“堂弟，你別多心，以防萬一嘛。”
李青走近他，將李賢推向了幾名保鏢。
伸出手來，在李識的衣領上輕輕扯了扯，李青笑眯眯的道：“知道你們有多不要臉麽？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事情，卻讓你們搞的好像過節一樣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