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一八章 忍無可忍
地道裏的槍聲沒有了,屏幕上仍然什麽動靜也沒有。既聽不到鍾有全和那行的報告聲,也看不到警員的流動和罪犯的影子。一時間抓捕現場靜得出奇,讓人感到窒息。
俗話說,樹欲靜而風不止。槍聲沒有了的結果讓指揮部三位首長的心都懸在了胸口上。他們趆想得到結果卻又不想得到結果。因為這結果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同小可。
對於季一天來說,他更加著急。無論是那行還是叢重也或甘正林,他都不能容忍他們三人死。如果叢重被擊斃,從表麵上看98號別墅案是破了,凶手也死了,但根本的問題沒有解決,凶手犯罪的陰影還繼續籠罩在人們的心中。要是那行被凶手殺害,他更加不可容忍。
季一天終於憋不住了而且還罵出了髒話: “他媽的,這視頻怎麽看不見地道裏的情況呢?”他對著對講機的話筒大聲呼喊, “那行,那行,快回答,情況怎麽樣?……嗯,情況怎麽樣?那行,那行!你說話呀!”你看,他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都差點流出來了。
視頻操作員說: “季局,視頻都看不到地道裏的情況,聲音更進不去。信號在地下太,太弱了,這裏傳不進去, 地道裏也收不到。”
“什麽科學啊,都二十一世紀了,還這麽落後?”季一天發牢騷說。
由於太過於沉靜,黃玉姝也似乎預感到情況不妙。隻不過她比季一天要老道得多,遇亊沉著冷靜,善於處變不驚。於是,她好像要試探什麽似的,一語雙關地對季一天一笑道: “老同學,你急什麽?要不你下地道去看看?”
“去就去,你以為我不敢?蘇華,跟我走!”說著,季一天就要帶蘇華走。
“站住!”周明亮大聲吼道,“你像一個指揮員嗎?一點也沉不住氣!”
季一天還真沉不住氣了,他竟然不顧自已的身份和場合, 衝他的老首長周明亮大聲道: “你就是看不貫那行!想當初,提那行當刑警大隊長,你就是不同意,借口太年輕,不能越級提撥。要不是再莉書記……噢對了,你怎麽知道地道狹窄,我們的人去一個就死一個呢?”
周明亮有些失態地說: “可想而之嘛!”
季一天說: “所以你讓那行替代鍾有全帶人下地道去追凶手,讓他帶人去死?”
“你想多了!”周明亮說,“我的意思是地道狹窄,根本容不了多人作戰。那樣做,要麽隻能把凶手擊斃!否則就任憑凶手屠殺我們的人。我不知道一天同誌是怕那行死還是怕凶手叢重死,還者怕兩個都死?”
“明亮同誌,”季一天說,“你不會懷疑我也是內奸吧?”
周明亮說: “唉,這是你說的哈,我可沒這樣說。”
“但你這樣做了!”季一天說,“在市局, 你懷疑那行是內奸,但又說不要驚動他,還說你是要找出他的支持者。然而你又暗中要鍾有全派那行下地道追捕叢重。這不是明擺著讓那行去死嗎?因為,在你的布局裏,尚若那行沒被叢重打死,或那行沒擊斃叢重,這兩者都完全證明那行和叢重是一夥的,那行是內奸無疑。這樣你就可以明目張膽地說我是那行的支持者了。難道不是嗎,明亮同誌?”
周明亮非常嚴肅地說: “既然一天同誌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就當著省廳黃處,不,玉姝同誌的麵把話挑明了。一天同誌,有些個問題你又該怎麽解釋?”
“什麽問題?”季一天問。
周明亮說: “叢重曾經是你的得力助手是真吧?”
“這還用問,”季-天說,“當時你是公安局長,我是刑警隊大隊長,在公安局,甚至在全市政法係統,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周明亮說: “我還記得,後來市裏要提撥你為副局長的時候,你建議叢重接你的班?”
“不錯!但他不同意,執意要辭職下海經商。怎麽,有問題嗎?”
“問題不在於他申請辭職,而在於你重用他。再說了,他下海經商不到十年,便成了紅陽有頭有臉的人物。從此,他在你心裏就是一個值得驕傲的曾經的部下。他呢,當然對你這個伯樂感恩戴德囉!”
季一天一笑,說: “我不明白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明白嗎?”周明亮說,“那我就再說明白-點。98號別墅案發生後,法醫經過屍檢結論為家暴案。但那行反對,說是凶殺案,你頂力支持他不假吧?”
季一天說: “事實也證明,那行的判斷是正確的,難道不是嗎?”
周明亮說: “問題不在於那行的判斷正確與否。問題是經過調查,發現凶手可能是叢重以後,你的態度了。”
季一天說: “我沒有變呀!仍然堅信趙前新等人是他殺!”
“不錯!”周明亮說,“可你立即指使那行把凶手從叢重身上轉移到龍安身上,隨後又逐步擴大到龍雲豐丶張為力丶甚至華玉鳳頭上。你的目的就是讓別人去替叢重頂罪,讓殺人凶手叢重一夥逃脫法律的製栽。”
“哈哈!”季一天大笑道,“明亮同誌,我怎麽覺得你是在賊喊捉賊呢!不錯!叢重曾經是我的得力助手,後來又成為那行的師傅。這倆人在我心中都覺得是警界不可或缺的精英。可是,叢重我沒有挽留住,被你批準下海了。可他下海以後,我們卻很少見麵。這你也是知道的。”
“可你的刑警大隊長那行卻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周明亮說。
“這與我有關係嗎?”季一天問。
“當然有關係。”周明亮說,“據說案發後,那行去見過叢重。後來就發生了一連串什麽屍檢中周寶興被擊斃丶徐敏被綁架丶趙靈被追殺丶華玉鳳車禍死亡等等一係列惡性亊件。難道這些與那行和你沒有關聯嗎?更為可疑的是,你背著我與那行合謀從省廳請來玉姝同誌進行屍檢,目的難道不是借玉姝同誌是你大學同學的關係來否認叢重是殺害趙前新等人的凶手嗎?還好,玉姝同誌公私分明,沒上你的圈套。”
“哦!我終於明白了。”季一天說,“你的邏輯是,因為叢重和那行曾經是師徒關係,而且都是季-天信任的人。如果那行是幫助叢重逃跑的內奸,而季一天又是那行的直接領導。所以,我季一天就是那行幫助叢重逃跑的支持者。是這樣吧,明亮同誌?”
“難道不是嗎?”周明亮好像很遺憾地說,“沒想到呀!你跟了我二十多年,竟為了保護你的親信,連法律也不顧了。我倒要問你,叢重給了你什麽好處?就連殺了幾條人命的凶手也舍不得擊斃而且還絞盡腦汁地讓他逃走?”
“可是確鑿的證據呢?”季一天仍然平靜地問。
“何需確鑿的證據?”周明亮說,“前天夜裏在你的辦公室,叢重假裝帶著他的同夥甘正林來自首,其實你是叫他來麵授機宜。”
“笑話!”季一天說,“那有這樣當著政法委書記和省廳領導的麵向凶手麵授機宜的?”
周明亮說: “這就是你公安局長的高明睿智之處。但你還是露出了馬腳。你做為公安局長,又是專案組的成員,你完全可以下令那行立即抓捕叢重的,可是你卻借口他是知名人士讓那行放了他。直到鍾有全發現法醫金華自殺,本案確認是叢重作案後,你才在不得已情況下下令逮捕叢重和甘正林。可是,為時已晚,叢丶甘二犯已經跑了。當時我不明白的是,你為什麽叫叢重去挾持那行的母親陳茶珍一起逃?”
周明亮息了一口氣,繼續說: “後來你到了永平碉樓抓捕現場後我才明白,你是借囗有人質在罪犯之手和罪犯擁有爆炸物,才叫刑警不能向罪犯開槍。又因為保護曆史遺產碉樓這當然情有可原。但當叢重的炸藥箱被周寶芝揭穿之後,當叢重再一次開槍擊斃周寶芝的弟弟周寶興後,憑你的槍法完全可以把血債累累的叢重和甘正林擊斃的。可是你還是沒有。不僅沒有,你在知道罪犯已從地道逃走後竟然把大批武警和特警也撤了。一天同誌,以後的事還有什麽可說的嗎?”
“你是說給叢重遞紙條,示意他進地道逃走的也是我?”季一天問。
“是你部下那行。”周明亮說,“一天同誌,你也真是矜持啊!直到此刻你仍然不忍心擊斃凶手叢重和他的同夥。但又叫喊著要下地道馳援那行捉拿凶手。”周明亮得意地笑著說,“這才呌賊喊捉賊,此地無銀三百兩呀!”
季一天實在忍無可忍了,倏地站起來,把槍往桌子上一放,指著周明亮大聲說:“你血口噴人!有本事你把我抓了!”
周明亮也從身上抽出槍來,指著季一天吼道: “你以為我不敢?”
“都別說了!”一直沒有參言的黃玉姝,忽然站起來,把手往桌子上一拍,厲聲說,“成何體統?坐下,都坐下。都把槍收回去!”
黃玉姝是省廳派來協助偵辦案件的上級領導,周明亮和季一天一聽她發怒了,知道不好。於是都坐下不吱聲了,但各自的槍還沒有收回。
黃玉姝此刻才真正明白,紅陽市委書記黃再莉和省公安廳領導為什麽要她來直接參與偵辦本案的領導。她深深地吸了口氣,仿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說:“你看你倆,一個是市政法委書記,一個是市公安局長,都是偵辦本案的主要負責人。你們說,在這抓捕罪犯的關鍵時刻,罪犯還沒抓獲,案子還沒破,你們自已就先鬥起來了。互相指責,互相懷疑,甚至動起槍來,你們像一個黨和國家的執法領導幹部嗎?按說,我沒有權利批評你們,可是你們做得太出格了,即使你們的再莉書記見了也不會原諒你們的。”
在黃玉姝的批評下,周明亮和季一天才各自把槍收了回去。但二人還在橫眉冷對。
“明亮同誌也太自信了,”黃玉姝說,“犯罪嫌疑人還沒抓獲,連初審都還沒進行,你怎麽就認定-天同誌和那行同誌是內奸呢?再怎麽說也要有罪犯的初步交待和指認吧?否則,我們就會犯傷害同誌的錯誤。一天同誌,你也是,都老公安了,還沉不住氣?俗話說,人正不怕影子歪,沒做虧心亊,不怕鬼敲門。有句古語不是也說嗎?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可你到好,幾句不中聽的話就怒火中燒,連你的部下刑警大隊長那行也不如。人家那行,明亮同誌都把他的偵查組組長給撤了,他不但沒有半句怨言,還勸身邊的戰友要聽從指揮,服從命令。這是何等的高風亮節啊!”
這時,信息員說: “三位首長,視頻傳來信息。可否接通你們的對講機?”
“可以!”周明亮說。
接著,屏幕上出現警車在抓捕現場周圍行駛和警察們持槍跑動的身影。雖然沒有聲音,但身影清晰可見。
“報告總指揮!我是鍾有全,坿近五十米處發現情況。我已命令各組向我靠攏。下一步怎麽行動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