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紙契約

  池清璿在一旁看著眼前幕幕，不由得冷汗涔涔，心驚道：“表哥何等現實，對自己棄之如敝履，如此過河拆橋的行徑，當真無情！”


  “王爺聰慧無雙，此妙計也不是不可用。”隻見一旁的大學士林適再次上前進言，“我青陵聖祖庇佑福澤深厚，子嗣延綿，如今塵王爺也到了適婚的年齡，又未曾娶親，南垣嫡公主下嫁青陵皇親貴胄為正妃，也算給足了臉麵，相信他們必定無話可說！”


  隻見那青陵帝漆黑的雙眼倏地一下移到那個一身素衣單薄的少年身上，精光四射，麵露欣喜之色。


  那一身雪袍儒雅風流的纖弱少年，依舊一副病怏怏的書生模樣，淡然如水的目視前方，整了整衣襟走上前來說道：“啟稟父君，兒臣不孝，有事欺瞞。”


  青陵帝聞言後，以為他早已陳倉暗度私下與人交好，欲拒絕這樁婚事，臉色霎時變白，不悅的擺手道：“不必再說，此事就如此定了！”


  “父君……”


  靳離欲上前說些什麽，卻被一旁的德貴妃攔住了。


  那靳塵不死心自顧自地上前，躬身說道：“兒臣前日裏偶然救了一個女子，自稱江南珠寶商的千金，家道中落潦倒落魄以至於賣藝街頭。兒臣看她姿容俊秀知書達理身世可憐，遂將她領到王府簽了賣身契……”


  “朕準你收了她，作側妃或作妾，你自己決斷！”


  青陵帝不耐煩的等了他一眼，沉聲大喝打斷靳塵。


  夜色漸深，冷月高懸，寒冬的風獵獵吹來，讓眼下的氛圍冷了又冷，冰了又冰！


  靳塵看著一臉慍怒的青陵帝躬身說道：“近日那女子卻消失無蹤，兒臣以為就此與她一別兩寬，卻不想今日看著這南垣的長公主分外眼熟，後來仔細籌謀思量下，辨認出這女子即是當日的韓若！”


  說到這兒，靳塵偷偷瞥了一眼高坐的青陵帝，見那青陵帝滿眼歡心，眸射精光好奇的看著他。


  靳塵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淡淡的繼續說道：“她右眼角有一顆針眼大的美人痣，左肩胛邊有一個黑色的烈火胎記，以此可做憑證！”


  “還有這樣的事情？”


  “回父君，此事千真萬確！”靳塵一臉虔誠，神色篤定。


  “如此你快些將那賣身契呈予朕！”青陵帝一臉歡喜全寫在了臉上，看著靳塵的眼神也柔和了幾分。


  大葉國向來是狼子野心對青陵虎視眈眈，當年因為靳塵是華約公主所生，青陵帝對他並不喜歡。大葉國近年來雖然有所收斂，但青陵帝向來是疑心最重，未免因為一步踏錯而導致百年祖業拱手讓人，他心裏難免對他們母子有所顧慮和猜測。


  後來靳塵成年成才，加上之前寓言被說得神乎其乎，以至於流言四起，讓青陵帝不免心生疑慮，起了去母留子的想法。


  卻不想因為一時疏忽，讓有心人對靳塵有機可趁，而隻是他也中毒差點夭折。


  於是青陵帝將錯就錯，廣發皇榜征尋神醫藥師，為靳塵解毒求藥。此舉一是為了安撫大葉國，擺脫自己與大葉公主的死有關的假象，讓天下人誤以為是皇室後宮爭風吃醋內鬥而被害；二是體現自己有容乃大的心胸，對華約公主母子盡心盡力寵愛有加，如此一來既安撫了大葉國又安撫了臣服青陵卻心懷忐忑的其他國家；三是近年來，青陵帝繼任以來大力打壓佛教士徒，使得青陵內部人心惶惶，百姓雖表麵臣服可心底裏卻反叛。借著這個機會再國寧寺施壇做法，有助於恢複青陵百年信仰，對佛教士算是恩威並濟張弛有度，鞏固百姓對青陵政府的支持和信任。


  然而現在青陵帝滿眼笑意看著靳塵，心裏卻也少不了對他保留著幾分狐疑。


  靳塵差遣阿黎取來那賣身契，恭敬地呈給青陵帝，卻見到上麵赫然署名卻是“韓若”，雖按了手印卻又沒辦法證明什麽！不由得怒目橫生不悅的瞪著靳塵。


  “你要給朕看的盡是這東西？你可知欺君該當何罪？”


  靳塵聞言後，依舊謙卑恭敬，卻不失風度不緊不慢的回答道：“阿若來的時候就以韓若自稱，兒臣也沒想到她一國公主竟然能放下身份，改名換姓為奴為婢，委身兒臣！”


  他故意在最後加重了“委身兒臣”這四個字，意有所指再清楚不過。


  遠處被掛在石柱上的池若菡在昏昏沉沉中，大概聽了聽堂上青陵權貴們的低俗粗陋的心理遊戲相互做戲，不禁冷哼一聲。


  靳塵一席話巧妙的為自己開脫，當初收池若菡為奴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生的，如今又意有所指池若菡失身與他，非他不能真可謂一箭雙雕的好心計。


  另外，在這關鍵的時候池若菡的賣身契公諸於世，不僅不費吹灰之力打了南垣的臉，讓南垣的人無話可說，解了青陵此時的困境。也料定青陵帝絕不會就此責怪與他，反而隻會嘉獎他立了大功。


  “韓若，韓若？”


  跪在一旁的林適猛地眼放精光，不停的念著這兩個字。


  “韓若即是‘菡若’，若菡反過來就是韓若！”


  一旁的楚燕齊用他沙啞的喉結上下滾動，大聲叫道。


  眾人聽後無不眼放光芒，麵露欣喜之色，相互前竊竊私語。


  青陵帝大喜，不顧身份的大聲叫嚷著對著一側侍奉的太醫使了一個眼色，也顧不上旁人詫異困惑的目光。更加沒留意一旁的靳離、靳塵兩人此時的臉如出一轍的黑的鐵青。


  “太醫，太醫，快去！”


  一旁侍奉的太醫接了旨，喜滋滋的在眾人的注視下跑到了高台上對著池若菡一通把脈，上下其手的亂摸。然後以及其誇張的造型，似發生了什麽喜大普奔的大事一樣，興衝衝的朝著青陵帝跑去。


  隻見那已經年近五十老太醫“撲通”一聲直直跪在青陵帝跟前，老淚縱橫的仰身一拜，顫兢兢的說道：“恭喜陛下，恭喜塵王爺，我青陵又要有喜事發生了！”


  “塵兒，你且仔細去看看，他確實是你塵王府新來的丫頭，與你歡好的那位姑娘？”


  靳塵臉色先是愣怔半晌，最後在一旁的侍衛的在三催促下才緩過神來，領旨後裝模作樣的在池若菡跟前詢問了一通，繞著那圓柱子一步一咳嗽走了三圈。他反複確認麵色凝重，最後仿佛終於得出了答案一般，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悠悠的走了下來。


  “啟稟父君，正是那韓若！”


  “哈哈哈，天意弄人，蒼天見憐，佑我青陵！”隻見青陵帝臉上得意之色立現，神采奕奕恣意昂揚。隨後就對著旁邊諸臣大喝道：“傳旨下去，張貼皇榜昭告九州四海，青陵四王爺與南垣嫡公主情投意合，已結歡好，將於不日大婚！此等大事，理應四海同慶，青陵將廣開城門，迎九州好友前來慶賀！對了，將這賣身契抄印千份，與皇榜一起張貼下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