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初見之禮
陳夫人在東旭亭見了楚泠，與她一同的竟然還有陳將軍陳單驍。楚泠原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才能見到他，不知道阿兄到底做了什麽。
陳單驍老神在在：“張侍郎總說要來瞧瞧我這東旭亭的精致，如今張七娘你看看如何？”
東旭亭四周山水圍繞，曲水流觴，接連的簷廊高低錯落，每一處即成一景。
楚泠笑道：“那處莊嚴工整，那處清雅優美。不過七娘喜愛的是此地的視野開闊。”
相比密閉的室內讓人懷疑，此地無人可藏更為安全，遠處的人也不會知道他們談論什麽。阿兄真是好謀算。
“好！不虧是詩書之家！”陳單驍哈哈一笑。
“前些年，七娘獨自在外，多虧了陳郎君照應，才一路無礙，七娘早該來感謝二老了。”楚泠對他們行禮。
陳夫人笑得和藹：“莫要客氣。四年前你也不過如燁兒一般大，獨自要走南闖北，辛苦吧？”
楚泠回想著，很實在地點頭：“剛開始的時候還很緊張，不知江湖中人該如何行事，不知道自己的假扮會不會被人瞧出來。索性我運氣好，遇到煕桓，還遇到好心的仙師，一路上不算難。”
楚泠招了招身後的若遙：“初次登門，這是給二老的見麵禮。”
錦盒裏放著一隻巴掌大的玉雕，雕刻的是一尊佛像。陳夫人誦經念佛，楚泠挑了許久才得了此物。一旁還有一隻錦盒，打開裏麵正是那墨玉鐲。
“一塊玉石，希望夫人您喜歡。還有，這鐲子物歸原主。”
陳夫人輕撫那佛像：“十分殊勝，這禮物可不輕啊！你有心了。”
她拿起那墨玉鐲，一旁的丫鬟將錦盒收起。陳夫人撫著鐲子輕歎：“我還記得，當初婆母親手將這墨玉鐲給我戴上，恍如昨日。”
陳單驍笑道：“先祖發現礦石，挖掘又製成了玉鐲，這鐲子已經傳了五代。它能凝神靜氣於人有益，你不後悔歸還？”
楚泠做好了被責罵的準備，沒想到陳夫人卻在憶往昔。
“我聽阿燃說了。”陳夫人看了一眼忐忑的楚泠輕笑，“他果然看上了一個好姑娘，有眼光。隻可惜了阿燃無福……”
怎麽不虧？楚泠心中腹誹。
“熙桓很好，是阿泠無緣。”楚泠又笑著對陳單驍道，“這鐲子恐怕比將軍您了解得更不凡。”
陳單驍被激起興趣：“哦？還有什麽連我陳家都不知的，七娘子說來看看。”
“它……”楚泠話未出口，想了想看向四周的丫鬟，“此時涉及仙師，還望陳將軍屏退左右。”
若遙將還有一個錦盒放在石案上，也退下了。
楚泠仿若才想起這兩件：“容七娘送上另外一件。”
“你這孩子……”陳單驍笑意不見減。
楚泠此時卻沒有笑，不動聲色地瞥了四周，打開錦盒。
陳單驍眉頭一皺，察覺她的到來不簡單。
“這是家兄讓七娘交給將軍的。”楚泠將錦盒裏的書冊遞給他。
她莞爾一笑：“先父的詩集，家兄說您喜歡。”
“嗬！難得他還記得。”陳單驍哈哈一笑，隨意翻看，翻了幾頁卻有些疑惑，“這……何解？”
上麵寫著花碼，他下意識地認為是賬冊，不過上麵皆是數字，是何意？
賬冊可是個敏感的存在，陳單驍此時亦保持著對周遭的警惕。
楚泠再次感知四周，笑意盈盈地說著其他事：“家兄說，多謝陳將軍多次送來的《武韜》，他十分喜歡。聽說陳將軍謄寫的《武韜》與之前那本送與先父的隻字不差，連每個字的位置都未變，將軍真是心細如發。”
陳單驍已經低頭細看那一排排的花碼，每三組緊靠，規整地寫了一大片。
他眉梢微挑，又往後翻看：“猷之有心了，這個禮實在不錯。”說著收起書冊揣入懷裏。
楚泠心覺陳單驍明白了其中奧妙，又說起了墨玉鐲聚靈的作用，陳家夫婦十分好奇又問了許多問題，直到陳夏燃帶著陳夏燁匆匆而來才停下。
兩人行了禮，陳夏燁也別扭地對楚泠施禮，楚泠笑了笑回禮後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她。
“送你。”
陳夏燁定睛一看，是一把十分精巧的匕首，不由興奮地接過就擺弄起來。
“謝，多謝你的禮。”她有些不好意思，磕磕絆絆地道謝，對楚泠也沒有詩會那日那麽反感了。
楚泠提醒：“此物削鐵如泥，小心著使。”
這匕首是她從神君口中那堆垃圾裏挑出的幾樣中的一件，對於凡人來說，已是不凡。
楚泠參照著神君對淩霄劍不屑一顧的態度猜測，這匕首未必沒有八陣圖珍貴。
兩人坐下，陳夏燃盯著石案上的墨玉鐲又對陳夫人使眼色。
陳夫人勾起唇角不理會他，拉起楚泠的手端詳。
“這手骨一模啊，我就知道，墨玉鐲你帶著真真的合適，不像我總要小心護著。既然它對我們凡夫俗子用處有限，而對仙師們而言如同至寶，那還是給你罷。”
楚泠就見陳夫人摸來鐲子，往楚泠手上一套一壓，墨玉鐲又回到了出來腕上。
“這，使不得……”楚泠不願與長輩動粗，眼見它滑入自己腕上。
陳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莫急，一物換一物，不白送。”
楚泠這才安穩地不再抽出手，疑惑地瞅了陳夏燃一眼。
“阿燃說你有一塊石頭，可留存已亡之人的魂魄。”
楚泠道：“您知道天凝公主的事了？”她從懷中掏出玄隕，“這是玄隕，夫人為何要它？”
陳夫人收回手點頭：“殿下之事，七娘你做了大功德，這是好事。至於我為何要這一塊石頭……”
楚泠心中暗道，莫不是煕桓為了讓她留下墨玉鐲，出的餿主意吧？
陳夏燃不知楚泠已經猜中他的心事，還暗中為自家阿娘鼓勁。
陳夫人繼續道：“我陳家世代為將，衝鋒陷陣馬革裹屍，手中有無數條人的性命。我吃齋念佛，何嚐不是因為這些罪孽。”
陳將軍拍了拍她的手背：“夫人辛苦。”
“玄隕之中數千的冤魂還是托明陽觀的福，才得以解脫。七娘明白夫人的意思。”楚泠把玄隕遞給陳夫人，莞爾一笑，“此物於七娘無大用，夫人能用它消除罪業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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