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理科生
不過，在程溯眼裡，會拉小提琴也不足以證明什麼。
只能說蘇婉眉家裡或許和齊家一樣，都喜歡給孩子找樣特長好在外人面前出出風頭。而蘇婉眉這種女孩看上去做什麼都認真，只是比齊家那個女孩對此事更上心罷了。不過多少能證明她還有點藝術素養，不是程溯眼裡只會埋頭書本的書獃子，還是能讓她在程溯心裡的形象更好一些。
何況她長得不賴，所以程溯接受了這個和她合奏的提議。
和漂亮女孩在一起幹什麼都倍兒有面子。
雖然時間緊迫，但是蘇婉眉和他算是有默契，第一次合奏就讓音樂老師很是滿意。音樂老師囑咐他倆每天放學后在音樂教室彈兩遍就行了，再培養培養契合度。程溯乖乖點頭，心想這音樂老師膽子真大嘿敢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教導主任可是還在旁邊站著呢。
可他扭頭一看，發現教導主任也沒發表什麼意見，正忙著對蘇婉眉投去讚許欣賞的眼光，就明白畢竟那是蘇婉眉，一中老師的掌中寶蘇婉眉，她能有什麼問題呢。學校還指望著她在今年年底的國內的奧林匹克數學競賽中爭光添彩呢。
人群都散了，大家準備去圍觀下個節目。蘇婉眉和程溯說了第一句話，嚴格意義上的只有他們倆參與的對話。
「學弟你好，我是蘇婉眉。」一句很正經的自我介紹，她甚至伸出了手。
「程溯。」程溯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心想什麼年代了同學見面還握手打招呼呢。
「學弟還不知道音樂教室在哪裡吧，那我明天放學後去你們班教室門口等你，我帶你去。」
蘇婉眉這話沒給程溯絲毫反駁的餘地，就程溯本人的意見來看其實他完全可以自己找到音樂教室的地方，並且不太想和蘇婉眉一路同行，但是她沒給程溯其他的選擇空間，只需要程溯報上他的班級即可。
程溯又開始不爽，在看到她平靜的臉后更加不爽。不管是什麼年齡的女性，看著程溯這張臉的時候多少語氣都會雀躍一點。但蘇婉眉就是很冷淡，面色只能說是比較溫和。就算親自為他帶路確實符合學姐的體貼，可看起來她只是公事公辦節省時間，對於程溯沒有其他任何想法。就是這樣的沒有想法讓程溯心裡不太舒服，是貓遇到打結的毛線球的那種不舒服。
「高一十班。」他學著蘇婉眉的冷淡回敬她。
「好」，蘇婉眉點點頭，「合作愉快。」
她露出一個還算親切的微笑，像是完全沒有聽出來程溯語氣中的意味。
第二天放學，程溯跟江水寒說自己要去排練節目，不用等他一塊回家了。
「嘿你小子有了漂亮學姐忘了兄弟，我聽說你倆的節目並一塊的事了，怎麼樣，爽不？」
「不爽。」程溯答得斬釘截鐵。
聽他說不爽，江水寒反而不走了，非要等到蘇婉眉出現不可，說是為了見美女少回家一會兒又何妨。可等了兩分鐘，班裡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蘇婉眉還是沒有出現。
「估計班裡拖堂了吧，她們高二一班聽說管的可嚴了。」江水寒嘟囔著，從包里摸出一副撲克牌，拉了旁邊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男同學說來斗會兒地主打發時間。程溯反正也無聊，想著坐下來跟他們玩一局也沒什麼。
「嚯，我這牌，真不錯！」江水寒眉開眼笑，程溯可就沒那麼好的手氣。他看著自己這一手爛牌心裡更加煩躁，難不成遇見蘇婉眉以後就沒什麼好運氣，他在心裡默默甩鍋。
就在這個時候，蘇婉眉出現了。等她到達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程溯三人坐在教室的正後方其樂融融鬥地主的場景。
程溯很不給面子，說我要玩完再走。
「可以。」蘇婉眉點了點頭，畢竟是她遲到在先。
她走過來站在程溯旁邊，看著他這一手爛牌居然噗嗤一聲輕笑了一下，程溯更惱怒，心想要不是你來晚了我至於在這鬥地主受江水寒的欺負嗎。
出了幾張，程溯幾乎想甩牌走人，輸牌事小，丟人事大，在蘇婉眉面前丟人事更大。
「要不我來？」蘇婉眉的聲音忽然響起來，顯然是發現了程溯的走投無路。程溯站起身給她讓位，於是就看著三好學生蘇婉眉接過一把撲克牌坐到他的位置上。時間是放學后十分鐘，外面還有來回巡查的紀律老師。
「學姐，我們不讓程溯，但我們讓你。」程溯眉梢一挑，對江水寒的狗腿子發言異常不滿。
「不用你讓。」蘇婉眉聞言笑了一下，她正在調整手中的牌的順序，神情認真又專註。
不到五分鐘，這手臭牌在蘇婉眉手裡簡直玩出了花，看的程溯直感嘆這學數學就是智商高，居然讓歐洲人江水寒也敗下陣來。
蘇婉眉率先宣布清零勝利，可她還是那副樣子，不笑也不惱，她站起身對程溯說，「我們走吧。」
江水寒邊洗牌邊向她戀戀不捨地道別，「學姐再見，改天我們再一起打牌～」他尾音上揚，很會討人喜歡。
蘇婉眉看起來心情頗好，至少比和他說話的時候心情好，她朝江水寒揮揮手，也說：「改天再見。」
蘇婉眉和程溯並肩走在走廊上。距離放學時間已經有一會兒了，這時候學校里靜悄悄的，沒什麼人走動，只有兩個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
蘇婉眉先開口了，「抱歉，讓你久等了吧，今天老師拖堂了。」
「沒事，你也幫我贏了不是嗎，我們扯平了。」程溯兩手揣兜，步子放得很緩，盡量和她保持並肩。
他們剛好路過學校門口那個巨大立牌，經過那裡的時候蘇婉眉依舊目不斜視，甚是不在意的樣子。程溯倒是瞟了兩眼，心想江水寒這貨有句話倒還沒說錯，真人確實比照片好看。他瞟了兩眼蘇婉眉，女孩的長發隨著走路的姿勢而在風中起伏搖擺，甚是可人。
學校的音樂教室坐落在文藝樓一樓，這棟樓大概是前幾年提倡美育的時候翻修的，是學校最新的建築物。
蘇婉眉拿了鑰匙打開教室，程溯站在她身後，首先看到的場景就是黃昏的光穿過落地窗打在空無一人的教室的地板上。窗外是茂盛的花草和挺拔的樹木，交織纏繞成生機勃勃的景象，窗內卻是如此的寂靜安謐，偌大的教室里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程溯甚至可以感受到傍晚的風在室外輕輕吹拂，穿過枝葉與樹梢之間的風是暖洋洋的。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微塵，這間很久沒有人使用的音樂教室里，程溯感到了一種按理來說不應該屬於一中的氛圍。光很暗，只有暖黃色的夕陽落在他們身上，給蘇婉眉的側臉鍍一層溫柔的金邊。她大概意識到了這樣昏暗的場景不適合演奏，於是扭頭摁亮了教室的燈。
那種微妙的浪漫氛圍盡失，亮堂的教室里兩個人面面相覷。
蘇婉眉說，「開始吧，不然耽誤你回家。」
程溯最討厭不解風情的理科生，蘇婉眉顯然在這一點上做到了極致。她回過頭看著程溯顯然不悅的神色也沒說什麼，只是專註著做自己手上的工作。
程溯從小到大最討厭的科目是數學，所以和學數學的人八字不合也正常。在他眼裡學數學的人的腦迴路都很清奇，蘇婉眉就是其中的翹楚。
她再漂亮、再聰明、再能幹也沒用，在程溯眼裡，蘇婉眉歸根到底還是大寫的兩個字：
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