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避人耳目
走出奉先殿，楚泠恍若隔世，二更天的寒風猛烈地吹著，她都不覺得冷。
玄徵看著她呆呆的模樣，心中還是擔憂。
“阿公，阿泠她……”
楚褐道：“陰魂入體怎麽會不受損？這兩日好好修養。”
他轉向殷平：“貧道想到一事要去明陽觀，就不與殷道友秉燭夜談了。”
殷平略略思索笑道：“原來楚道友也發現了，一同去，一同去。”
“有什麽變故？”玄徵機敏地問。
楚泠眨眨眼探究地望過去。
四人給外頭的陳夏燃遞了眼神，隨後迎著月色邊走邊說。
殷平直接說出結論：“這玄隕的作用恐怕不止穩定神魂那麽簡單。公主殿下和周圍的陰魂極為暴戾，超乎一般的怨死的鬼魂。玄隕應該有加強意識的功用。”
楚褐接過楚泠遞過的玄隕點頭：“而且給與它們自主的餘地，就仿佛如魚得水。殿下恢複得不慢，之後思維普如同尋常，這也不是一般鬼魂能做到的。”
楚泠恍然：“阿公你們要去明陽觀讓做法事的道長們多費些功夫。”
殷平哈哈笑：“就如張道友所言，這些魂魄執念極深，咱們走一遭吧。”他拍拍楚褐的肩，“事畢後，在觀裏接著聊！”
這兩人大笑著離去，楚泠和玄徵則坐著在外等候的馬車回到家中。
楚泠有些恍惚腦袋生疼，回到自己的屋子趕忙打坐調息一個周天，沾枕即睡。
她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楚褐微皺的老臉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阿公，誰惹你生氣了？”楚泠笑得明媚。
楚褐嗤笑：“除了那個混小子還有誰！”隨後正經道，“現在天快黑了。你睡了不過半日，那小子就從明陽觀把老夫拖回來，就怕你出事。”
話音剛落，玄徵就衝了進來。
“阿泠！”
楚褐接著訓斥：“喏，現在不是醒了？毛躁！”
“多虧了阿公。”玄徵忙恭順道。
“虧什麽虧！她自個兒好的。”
楚泠起身看向窗外，已是深夜。
“阿兄也是關心我。不過，阿泠已經無礙了。”
她神清氣爽，不知是不是感知有誤，如今比之前幾日的狀態更清明了幾分。
楚褐問：“感覺如何？”
楚泠笑意不減：“很鬆快，有些亢奮，現在就想練一套劍法。”
玄徵卻道：“不要逞強，哪裏不舒服與我說。”
楚泠將臉湊近：“阿兄，你瞧瞧我，哪裏不妥？”又拍拍他，“別擔心，阿公在呢！”
楚褐哼了一聲：“看見沒有，能走能跳，比老夫的身子骨還好！”
他走近咳嗽一聲，輕道：“阿泠啊，你修的什麽功法？那個，你的楚門劍訣才入門吧。”
他猶猶豫豫，有些不好意思。
楚泠莞爾，悄聲念出四個字：“龍門心法。”
楚褐仿佛被炸了毛，一下子跳起來：“龍，龍，龍……”
他轉了個圈，急急又跑到她麵前擰著眉，猶豫又拘謹地問：“滄岐神君？”他見楚泠點頭，忙肅然又極為輕聲地說，“這是不能與外人說！懷璧其罪！”
“阿公不是外人。”楚泠眉眼彎彎。
楚褐輕歎：“你這個孩子……”
玄徵在他身旁一揖，語氣鄭重：“阿公，孫兒有一事相求。”
楚褐一抖，這個賊小子這般恭敬準沒好事！
“你先說來聽聽。”
楚泠眨眼，阿兄又有了什麽主意？不過，感覺不太對勁……
玄徵笑道：“阿公坐。”
楚褐挑眉，淡定地一甩衣擺大剌剌地坐在丫鬟搬來的太師椅上。
“阿泠完好無礙的事，還請阿公莫要說出去。對外是養傷，對內，小子有極為重要的事需要阿泠來做。”
“何事？”
玄徵笑了笑：“八陣圖。”
楚褐又猛地站起，他今日受了太多驚嚇。
楚泠有些驚訝，想想又在情理之中。阿兄說過，尋時機向楚門說清，她沒想到這麽早。
他默了默，呼出一口氣道：“果然在張家。”隨後看向玄徵輕笑，“怎麽如今想告訴楚門了？”
“畢竟是自家人。”
楚褐還是笑，他雖不在楚門嫡係，不是門主也不是長老，不過那些爭權奪勢的事還是知道些的。
這個小子不會做虧本買賣。
“八陣圖淵源道家，如果沒有楚門，它無法發揮其最大的效用。況且，我並不打算讓王爺知道。”
楚褐頷首，默認了他的話：“你打算怎麽做？”
“八陣圖用於戰事，鎮遠將軍注解的武韜說明了他的本事，因此，小子決定將譯出的八陣圖交付陳將軍。”
放眼整個乾國內憂外患，若要選擇非陳將軍莫屬，況且陳將軍對兵法的見解的確卓絕。
“老夫相信你的決定。那你是要阿泠譯出這八陣圖了？”楚褐問。
玄徵點頭，對楚泠道：“趁著你這次回來要拜訪陳家，將八陣圖送過去。這是最好的掩人耳目的時機。”
楚泠不解：“如今局勢不穩，熹王繼位在即，是不是不太妥當？”
玄徵笑道：“如今王爺對我極為信任，但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他歎息，“那個位置，真是斷情絕愛。先王想要和睦，但最終得到了什麽。一個好的王上，需要懷疑大臣，懷疑一切，相互製肘。到那時，他不能也不會一直信任於我。況且，如此時機，你才是關鍵。”
楚泠明白過來：“阿兄的意思是，我和熙桓的事，在天都隻有阿兄和熹王知道。所以我去陳家便是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想不到我們會在他眼皮底下有所動作。”
玄徵點頭：“我們阿泠聰明著呢！”
楚泠瞪了他一眼：“這麽著急，除了譯解文字，還有何事要我做？”
這些時日，她和二伯將八陣圖的文字表意譯了大半，許多地方還要琢磨。另外他們對派兵布局並不了解，很多地方不能窮盡其意。
不過十日之內還是能譯出的，在楚泠離開之前，來得及送往陳家。
玄徵笑著慢慢道來：“自然不能直接將完本送去，你佯作休養……”
三人秘密地說完這些，玄徵將楚褐送到門口。
張家二伯住在張府，白日裏在國子監或歲寒閣，夜裏便將楚泠悄悄送來的案牘做注解，次日晨起用早膳時再夾帶著書卷送回。
三人做得極為隱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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