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36
伊地知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站在醫院門口的陽光下足足有將近一分鐘，那從脊背竄上大腦的陰冷寒氣才在暴晒下消散。
「伊地知你杵在那幹嘛？快點跟上啊。」
造成他心理陰影的罪魁禍首從醫院大門內探出頭，五條悟一手扶門一手向他招呼, 在戴回墨鏡並且不面對中原中也的前提下, 看上去和平常那跳脫隨性的樣子沒什麼兩樣，和剛才在車上簡直判若兩人。
「……好的, 五條先生。」
希望他們倆早點整理好兩人之間的關係。
伊地知在心裡想。
雖然當一個電燈泡的感覺也不怎麼樣, 但是那種反常的五條先生簡直是太可怕了。
天知道，當那句「唯獨不可以逃跑」被五條悟以旖旎口吻說出來后，氣氛並沒有向著更加親密發展。
相反，伊地知有一種感覺, 要是當時中原中也反駁了他, 可能現在他已經和醫院裡的高中生偵探一樣，打著石膏躺在床上了。
畢竟那兩位打起來，是否有人能想起來坐在駕駛席上任勞任怨的他, 真的是未知數。
還好，中原中也看上去情商比五條悟高多了，至少他只說了一句「滾開」，既沒有刺|激五條悟也沒有直接砸了他的車。
為什麼我一個區區輔助監督要承受這麼多啊！
賭上性命面對可怕的詛咒他不後悔, 但是如果死於隊友家庭矛盾下的aoe波及，伊地知覺得，沒準自己會忍不住詛咒五條悟一輩子單身。
這時候伊地知還不知道, 他現在的想法和早上家入硝子的想法一模一樣, 更甚至家入硝子直接把這句話說出了口。
「打個賭嗎？」
折斷的香煙因為持有人的被刺|激，在手掌中被團成了一團, 煙絲擠破了白色的紙質包裝糊了家入硝子一手。
家入硝子抽出一張紙巾動作緩慢卻細緻的把手掌擦乾淨, 一面緩解自己因為五條悟攝人的氣勢而有些筋攣的肌肉, 一面開口。
「我賭悟你追不到。」
簡直是純粹到可怕的執著。
家入硝子回憶了一遍剛才五條悟的眼神，這種程度的話，如果某一天中原中也死了，或許他們會變成乙骨憂太和祈本里香那樣扭曲的關係也說不準。
「硝子，雖然你單身，但是你也不能因為這個詛咒我也和你一樣單身啊！」
呵呵。
對此，家入硝子只是報以冷笑。
她等著五條悟哭著回來找她這個「大齡單身女青年」求助，到時候如果不狠狠嘲笑他一頓，她就戒煙一輩子。
工藤新一的病房在住院部的三樓，三人找到門上掛有「工藤」姓名牌的病房時發現門並沒有關，中原中也跟在五條悟後面進去時一眼就看到房間里還有另一個人。
是那天和他們一起吃飯的黑色長發女生，沒記錯的話是工藤新一的青梅竹馬，好像是叫毛利蘭？
「五條先生？」正在削蘋果的女孩子抬起頭看向他們，在注意到中也的身高后差點手一抖削到手指，「額，中也君？」
「毛利小姐。」
中原中也沒解釋自己的身高問題，只是禮貌的向對方打了個招呼。
「我就說五條先生他們要來看我，小蘭你還不信。我真沒騙你，看，來的的確不是目暮警官，我也沒有被捲入奇怪的連環殺人案，這次的車禍真的只是一個巧合啦！所以現在可以去幫我買點飲料點心了吧？」
工藤新一靠在被搖起來的病床上，右腿打著石膏被固定住，脖子上也套著個保護項圈，讓他連扭頭都費勁，開口說話的時候要是不稍微仰起頭，就會因為下巴撞在保護.套上而模糊言語。
「誰讓新一你總是莫名其妙的遇到刑事案件啊！」小蘭被轉移開注意力，倒是忘記了追問關於中原中也身高的問題，而看起來出現的人不是那位胖胖的刑警先生也的確讓她鬆了口氣。
在埋冤一句自己青梅竹馬的男朋友后，毛利蘭把削好的蘋果塞進工藤新一手裡，放好水果刀站起身。
「那五條先生你們先聊，我去買點東西。」
女孩禮貌的向他們道別，走之前還不放心的拜託他們幫忙看著點新一，讓他不要自己一個人偷溜出去。
「工藤君的女朋友很關心你嘛。」五條悟拉過空出來的椅子，按著中也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自己則雙手放在對方的肩膀上站在後面，「你故意支開她，是不想把她牽連進來？」
「畢竟這次又不是能夠靠法律解決的問題，小蘭的話，還是就留在這邊的世界比較好。」工藤新一把蘋果放在盤子里，「在小蘭回來前我們長話短說吧，五條先生。」
五條悟做了個「請」的手勢，「那我們就洗耳恭聽嘍。」
「先從上次我為什麼會出現在巫條大樓說起吧。」
工藤新一在知道這樁詭異的靈異事件時，第一反應是有人要對鈴木先生不利，而一般而言，除了以殺人為樂精神扭曲的瘋子，這世上的命案大多可以總結概括為幾類。
為情，為錢，以及所謂的意外。
而鈴木先生的身份地位讓他首先懷疑的是第二類。
工藤新一跟園子打聽了鈴木財團最近有沒有員工家庭出現變故，從來不管這事的鈴木園子一問三不知，最後還是工藤新一在鈴木先生第三次出事後私下裡找了目暮警官，可是當時並沒有查出來鈴木財團手下有意外死亡事件。
車上找不到動手腳的痕迹，警察做了一圈筆錄后沒發現可疑的地方，最後只能勸鈴木先生換一輛車，然後把出事的那輛送回去返廠。
最開始的猜測沒走通。
找不到線團的線頭，在掌握不到丁點證據的前提下，推理就不能稱之為推理。工藤新一自詡是個用事實講道理的偵探，直接靠腦補來斷定一樁案子那是他爸的工作領域，即偵探小說家。
事情的轉機在於小蘭提議轉天邀請園子一起去看電影放鬆一下。
聽到那個電影名字的時候工藤新一抓住了轉瞬即逝的靈感，顧不上和自己青梅竹馬的語音通話，扭頭就去找了一張地圖，把鈴木先生的幾次出事地點一一標註出來，發現了這些地方有一個交匯處。
已經廢棄的巫條大樓成了破局的關鍵點。
工藤新一以此為起點開始追溯，終於是從兩年前的一則不顯眼的社會新聞上找到了同時和鈴木財團、巫條大樓以及車禍相關的事件。
「你們應該也知道巫條大樓的廢棄始末吧？」工藤新一講到一半舔了舔乾燥的下唇，注意到這點的中也起身給他倒了杯水，「啊，謝謝。」
「這部分中也大概不知道，他才過來這邊沒多久。」五條悟籠統的把死而復生這種事略過，「巫條大樓原本是巫條家的產業，在巫條家破產之前被他們轉手賣給了鈴木財團，但是之後項目的資金鏈好像出現了問題，結果就一直沒有動工拆除重建，擱置到了現在。」
「對，因為事情過去有點久，我當時也沒多餘的時間去調查。但是我懷疑那個項目是一家掛牌施工公司買通了鈴木財團的項目經理，通過不正當手段在招標中拿到了這個項目。」工藤新一神色嚴肅，「我找到了幾家當年巫條大樓的住戶，聽說直到現在承諾給他們的補償款都沒有完全到位，只給了承諾金額的三分之一。可是在我就這件事問鈴木先生時，他卻說這個項目因為資金核算時出現漏洞被叫停了，之後轉手給了另一家公司。也就是說，實際上這件事的後續已經不歸鈴木財團管了，但是，那群住戶收到的消息卻不是這樣的。」
中原中也擰著眉頭：「沒有人投訴到鈴木財團？也沒有人拿合同去維|權？」
工藤新一的表情一言難盡：「我讓其中一家住戶給我傳真了一份合同，那份合同是一份陷阱合同，也就是說，他們被做局做進去了。可是因為住戶都簽字了，所以他們拿不到後面的補償款。至於投訴這回事，客服的經理和那個項目經理曾經是大學戀人。」
「真是無聊的故事。」中原中也通過這一攤子事大概猜到了後面工藤新一要說什麼，「那些住戶里有人急缺錢？巫條大樓的住戶，車禍，可能有的巨額欠款或者需要用到大筆資金，比如家人重病？你把這些整合起來，鎖定了目標？」
「中也好敏銳哦！」
站在他身後的五條悟又在玩他的發尾，中原中也冷著臉拍開那隻手，結果不消片刻五條悟又把那縷長發撈回了掌心。
「連這種程度的情報整理分析都做不到，你以為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雖然曾經總被那個繃帶混蛋嘲諷腦子裡長的都是肌肉，但是這句話也就太宰治一個人敢說。如果中原中也真的是一個單純的武鬥派，不可能在那種生存環境下爬到最高幹部的位置。
只是大多數情況下，他依靠武力就能無視掉陰謀詭計，自然懶得去做無用的思考。
「所以呢？目標是誰？」懶得和五條悟糾纏這些有的沒的，中原中也不再管那縷長發，轉而問向正默默觀察他們的工藤新一。
「車禍死去的是北條恭子太太，我上次去巫條大樓打算調查的是還活著的丈夫北條廣介，他們有一個叫做北條讓的兒子。這個兒子得了血癌，醫療費以及手術費用加起來遠不是他們的家庭可以承擔的。兩年前巫條大樓的補償金曾經給了他們希望，但是這筆錢最後沒有到他們的手裡，在這不久之後北條恭子就出了車禍，以及我還查到了這個。」
工藤新一夠向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因為脖子不方便轉動的關係中也順手拿起來遞給了他，道謝之後工藤新一把手機平舉解鎖，把上面的一則募捐信息展示給他們看。
「在這個時間段有一個匿名的公益捐款，根據病情以及家庭背景的簡述大概能猜測出來這個募款人就是恭子太太，但是因為恭子太太的死亡這筆錢沒能及時取出來，最後北條讓是用恭子太太車禍后的人壽保險付的醫療費。至今北條廣介還獨自一人住在已經廢棄的巫條大樓，那個你們叫做咒靈的東西硝子小姐有跟我解釋原理，我覺得你們在巫條大樓幹掉的那個咒靈是由北條廣介創造出來的，而車禍的製造者如果另有其人……」
「北條讓住在哪個醫院？你去過了吧？」
中原中也的目光在工藤新一斷了的腿和扭傷的脖頸上一掃。
曾自己一個人跑去確認情況，然後被詛咒了的工藤新一尷尬的撓了撓臉頰，「……第三醫院。」
情況了解到這就足夠了，中原中也從五條悟手中抽回自己的發尾。
「別玩了，幹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