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晴與楚泠熟識，自然也再不藏掖。
祝晴和關與月是在船上出生的。是的，望舒與夙的主和派共同派出一支船隊，企圖從東洲穿過禁海來到北洲最南的四方海，從北洲的南端登上大陸，來此處尋找一種稀有礦石。
船隊出了禁海就損失了一半，及至北洲南端他們花了九年。而祝晴和關與月便是在十年年左右出生的，那個時候，加上他們船上已不足十人。
到如今，他倆已經年過三十了。
“你們找到了？”楚泠問。
祝晴鄭重點頭。
楚泠不再多說，以免被人誤會貪圖寶物，展顏一笑：“功成在即，你們會如願回家的。此去雲水派也與庚寅之事相關，還請兩位道友助一臂之力。”
祝晴爽快一笑：“阿泠跟我還客氣什麽？”
關與月還是一如既往的少語，點頭淡笑。
“晴姐，關兄，”楚泠還是覺得可惜，“庚寅來使約莫一年半後到蒼岐山，你們還是有機會的。”
祝晴駕馬小跑，笑語傳來：“希望之後的一切能順遂。”
三人到了小村落用馬匹換吃食，披星戴月地向葉縣趕。
雲水派的選址總是靠山靠水，葉縣就是如此的地方。
問起雲水派怎麽走，麵前的小販一怔問道：“你們說的是雲水堂吧，往高處走，城北。隨便問個人就知道。”
詢問了城北的百姓，三人被帶到了一處炊煙嫋嫋的田地邊，不遠處是農舍與青灰的門牆。
“就是這裏了。縣裏的人都樂意把孩子送到這裏的私塾來，來學琴的也不少。”
這裏有不少村民居住，分割住民和雲水堂的是雲水堂辦的私塾。
“此地不錯，我與阿月去借宿，七娘安心辦事便是。”
祝晴拉著關與月去看田園風光，楚泠扣上最深處那雲水堂的斑駁朱門。
良久，才有蒼老的人聲喊起：“何人？”
大門隨之嘎吱打開。
佝僂著脊背的老漢疑惑地看著眼前的女子。
“老丈，晚輩張楚泠，家師齊子欽。此次前來，晚輩特來拜訪青澹師祖。不知師祖可在？”
老漢眯了眯眼：“哦，齊家大郎？”他側身將楚泠他們迎進來，“好久沒有客上門了。哦……你找青澹師兄啊！他前年就丟下整個門派去了……”
“什麽！”楚泠大驚，又緩和道，“師叔祖見諒。那如今雲水派何人做主？”
“噯……雲水派這麽多年沒落久了，又經戰亂，更無人願意留下。”老漢歎息，“你隨我來。”
老漢領著楚泠往裏走，他並沒有帶楚泠去大堂，而是穿過曲折的走廊與溪澗，走到一岩石之上。
這裏應是接連前兩個宅院的小院落後的溪澗，倚靠著山腳的秀麗景致。
老漢敲敲石壁，撇了撇嘴：“喂，酒醒了嗎？你徒弟來了……”
楚泠看到側躺著的人被衣袍覆蓋，廣袖伸起，露出一隻葫蘆，傳來淡淡酒氣。
“師父！”楚泠呼之欲出。
眼前的人坐起露出迷蒙之色，看清楚泠立時翻身衝來。
高大的身影撲來，伴著酒香，楚泠真切地聽到熟悉的高呼：“七娘！你……你沒死？你活著！這是真的！”
這摔了酒葫蘆的落拓之人真是齊子欽！
楚泠心下一軟，假意嗔道：“師父一言不合就不告而別，讓阿泠好是傷心。”
齊子欽麵露愧色：“七娘莫惱，這不是……”
他眨了眨眼，立馬反應過來，眉毛一豎，點了點楚泠的腦袋。
“還不是你張家一宅子的人都失了性命，老子才辭了王上離開。你假死也不告知，是想要上天嗎？！”
楚泠看著齊子欽揮起廣袖咋呼得氣急，露出笑意，又忙收斂住，抱住他舉起的胳膊搖著：“師父，師父，阿泠知道錯了。這不是當時的形勢嚴峻，不便見您嘛。”
齊子欽抬手要推，看見楚泠委屈巴巴的模樣，隻得拍了拍她的發頂。
“為師浪跡山野，最後到了雲水派。你是如何尋得此處？為師不記得與你說過。”
楚泠這才鬆開她的手，給齊子欽撣了撣灰，回到正題：“阿泠托楚門的長老尋雲水派，按圖索驥去了澤縣才查到這裏，阿泠來此有要事相詢。”
回歸正經的齊子欽這才想起一旁的老漢，介紹道：“為師的師叔，古泊。”
楚泠正經地施禮，喚了一聲師叔祖。
古泊哼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指節長的木塊：“比你師父懂禮多了，這是見麵禮，拿去玩吧。”
淡淡的香氣飄來，楚泠側眼便認出來，彎彎眉眼謝道：“是沉香木，多謝師叔祖。”
他頷首應下，眉目間多了溫和。
“你說到楚門，必是有大事了。我雲水派多少年來隱跡山林，無人問津，如今倒是來了你這小丫頭。”古泊眯眼麵色鄭重，“走吧，去正廳談。”
此時，楚泠才好好打量起齊子欽。
“師父，可是又醉酒了？”楚泠皺著眉頭嘟嘴。
“嗬！”古泊倒是一笑，“你這個師父，放浪形骸，沒個正經。”他對上齊子欽，“看，如今你徒弟也看不下去了……”
齊子欽邊走邊整著衣衫，麵色微紅，不知是醉酒的關係還是聽了古泊的嘲諷，他咳嗽一聲：“師叔哪裏的話……”
楚泠自然熟悉齊子欽的為人：“讓師父擔心了，是阿泠的錯。師叔祖莫怪師父，師父隻是重情義。”
楚泠將災禍後的事與如今玄徵的情況跟齊子欽說了，齊子欽知道了前因後果，一聲長歎。
他的心事因楚泠的到來去了一半，楚泠又說起了來意。
正廳的牆上懸著九張不同形態的長琴，走上近前來的女子對他們施禮。
“師祖，師伯。”
古泊吩咐煮茶，三人坐下，楚泠將滄岐所托付之事情前後清楚地說明，而後問：“師叔祖，為何如今的雲水派沒有修士？”
一旁煮茶的女子聽得呆滯，古泊讓她退下，自己點了一支香插入琴爐，才緩緩道。
“雲水派的傳承比楚門還要久遠得多，可是人丁凋零。百年前，堂主封存了仙道的修煉功法《希音訣》，雲水派不再與道門有關聯。”
“為何？”楚泠與齊子欽同樣不解。
每一代的更替，這些秘辛隻有最長的一輩人知道。卓絕如齊子欽亦是不知門派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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