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找上門來
江無憂聽到唐糖的問題,第一反應就是看了一眼藍菲,而藍菲也是微微一愣,但注意到江無憂看自己以後,馬上把目光轉開,看向了車窗外。
一時間,車裡的氣氛徹底安靜了下來。
桑仕文轉頭看了一眼:「我們四兒單身,沒對象呢,王老五!」
唐糖捂嘴一笑:「德行,還王老五呢,不過這觀音像你要是說對了,那眼力真可以,那就是……未來的王老五。」
江無憂笑道:「好么,你這是希望我以後也找不著對象啊。」
「那不能夠,喜歡四兒的少不了,不管是女老闆,還是……鄰家女,對吧四兒!」桑仕文看著江無憂嘿嘿道,話中顯然是有所指的。
不過這鄰家女指的是藍菲,幾人似乎能想到,但那女老闆……
唐糖道:「哎喲,那麼搶手啊,等哪天我要是看到了你身上的閃光點,我就得早下手了。」
江無憂尷尬一笑,瞪了一眼桑仕文:「行了大文兒,別胡說八道。」
幾人一路將唐糖送回家,然後再回開源衚衕。
少了唐糖,車裡安靜了不少,畢竟唐糖話可不少,有事兒沒事兒就得搭個一句。
安靜了許久,藍菲用胳膊肘懟了懟江無憂。
「嗯?」
藍菲小聲道:「真有女老闆喜歡你?」
江無憂一愣,他自然知道桑仕文說的是蘇嫚,不過當著心儀的女孩兒哪能承認。
「沒、沒有……你聽大文兒胡說呢。」
「我說也沒有,人家女老闆啥沒見過,能看得上你?」
江無憂憨笑道:「那不能夠,對了,你在學校……有對象嗎?」
江無憂也是隨口一問,但問完了心裡就開始怦怦直跳,這隨口咋問了這麼重要的問題。
藍菲臉一紅,沒理會,又看向了窗外。
倒是桑仕文又回過頭:「誒,四兒,藍菲肯定也沒有,我看啊,就你倆合適!」
說完,車內繼續安靜,桑仕文砸了咂嘴:「我靠我是冷場王嗎?得嘞,你倆聊。」
噗嗤,藍菲沒忍住笑了一聲,江無憂聽到了,卻不好意思再說什麼。
回到開源衚衕,江無憂快走到家的時候,看到侯家門口又停了一輛三輪,看這意思又要搬一些去新房子了。
江無憂站在侯家門前,抽了根煙,心中一個想法冒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江無憂便和桑仕文去了雅韻軒,正好也把新收的民國粉彩獨臂觀音擺好了。
早上生意不忙,江無憂就去吳大軍那喝了杯茶,一直到十點多送多寶閣的來了,才回雅韻軒。
多寶閣擺好,很多瓷器工藝品和老物件兒往上一擺,雅韻軒便立刻有了古董店的感覺了。
全部弄好,江無憂擦了擦汗:「行,大文兒,咱這算正式開始了吧?」
「差不多了,到時候那些翡翠拿來擺在櫃檯里,就齊活兒了,對了四兒,你抽空做個價目單,你萬一不在,我也好報價。」
江無憂點點頭:「沒問題,我到時候會給你寫上報價和底價。」
兩人正說著,江無憂的電話響了起來,看到是呂明江的來電,江無憂也能猜出這電話的來意了。
「呂老,您好。」
「無憂啊,我這電話也是不好意思給你打的,不過……還是希望給你道個歉。」
呂明江一開口說的話確實讓江無憂有些意外了,竟然給自己道歉?按理說自己本來說把黃道經緯儀捐給博物館然後沒有捐,不應該是自己道歉才對嗎?
「呂老,您這是……」
「我和張新民副館長通過電話了,他們那典展部的幹部也如實彙報了,那天是他們的態度不好,所以你才沒有把經緯儀捐給博物館啊。」
聞言,江無憂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呂明江繼續道:「無憂啊,也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本來你是大公無私願意捐出文物,可他們……哎,不提了,你看……咱們是不是另約時間,我也一起過去,再和博物館方面談一談?」
江無憂想了想:「呂老,是這樣的,我最近開了一家古玩店叫雅韻軒,就在古文化街,我也希望我的店裡可以有極具歷史價值的古董,所以……」
呂明江聞言沉吟了片刻:「是這樣啊,那也好,那就算是天州博物館的損失吧,怎麼……上次還給人家看店面,現在自己開了一家?」
「也是朋友幫忙,才剛開張。」江無憂笑道。
「那好吧,我抽時間會專門過去欣賞你那些寶貝的。」
「呂老您客氣,隨時來!」
掛了電話,江無憂算是鬆了口氣,要是面對別人還好,可呂老德高望重,他真的不太好意思拒絕,只能把實話兜出來了。
快到中午,雅韻軒進了幾波顧客,雖然沒開張,但也算有些人氣兒了。
畢竟古玩行就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平時賣這些工藝品還好說,但古董若是出一件,少說幾十萬到百萬。
中午桑仕文從街里買了兩個盒飯,兩人算是隨便對付了一口,喝喝茶、聊聊天,倒也是清閑。
江無憂正打算從網上搜一搜玉石的知識,店門口又走進了一個人。
抬眼一看,正是薛明貴。
「小江,忙著呢?」
「沒有,薛老闆您有事?」其實薛明貴來,江無憂和桑仕文還是挺不待見的,不過來了就是客,總要迎一下。
「沒什麼事,就是早上看你們這進東西,你也知道,我們那比較忙,所以這會兒才得空過來展一眼!」
薛明貴這話意思很明顯,就是擠兌這雅韻軒沒什麼人氣兒。
江無憂輕笑一聲:「得了,那我就不招呼您了,您慢慢。」
薛明貴也沒理會,自顧自地看了起來。
看到那個銅製黃道經緯儀的時候,薛明貴就來氣,他道:「小江啊,這個經緯儀……我可是記得的,上次我慢你一手啊。」
「好說,我畢竟年輕,比您快點是應該的,您說是不是?」
薛明貴這個氣啊,本來還打算說道說道,但江無憂一張口就把他噎回去了。
小子,氣焰真旺,有你哭的時候。
很快,他又看到了江無憂從自己店裡買的仿龍泉粉彩三件套,心裡也是憋悶,這可是賠了幾千塊出的東西啊。
不過他馬上又注意到多寶閣的玻璃窗里還擺著那幾個小瓷娃娃,不禁一笑。
「哈哈,小江啊小江,你這是多缺貨啊,怎麼把這幾個玩意兒也擺上了。」
江無憂掃了他一眼:「是啊薛老闆,我們小門小戶沒法和您比,這剛開張貨還沒上齊呢,就擺上唄。」
薛明貴搖頭而笑:「可憐啊,開古玩店到這個程度,你們也是真可以了,我記得這是當年我去鄉下收東西,為了蒙眼就一起收來的東西。」
所謂蒙眼,也是行話,指的是為了怕貨主注意,然後就找個理由把所見的物件兒一起收了,讓貨主不明不白地把貨賣了,還不知道裡面有真東西。
江無憂一笑:「是嗎?那您可真夠可以的,為了蒙眼都能買到金代的紅綠彩,佩服佩服!」
「什麼?」
薛明貴一愣,金代紅綠彩?這個詞兒他是的確聽過,但沒見過這類的東西,現在一看,莫非……
「小子,你說這幾個小瓷擺件是紅綠彩的?」
江無憂聳聳肩,點了點頭。
既然你來就是為了那話堵心我,那我也就甭客氣了,你薛明貴這麼大的老闆,眼皮子底下走了寶,不知是啥感覺的。
薛明貴深吸了一口氣:「小子,話不能胡說,為了置氣,把這東西說成老物件兒……太不成熟了。」
江無憂笑道:「那就看您怎麼理解了,反正感覺都是您的,我無所謂啊。」
薛明貴又看了看那幾個瓷娃娃,這麼看……到真有些磁州窯的味道,難道真的是紅綠彩?
他只覺雙腿一軟,坐在了茶桌前的凳子上,一臉的恍惚。
走寶不算什麼,可在後輩面前,又是自己很討厭的對手後輩面前走寶,簡直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雅韻軒立刻安靜了下來,江無憂也不說話,繼續在電腦上搜索著玉石相關信息,而薛明貴此刻似乎只能坐在那調整呼吸了。
現在走,那叫被人家趕跑了,現在不走,留下來理論,那叫沒本事倒后賬,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坐在這裡也就不說話了。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
「喲呵,我說這店名兒看著那麼難聽呢,敢情是有個膈應人的老闆!」
這聲兒一來,桑仕文整個人一愣,趕忙跑到櫃檯後面坐著去了。
江無憂也是心裡一顫悠,不過他不能躲了,只能硬著頭皮做出一臉笑容。
「哎喲喂,這不是黃爺嗎?什麼風把您給吹來啦?」
看著江無憂嬉皮笑臉的樣子,黃良庸皺起眉擺了擺手:「邊兒呆著去,甭跟爺套近乎,給我整把凳子過來,伺候爺一口茶。」
江無憂看了看薛明貴,笑道:「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就兩把凳子,要不您問問這位……」
黃良庸都沒等江無憂說完,直接懟了懟薛明貴的肩膀:「你幹嘛呢?起來啊!」
薛明貴一愣,抬起頭看了看黃良庸:「黃、黃爺……」
黃良庸愛物件兒,自然也沒少來古玩城,這薛明貴能叫出來也並不新鮮。
「甭廢話,起開!」
要是平時,薛明貴或許還得說點什麼,但這會兒恍惚的也不知道做什麼反應了,趕忙站起身來。
黃良庸坐了下來,腳踩凳子墊在屁股底下,指了指茶杯:「給爺洗洗杯,伺候茶,小子,今兒咱得倒倒賬吧?」
「喲,黃爺,我伺候您不是應該的嘛,」說著,江無憂就給黃良庸倒上了一杯,「但您這火氣咋恁大,來,先喝口茶降降火氣。」
黃良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一眼就逮上了多寶閣里的銅胎掐絲琺琅福祿雙耳尊,這口茶差點兒沒噴出來。
「小兔崽子,那個雙耳尊還擺著?你是想氣死我是嗎?」
江無憂趕忙賠笑:「別、別介啊,黃爺您氣度大,今兒不會來倒后賬,打算拿走吧?」
黃良庸白了江無憂一眼:「滾蛋,你爺爺沒那麼玩兒不起,不過這東西……」
正說著,黃良庸停了下來,雙眼又盯上了一處。
「喲喂,那個誰……」黃良庸指了一下桑仕文,「把那個爐子給我拿下了一眼!」
黃良庸所說的正是明仿明落款琴書侶的宣德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