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路途遙遠，別忘了浪漫

  序：

  剛來新的城市，做了兩份工作，都覺得不適合，想來想去，就有了創業的想法。

  以前在一家公司上班的時候，雖然只有短短兩年時間，但是業績很不錯，就想到了做相關產品。幾番籌措后，在大學城附近開了一家店。店面不大，經營與學生相關的運動周邊產品。

  妻子下班後會來幫我料理生意，周末休息也會來替我分擔，但進貨是個問題，每次坐公交過去，進了貨再回來，大半天時間就過去了，打的吧又覺得划不來。

  權衡好久，買了一輛超大電容量電動車，2600元。

  別小看這輛電動車，它為我立下了汗馬功勞。

  進貨的問題解決了，可是也不是每天都需要進貨。

  有一天看到報紙有一則送報紙的招聘啟事，打電話一詳談，一般情況下，如果跑的足夠快，早上十點工作就結束了，每個月工資1800。

  算算時間，每天早上雖然開門很早，但是一般顧客到進店也不會太早，似乎不會有衝突。為了能多增加點收入，果斷去了。

  早上5點起床，5點40報紙分發站的門就開了。報紙印刷好后，需要我們分開，再按照排版一張張組合成一份完整的報紙，然後按照各自區域承擔的訂閱量拿上報紙去分發。

  送報紙，工作簡單，不複雜，如果有人就交給主人，如果沒人，就從門縫裡塞進去或者放在門把手上，但是需要不停地上樓下樓。

  那時候不怕吃苦，每次都是第一個分完自己的報紙，騎車就走，爭分奪秒往返於各個小區樓層之間。就這樣，我把送完報紙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九點半，第一份工作就已經結束了。

  這輛車整整陪伴了我們一年多時間，雖然是兩輪車，但是也是人生中第一輛交通工具。

  回憶起那些日子，妻子就會說：「那輛電動車當時幫了我們大忙。」

  我深表贊同。

  後來，因為拆遷，店鋪關門了，這輛車再也用不著了。

  問了收費品的，他給我50塊錢讓我把車賣了，我覺得價格太低沒賣。

  又問了賣電動車的，他出150塊錢讓我把車賣了，我還是嫌錢太少沒賣。

  再後來，我終於找到一個人，他願意給我450塊錢把車賣給他。

  談好價格，到庫房推車的時候，發現輪胎沒氣了，為了證明輪胎是好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手動氣筒給車胎打滿了氣，擦擦汗對他說：「看看，還是八成新呢。」

  他拍拍車後座說：「嗯，保養還是挺不錯的，就是灰塵有點多。」

  我尷尬地說：「放的時間有點久，落灰了。」

  推車要走的時候，發現電瓶沒電了，他說：「算了，我還是買輛新車吧。」

  車沒賣掉，心裡有點沮喪。

  好好的車子，因為長時間不用，表面會落滿塵埃、車胎會沒氣、電瓶會沒電，都是因為沒有正常運轉造成的。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愛情越來越淡，親情越來越濃這是發展的規律，但是，如果徹底把愛情塵封起來，是不是兩個人的愛情、甚至親情也會蒙上灰塵、失去激情，甚至發霉腐爛呢？

  01.

  結婚前，雖然生活條件不怎麼好，但是逢年過節，我都會給她買點小禮物。

  尤其到了情人節的時候，我雖然不喜歡跟風去過洋人的節日，但大家都在追求一種浪漫的氣氛，如果自己不去過，就顯得失去了情調，不浪漫，甚至與談戀愛追求的過程顯得格格不入。

  於是，我會給她買花，有時候是鮮花，有時候是假花，都是我倆踏馬路牙子的時候，小女孩或者大姑娘追到跟前說：「哥哥，小姐姐好漂亮，給小姐姐買束花吧！」

  賣花的熱切地看，她嬌羞地笑，趕緊買了送到她手裡，她會把花放到鼻子底下去嗅（是不是天下女孩都會有同樣的動作？）。那一刻，彷彿世界上她是最幸福的女人。

  其實花不了多少錢，卻博得了全世界最好看的笑靨。

  有時候也會是一碗情侶套餐的米線，兩個人在溫馨的小店裡，暖色調的燈光里，一張只能容納兩個人的桌子上，面對面，頭碰頭，吸一根長長的米線，從這頭吸到那頭，突然發現兩人吸的是同一根米線，臉都要碰到臉，鼻子都要靠到鼻子，嘴都要親到嘴了，兩個人相視而笑，迅速咬斷，彷彿是剛見面的情侶。

  哪怕不買這些，一份小禮物總是要有的。從夜市精心挑選一串項鏈，或者一副耳釘，再或者只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她都會戴上、穿上，在鏡子里自我欣賞或者向朋友炫耀，都會讓她高興好幾天。

  總之，那時候，沒有太多錢，但是生活里充滿了愛的味道，只要幾塊錢或者幾十塊錢，連空氣都是浪漫的。

  所以，現在想想，愛情有時候和錢沒有多大關係，只要你心裡裝著對方，再窮都能給對方帶來歡樂。

  02.

  結婚後，兩個人開始不分彼此，錢財也開始共用，但是當初的那份甜蜜還在。

  依然會買小禮物給她。

  有時候是玫瑰花，賣花的小姑娘說：「一朵花代表只愛一個人。」

  好吧，那就買一朵吧，更重要的是一朵便宜，只要十塊錢。

  高興地送到公司門口接她下班，見到手裡的花，會欣喜若狂地奔向你，聞著花香說：「哇，好美。」

  其實，美是看出來的，不是聞出來的。

  嘿嘿，算了，還是不揭穿她了，只要高興就好。

  有時候會買一款包包，這是蓄謀已久的。

  之前無意中看到她的包包磨掉了一層皮，既心疼又憐惜，剛好想到情人節要來了，於是帶她去逛夜市。買包包，不在於逛多貴的商場，而是願意和她一起去感受空氣里瀰漫著的愛情的味道，地攤上的便宜貨，照樣能讓她高興好久。

  其實，這時候，即使為她買禮物，花的也是兩個人的錢，但是那種感覺似乎是花了自己的錢為對方買東西，自己覺得很願意，對方覺得很享受，有一種心靈上的愉悅。

  03.

  後來的某一天，歲月沖淡了幾許浪漫，生活施加了幾分沉重，愛變得越來越迷離，彷彿只剩下生活的柴米油鹽，苟且的活著。

  那幾年，我們開始四處求醫看病，生活變得潦草起來，她變得憂鬱，不愛說話，而我變得冷漠、波瀾不驚。

  彷彿除了看病，生活中所有的驚喜都與我們無關。

  所有的節日彷彿也與我無關，我也忘記了給她買禮物。

  似乎，我倆當時的生活重心已經不在浪漫的情感體驗，而在於對病魔的抗爭，和對希望的探索。

  大概有兩年時間吧，情人節我都沒有給她買任何禮物。

  她大概也是遺忘了這件事。

  但是前年情人節要到的前幾天，我們都已經睡了。朋友因為感情不順，喝了酒打視頻過來要和我聊聊心裡的痛苦。

  我不想摻和兩個人的感情，但關心總該要有的。

  就說：「過幾天情人節要到了，買點禮物送給她。女人么，不就貪圖愛慕虛榮么。」

  我完全是無心之舉，沒想到這句話招惹到了她。

  等我掛斷電話，她瘋了一樣拿著枕頭向我砸了過來，邊哭邊說著一些莫名其妙甚至無理取鬧的話。

  她說：「愛慕虛榮怎麼了，你給你的女人愛慕虛榮的機會了嗎？」

  「自己的女人不知道心疼，當著我的面關心別的女人，你還有臉嗎？」

  「情人節到了，你給你的女人買什麼了嗎？」

  「別的女人好，你去追別的女人啊，吃著鍋里看著碗里的，男人都一個臭德行。」

  ……

  我被突如其來的爆發弄得懵了頭，也開始和她大吵，其實是因為看病，我們兩人的心裡都充滿了怨氣和委屈，只是剛好這件事成了導火索而已，點燃了情緒的爆炸點。

  罵了很多有道理的，也罵了很多沒道理的，無論怎樣，處在氣憤當中的兩個人，爭吵時說出的話，肯定不會理智，十句話九句都是蠻不講理的。

  一頓大吵之後，我倆慢慢平靜下來，但還是互相不認輸。

  最後，我說：「我就是這個樣子，當兵的時候習慣了，除了建軍節和國慶節，對其它節日沒有概念，不買，就是不買，愛咋咋地」，摔了門揚長而去。

  陽曆二月的夜裡，依然冷的刺骨。

  我在小區的八角亭里坐下，抽著煙，看著廣袤的星空，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彷彿就在昨天。

  真的是我從來沒有重視過這些節日嗎？真的是我從來只記得建軍節和國慶節嗎？

  明明不是啊，那麼多年，我不是一直在給她過情人節嗎？那些小禮物雖然不值錢，但是我們一起度過了很多這樣的好時光啊，難道她忘了嗎？難道我也忘了嗎？

  我怎麼可以對過去胡言亂語，說出那麼不負責任的話呢？

  那可是我們一起走過的浪漫時光啊，那裡全是愛。

  夜色如水，我在寒冷的夜裡徹底清醒。

  拿出手機，給妻子發了一條信息：「對不起，親愛的，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是我自己沒有控制好情緒，惹你生氣了。」

  沒過幾分鐘，妻子發來一條信息：「外面很冷，回來睡覺吧。」

  躺在床上，一夜無眠。

  04.

  情人節那天，我去了花店。

  小小的花店裡擠滿了人，除了店員，大多都是男生。看來，在愛情這件事上，男人為女人多付出一點是天經地義的。

  各色鮮花綻放著美麗的顏色，小小的空間里氤氳著溫暖和愛情的味道。

  我和女店員交談關於送花的話題，她在花叢中熟練地做著挑花、剪花、插花、包裝的動作，宛若她也是花叢中的花仙子。

  她說：「玫瑰花有很多種顏色，代表很多種寓意。紅色，是熱烈的愛情；粉色，是純潔的初戀；紫色，是珍貴的愛情；白色，是心無瑕疵的愛。」

  我說：「那就紫色吧？」

  她說：「不一樣的數量代表不同程度的愛，打包幾朵呢？」

  於是她詳細地和我講了每一個數量所代表的含義。

  聽她介紹完，我說：「那就十一朵，一生一世。」

  包裝很精美。長方形的藍色大盒子，用粉紅色絲帶纏繞著，蓋子只蓋住了下半部分花枝，紫色的花蕊靜靜地躺在盒子里，綻放著，花朵之間兩隻擁抱的小熊嘴對嘴，露出夢魘般的微笑。

  店員說：「需要送到愛人手裡嗎？15公里以內免費。」

  我說：「謝謝你，我想親手送到她手裡。」

  店員說：「真是好男人。」

  我環顧店裡，說：「他們不都是嗎？」

  05.

  一直等著妻子下班，看著她從大門口出來，我下車捧著鮮花向她奔去。

  她的氣顯然還沒消，陰沉著一張臉。

  我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顯然嚇了她一跳。

  我說：「老婆，節日快樂！」

  我不想說情人節三個字，我覺得，我們不是情人，而是願意共度餘生的愛人，叫愛人節或許更貼切。

  妻子的臉上瞬間樂開了花，臉上蕩漾的全是幸福。

  我接過妻子手裡的包，她捧著手裡的花，聞了聞花香，甩頭說：「花好美，原諒你了。」

  我還是沒有揭穿她說話的邏輯，花的美是看出來的，聞到的只是花香。這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她笑得像花一樣燦爛。

  06.

  花期終究要過去。即使我們買了插花的長頸深口瓶裝了水，添加了營養液，把玫瑰花精心養育了起來，但是最後還是凋謝了。

  妻子看著不得不扔掉的玫瑰花，說：「花了多少錢買的？」

  我說：「398元。」

  她倒吸一口冷氣說：「這麼貴，以後不準這麼奢侈了。」

  我說：「你開心，就值得。」

  07.

  愛情講求緣分，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便可以山盟海誓；

  婚姻講求質量，牽手走過無數春秋，方可見證海枯石爛；

  走進婚姻，便逐漸靠近了生活的核心。順風順水的生活固然好，但是哪怕生活給了你怎樣的羈絆，也要有生活虐我千百遍，我待生活如初見的情懷，和生活笑臉相迎。

  世人慌慌張張，但是也別忘了累的時候看看路邊的風景，采拮一朵芳香的花送給親愛的人。

  人生最大的浪漫就是陪你一起慢慢變老，在變老的途中，有些浪漫我們要用心去刻意製造，因為，微微一笑很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