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東窗被抓
轉眼已是四更時分,池若涵趴在翰墨齋的門縫半晌,隻恍恍惚惚聽見靳離一幫人在討論關於如何安置東部來的流民,再者就是和西部大葉國接壤的邊境不甚太平,關於如何與其要個說法的事情。
那個在她印象裏脾氣甚是暴躁的傲嬌的王爺,此刻歪著頭沉思,睿智果決,對所有的問題都能一針見血地提出關鍵所在,找出對應的方案。
一瞬間池若菡失神錯愕於他的精明,和考慮問題的獨到見解,處理問題的大格局,仿佛冥冥中在昭示著他身上的王者風範。
這時的天空已經微微泛白,黑暗的屏障在慢慢退去。
池若菡晃了晃腦袋,收斂心神,這半宿蹲窗顯然已經毫無意義,因為他們的話題並未涉及任何關於含秋或者南垸長公主,甚至連南垸的任何細節都不曾出現過。
此時她的眼皮上似掛了千斤頂一般直往下掉,一顆腦袋懸在頸上搖搖欲墜,嘴裏不停地打著哈欠。
池若涵慢慢挪動著已經麻木不堪的身子,悄悄往後退去,以期能在天大亮之前出府去。
“嘚!抓住你了!”
冷不防地鍾鈴一般粗獷洪厚的聲音穿入耳膜,一雙散發著惡臭的赤腳大仙托生一般的長靴晃入眼眶,抬頭一看,正是那粗糙大漢龍崎山。
隻見他依舊咧著一張嘴,笑得滿臉的肥肉亂竄,嘴都歪了。
再看去時,隻見震遠大將軍龍崎山、離王府管家馮楮鶴、禮部侍郎董子健、太尉黃慶玉、太傅段成引、督察院左都禦史司徒路、提督驃騎大將軍劉霍一字排開站在她的前麵,最後麵站在門檻的靳離此時一臉怒氣的瞪著她。
眼前眾人均商量好了一般,盛氣臨人怒氣衝衝地看著她,似是抓住被安插在府裏的細作一般。
在池若菡抬頭的一瞬,隻見眾人反應如出一轍,麵露驚異神色奇怪。
那馮叔看到池若涵時,眉頭微微一擰,偏過頭看了一眼靳離後,很快就將眼底的驚奇掩飾了過去。
倒是那龍崎山,大家夥剛才討論國家大事時,隻見他一臉愁顏,額頭被擰出了七八座黃土高原,此時卻像是被什麽點燃了興致一般,上下打量著池若菡,眸射精光神采奕奕。
“咦,你這丫頭,模樣生的倒是俊俏,卻怎麽做一些下三濫的勾當?蹲牆根這種事哪是個姑娘家能做出來的事情,再說說咱們三爺對府裏上上下下親近仁厚,還有馮叔把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居然冒充丫鬟來偷聽牆根兒,你說說你怎麽好意思?”
看他口若懸河,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被驚訝了的不隻是池若菡,還有一旁他的同伴。
池若菡雖事出有因,但被他這麽一說,麵子上多少有點掛不住,不由得耳根通紅臉頰發燙。
“說他蠢倒是一點也不蠢,從拍馬屁到教育人他一件也沒落下!”
池若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暗自腹誹。
“呀,你個小丫頭片子,你竟然敢瞪本將軍,你信不信我把你軍法處置?”
說到這他歪著一張碩大的黑臉不服氣的和池若涵叫板。
隻見那馮叔似是突然患了重感冒一般,開始劇烈咳嗽。
龍崎山一點不領情的繼續趾高氣昂的對著池若涵說到:“你是哪個府裏派來的細作?從實招來!以免受皮肉之苦!”
說罷,他還揚起他那雙黑黝黝的滿是老繭的黑爪,指了指池若涵。
池若涵定睛瞧見上麵還有半月前自己留在上麵的齒印,因著他黑的反光的膚質,那齒痕處粉紅色的印記顯得格外刺眼。
此時被抓了個正著,是她遠沒有設想到的。池若菡眼瞧著天大亮了,心裏著急,雖知道自己可能早已被識破,但不免心存僥幸心理,輕呼一口氣,壓低聲音盡量讓自己不被暴露。
她看了一眼那彪形大漢忙忙站起來頷首服身道:“將軍怕是弄錯了,是王妃知道王爺在這翰墨齋與諸位大臣徹夜討論國家大事,特讓奴婢在此處候著,等王爺出來的時候侍候王爺更衣洗漱,一起與王妃共用早飯。”
隻見那龍崎山盯著她半晌,狐疑道:“那你蹲在門口幹啥?”
池若菡心裏不由得開始罵娘,但麵上依舊平和謙卑,淡淡開口道:“啟稟將軍,王爺議事的時間奴婢不敢妄加揣測,隻得等在門口等候,卻不想靠著門睡著了,本想著自己悄悄去王妃那兒領罰,可是卻不巧被您撞見,誤會奴婢是別處來的奸細,這樣的罪名奴婢萬萬受不起。”
隻見一旁一直若有所思打量她的禮部侍郎董子健讚歎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丫頭,如此能說會道。”
聽到這話,池若菡才驚覺自己未免有點太過露才,越發垂低頭顱。
此時卻見靳離怒目而視死死的瞪著她,眼角眉梢無不寫著:“爺我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龍崎山微微一瞥,看到靳離這副神情被嚇得再沒敢出聲說半個字。
旁邊眾人見靳離難得一見麵露不悅怒目橫生,心裏不由得汗流直下,忙告退出府去了。
池若涵眼見人已經走完了,心裏不由一緊。忙跑過去朝著靳離服了個身道:“王妃等著奴婢侍候起床更衣,奴婢就先告退了。”
就在她轉身欲逃的瞬間,那馮叔卻在一旁大聲嗬斥道:“不懂事的丫頭,王妃不是叫你侍候王爺洗漱更衣嗎,你走了誰來侍候王爺?”
“咿呀,怎麽還攤上這檔子事兒,本姑娘到底造的什麽孽啊?”池若菡悄悄嘟囔道。
再轉身,隻看見靳離那欣長高大的背影,在清晨陽光的照射下,幹淨澄澈清華高貴,仿佛睥睨天下間卻在孤獨倔強的向前。
池若菡一路半小跑跟著他,卻見他去的方向似乎並不是他的主居清歡閣,而是那個金絲籠南垸長公主的住處“南苑”。
似是預見池若菡的心事故意安慰她一般,靳離漸漸放慢腳步等著步伐越加緩慢的池若菡跟上後才繼續往前。
半晌,他似輕歎一口氣柔聲道:“你是新來的丫頭?”
愣了半晌池若菡才忙忙口吃的應聲道:“是。”
“這逸芙池原叫百錦池,因著後來府裏來了一個愛蓮的人,才栽植這些荷花。”
隻見他言語間傷感淒迷,讓人心有不忍。
他轉身看了一眼池若菡,驀地笑得溫潤如春風,柔軟熨帖於她的胸口,肩上的黑色焰火的印記似是被點燃了一般,灼燒著她。
池若涵未敢抬頭回應他難得一見的笑意,急忙沉下頭去。
8年,終究他還是善待她的,不然她也不會在青陵如此輕鬆安穩的度過這8年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