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師徒傳藝
涼風徐徐,月色撩人,似乎預示著明日會是個好天氣。李還躺在床上,想著明天的問劍
大會究竟會有什麼好玩的事。他長那麼大,最遠只去過太清山下的細柳鎮,那些前輩們常掛
在嘴邊的江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他其實也很好奇。有好幾次他想偷偷離開家去闖蕩江湖,
可到底還是捨不得爹娘,最後打消了念頭。
窗外風聲陣陣,吹得窗欞吱吱作響,忽然遠處傳來一聲笛音,李還豎起耳朵一聽,立
刻翻身下床,穿上衣服就推門出屋。
這是骨玉笛的笛聲。
骨玉笛分雌雄兩支,雌笛音色委婉舒緩,猶如溪水婉轉縹緲。雄笛笛聲清亮悠遠,高亢
低回,松濤古韻。師徒倆曾經約定,當彼此需要立刻見到對方之時,骨玉笛的笛聲就是聯絡信號。
這麼晚了,冷凝澈吹響骨玉笛,會有什麼事呢?李還帶著疑惑,一路輕功奔向笛音源
頭。
出院子往東,村子後頭有一片梅花林。古人云:梅開百花之先,獨天下而春,而在這天
地自成的雋永仙境之中,有一位窈窕淑女手持一支骨玉笛靜靜地立在梅花林中,她身邊梅花
簇繞如繁星入世,爭奇鬥豔,交相輝映,然不足以蓋過她的氣質,一句艷壓群芳,倒像是為
她量身打造。
李還踏枝而來,落地收功,大聲喊道:「師傅,叫我來這兒有什麼事!」
冷凝澈用充滿關愛的眼神望著李還說道:「昨天你夜闖畫詞谷,差點被我師弟抓到,
你沒事吧……」
沒等冷凝澈說完,李還就不耐煩了:「哎呀,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就是怕我被人家揍
哭唄。」
「我是為你……」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你憑良心說,我這一身武功,雖不敢
說能獨當一面,但至少足夠自保了吧。」
冷凝澈搖了搖頭道:「你是不小了,可你畢竟沒在江湖上走過,以你的武功在本門之中
也算是佼佼者,可你的內力還不能運用自如,你如此魯莽,將來會有大麻煩的,江湖之中不乏深藏不露之人,連我都不敢說每次都能夠技高一籌,力克群雄,更何況是你。」
李還有點不開心了:「我?我怎麼了,你就這麼看不起你徒弟?」
「不是的,為師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你能不能在江湖上闖出名聲為師根本不在乎,為師也並不看重湔雪閣首徒的稱號,只是想你能一切平安就足夠了。」
冷凝澈不再多言,從腰上解下一把佩劍交到李還手中。
「玉鋒鋼!」
冷凝澈自幼父母雙亡,被遠親送來這太清山湔雪閣,被收為弟子習武修道,不想這苦命女童竟在武學修為上天賦異稟,五年前湔雪閣問劍大會一路過關斬將,最後甚至擊敗了比她年長三歲的大師姐,奪得湔雪閣掌門座下首徒之名。掌門顧忘今特贈此劍,以資鼓勵。
李還六歲那年,冷凝澈無意之間發現他雖然體弱多病,於是偷偷傳授他一些強身健體的武功,沒想到後來漸漸發現李還體內竟暗藏一股深厚的內力,任何武功學起來都事半功倍,進步神速。
這把劍李還再熟悉不過,不過平日里,冷凝澈很少將此物拿出來示人,今天竟大方地交到他手中。李還楞了一下,問道:「師傅,這不是你當年奪得首徒之名后,顧掌門送給你的玉鋒鋼嗎,給我幹嘛?」
冷凝澈微笑著說:「雖然你未入湔雪閣,但怎麼說你也是我的徒弟,行走江湖,怎能沒有一件像樣的物件執手。」
「可是師傅,這時顧掌門贈與你的寶劍,萬一玩壞了,你還不心疼死?」
冷凝澈用力掐了掐他的臉,嬌嗔地說道:「再珍貴的寶劍也只是死物一件,最重要的是你啊,你不要有什麼事才好!」說完,冷凝澈只手抓起李還持劍的手腕一翻一繞,這玉鋒鋼竟落回她手中,還未等李還反應過來,冷凝澈用另一隻手在李還的肩頭輕輕一推,身形已如無骨之葉,飄然落於數丈之遠,腳尖剛一沾地,轉身便使出一套劍法。
此劍法招式瀟洒飄逸,步法行雲流水,看似如舞般賞心悅目,其實則暗藏殺機。如同她手中之劍一樣,李還當然知道這套劍法,可他從來不愛使劍,所以也從來沒那麼認真觀摩過。
當最後一招使完,冷凝澈反持寶劍,暗蘊三分真氣於掌心,俯身一掌拍向腳下土地,頓時剛才劍風所掠之處紛紛爆裂,剎那間劍氣與梅花共繽紛,靜夜與明月同燦爛。緊接著冷凝澈玉臂一撩,將寶劍脫手而出,只見嗖的一下,劍已經飛回到李還手裡的劍鞘中。
冷凝澈攜一身淡雅的梅香走過來說道:「這套梟雪劍法是我自創的,重意不重形,用氣不用力,鋒芒藏於步法而非劍刃,破綻既是陷阱,進攻就是防守。李還,你記住了嗎?」
「當然記不住啊,哎呀還是算了,玉鋒鋼你自己留著,我有我的木劍……」
冷凝澈就是不放心李還這般玩世不恭的樣子,還想再嘟囔兩句,還沒開口,卻突然變了臉色,一口真氣倒提上來,集於掌中,一掌朝著李還身後不遠處的一株梅樹打去。
「是誰!」
李還猛一回頭,朝後望去,只見冷凝澈一掌隔空打在梅樹上,頓時夜露淅瀝,落花滿地,一身紫色裝束的身影借著夜色遁去無蹤。
看著身形,李還想到了昨天在村口遇到的神秘女人,於是對冷凝澈說道:「這個人我見過,我爹娘說是他們的老相識,武功很高。」
「是嗎?我怎麼沒聽說李叔和華嬸有這樣的朋友?」
「算了不管她,還你的玉鋒鋼,我用不了。」說著,李還轉身就踩著輕功奔回家,冷凝澈還想再叮囑兩句,但天色漸亮,也只好作罷,目送李還離去,然後獨自走湔雪閣。
話說此時在湔雪閣,少師仙正在書房中伏案揮筆,寫一封給她父親的信,剛把信寫完,少師仙忽見案上燈影跳動,便察覺到屋頂有人窺視,她故意當做不知,繼續將信裝封上蠟,接著突然提氣運勁,一掌擊向屋頂,只聽轟的一聲巨響,屋頂被掌風打穿,一個身影夾帶著殘雪從頂上墜落,可還未落地,那人已在半空變了身形,調整姿勢,拔劍出鞘反攻少師仙。
少師仙倒不意外對方會以攻為守,淡定地拿起剛才寫信的那支羊毫毛筆,對方以劍攻,他只用筆擋,筆管與劍鋒糾纏在一起,對方竟一時進不得半步,可是想換招脫身,手中的利劍又像是被少師仙的手上的氣勁吸住一樣,退也退不得,進退兩難之際,門外已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那人心急之下露了個破綻,少師仙看準時機,一掌打在對方胸口,只見那人頓時被震出窗外,留下一地的碎瓦殘木。
崔凈植和幾個手下聞聲而來,持劍沖入少師仙的書房,見此情景,崔凈植立刻衝到窗口查看,發現窗外的雪地上有些凌亂的腳印,人已經不見了,於是她命令手下們追出去,這才轉身回來擔心地問道:「總司大人,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少師仙氣定神閑地笑了笑道:「小蟊賊而已,不必掛心,只是可惜了這支湖筆。」
雖然少師仙說的輕巧,可崔凈植還是不放心,說道:「要不要卑職今晚多安排些手下保護您?」
少師仙擺擺手道:「無此必要,我們這次大張旗鼓的來湔雪閣故意打草驚蛇,想必有人已經坐不住了。」
「是,大人,可是……」
「你先下去去吧。」少師仙知道崔凈植還想說什麼,但他畢竟是枉昭司總司,還沒到需要手下保護的地步。崔凈植知道少師仙的脾氣,而且以她的武功,當今江湖連能與之平手的對手也沒幾個,想到這兒她也只好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