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待我歸來
楚泠有細細說了注意之處，又摸上腕上的鐲子對二人一禮：“那這墨玉鐲，七娘就卻之不恭了。”
陳夫人邀楚泠留下用午膳，陳夏燁要試試新匕首拉著楚泠切磋，陳夏燃陪同。
而陳單驍悠哉悠哉地走回書房，急切地關上房門，筆墨伺候。他從木架上拿出自己謄抄的《五韜》，一同翻著楚泠給的詩集。
若是三組花碼指定一字的話……第幾頁、第幾列、第幾字……
楚泠隨著陳夏燁來到演武場，任憑她試身手。
別說楚泠已是修士，就算四年前的她對上陳夏燁也綽綽有餘。
三輪過後，陳夏燁星星眼地追在楚泠屁股後麵：“張七姐姐，你怎麽這麽厲害！”
楚泠哈哈一笑逗她：“我可是會仙術的！”
陳夏燁想想有這樣的嫂嫂真好，再想到楚泠拒絕了自己五兄，眉頭又皺起來：“可惜你不能做我嫂嫂，怎麽我喜歡的人都不成？”
“你還喜歡誰？”楚泠笑道，張口卻恍然。
是文悠。
“悠姐姐啊！大家都很喜歡文二姐姐的，畢竟除了家勢和名望，她對人很好，像大姐姐一樣。”陳夏燁一臉你竟然不知道的模樣。
楚泠五味雜陳，她認識文悠已不少年了，她自然知道。
“文悠做事從來都是拚盡全力，什麽事都要做到最好。”楚泠歎息，“不過，命運從來都不是好控製的。”
你總想做好眼前的事，而命運總會有無限的可能和無奈。
陳夏燁見她感慨，不願再說下去。此時她與楚泠親近，就小聲問：“那……她們為什麽不喜歡你？”
楚泠笑了笑：“因為我做了她們想做卻不又不願做的事。”
“想做為什麽又不願做？”
“因為規矩和所求。”
陳夏燁也是個跳脫的，她脫口問道：“那你在天行宮到底幹了什麽？”
楚泠知道，她說的是她第一次入宮的那回。
“那是我第一次入宮，那日是天家宴會，王子公主們分四方競比，以花枝最多為勝。六王子吹得一手好蕭，我將花枝送給了六王子。”
“就這樣？”
“就這樣。”
所有大臣之子都投給了與自己交好的已一方，唯獨楚泠的那支花，非要正正經經選個技藝最精卻少人奉承的六王子。六王子庶出又體弱，在宮裏沒什麽地位。氣得其他王子公主和貴女們捉弄了她好一陣子。
而六王子沒幾年就歿了。
陳夏燁眨了眨眼：“你隨六王子入宮的？”
楚泠搖頭：“天凝公主。”
陳夏燁想了想點頭，算是明白過來。
後來長大的楚泠其實明白，她知禮卻不想攀附。父親教導她詩書禮儀，而師父教她本性素直，這才造就了她這個怪人。
陳夏燃見切磋得差不多，趕忙將自家胞妹趕走，拉著楚泠走到自己的小院。
“終於能與你說說話了。”
楚泠搖搖手腕，莞爾一笑：“多謝。”這次她坦然多了。
她從袖中掏出一物，伸手遞給陳夏燃卻眼神閃躲：“喏，給你的。”
陳夏燃接過，是一個荷包，針腳不均，繡工並不好。
“你繡的？”
“嗯。”楚泠自知拿不出手。
陳夏燃笑：“我很喜歡，一定隨身帶。”隨後輕聲又忐忑道，“你……真的決定了？”
楚泠看著他的眼眸點頭。
“什麽時候走？”
“月末，此間事了，我就該尋仙訪道去了。”楚泠顯得很高興。
陳夏燃握緊她的指節：“那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楚泠的臉上笑意頓失，她抽出手指握緊：“一個甲子。”
陳夏燃怔怔地望著她，望著她的眼眸漸漸閃爍星辰。
他撫上她的臉：“不要哭，我要記住你快樂的模樣。”
楚泠破涕而笑：“那我們約好了，待我歸來之時，要見你兒孫滿堂。”
陳夏燃垂眸：“文二娘子私下找過我，我回絕了，而且父親既然拒絕了便不會再回頭。我等你回來。”
楚泠抿唇：“陳將軍不會同意的。”
陳夏燃不語，撫摸著她的臉頰，繼而靠近吻上她的唇。
用完午膳，陳單驍邀楚泠去書房，說有對《武韜》新的注釋要送給猷之。
踏入書房關上門，楚泠一臉嚴肅地先讓眼前的陳將軍止語。
她閉眼感知了四周的動靜，才點頭露出笑臉。
陳單驍無奈笑了，拿起那詩集壓低聲音：“八陣圖？”
“看來將軍已經找到了答案。”
“果然還是在張家。張侍郎是何意？”
“如今大戰一觸即發，它能幫上忙。一來此物棘手，二來家兄覺得您是乾國唯一能讓它物盡其用的人。當然，家兄要保證張家大族的安全。”這一點是關鍵。
“張侍郎這是直接將老夫綁在了他的船上，不過，老夫不想拒絕。”陳單驍哈哈一笑，“既然老夫已經接了這份大禮，哪有不盡心的道理？”
楚泠道：“這是七娘這些日子從他國古文字中譯出的，這裏麵還我三伯的功勞。八陣圖裏恐怕還有不能盡其意的地方，日後有機會，您可與我三伯探討。”
“想必張侍郎有後手。”
楚泠點頭：“七娘月末走，將軍盡快破譯，有問題再來尋我。”
陳單驍明白他們兄妹這一手：“老夫下月出征，到時候八陣圖就不會留在天都。”
楚泠拱手一笑：“祝將軍得勝歸來。”
第二日傍晚，楚泠就接到了陳夫人的帖子——邀她明日去清玉寺祈福。
楚泠抖了抖，她一個道家仙師，去了佛門淨地會不會被打出來？
次日，她還是如約到了清玉寺。一位知客僧接待了他們，帶著他們禮拜諸佛後，在一涼亭休憩，奉上茶後離開。
陳夏燃解釋：“阿娘一直來清玉寺祈福，與幾位師父都熟識。”
楚泠感知四周無人，接過陳夏燃手中的書冊快速看起來。楚泠琢磨了無數遍，八陣圖的每個字都印刻在她心裏。陳凡驍破譯出的文字一字不差，沒有問題。
書冊裏還圈起的幾處和注釋的疑問，楚泠拿出小聲與陳夏燃解釋它的出處和她與三伯所理解的意思。
張三伯推測不錯，陳將軍比他們更熟悉排兵布陣，對於八陣圖能更快地融會貫通。
楚泠從懷中拿出幾支空白竹片，用靈力附著手指，將重點刻下，遞給陳夏燃。
“閱後銷毀。”
全程，陳夫人一邊喝茶一邊附和，遠處的外人看來他們交談甚歡。
正事過後，他們的確交談甚歡。這個明媚的午後，禪院深深，讓楚泠記了許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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