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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滅門血仇

  那晚的談話不歡而散,孟成風沒明白沈蔚究竟想要表達什麼,之後的幾天他也沒能見到秦復和楊晉等人,鎮南侯府如往常那般平靜,只有南柯坊的生意愈發紅火起來。

  不過這些對於他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為姚義回來了。

  黑雲層層疊疊地壓下來,電光將如夜的白晝照亮,轟隆雷聲在頭頂炸響,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采星抱著紙傘站在檐下,擔憂地看著天色。

  「要下雨了。」

  「是啊,要下雨了。」她憂心忡忡地跟著感嘆,而後突然反應過來,回頭就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孟成風。

  「公子怎麼出來了?」

  暴雨前的風很涼,采星穿的單薄,抱著紙傘的手臂微微發抖。

  孟成風的目光落在傘上,「暴雨將至,采星姑娘打算去哪?」

  「聽說郡主與四公子還在南柯坊。」采星看向南柯坊的方向,但隔著南潯城中的重重樓宇,她什麼也看不見。

  「他們在南柯坊,自然有避雨的地方,姑娘不必擔心的。」

  沈蔚在南柯坊尋歡作樂,外頭的雨點一滴也落不到她身上,也就只有采星這個單純的傻子會擔心她。

  「不行!我得去給郡主送傘。」

  采星一跺腳,冒著冷風跑出院子,一片綠葉被風卷著隨她而去,轉眼就沒影了。

  孟成風在心裡嘆氣,沈蔚配嗎?不配的。

  豆大的雨點已經開始往下落,在青石板上留下圓形的水漬,孟成風轉身回屋。

  「少主!」

  剛推開門,一聲呼喚從頭頂傳來,他的手驀地收緊。

  抬頭看去,姚義蹲在樑上,掌心裡還窩著一隻剛長毛的燕子。

  一個人在鎮南侯府這幾日如履薄冰,猛一見到故人,暴雨前的風似乎也沒那麼寒涼了。

  孟成風沖他招手,「快下來。」

  姚義把燕子放回巢,輕盈跳下。

  「少主一定想我了吧。」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花花的牙。

  孟成風戳他的腦門兒,留下一個圓圓的紅印,顯得他更像個孩子。

  「別嘴貧了,此行收穫如何?」

  姚義信心滿滿地拍著胸脯,「我可是咱們昆吾教第一密探,但凡出手,哪有打探不到的消息。」

  孟成風無奈搖頭,但還是按捺不住唇角的笑意。

  兩人進了屋,將****都隔絕在門外。

  姚義趕路趕得太急,水都沒顧上喝一口,連著牛飲好幾杯茶,孟成風也不催他,兀自拿了筆墨過來。

  姚義解了渴,湊過去看,發現孟成風是在寫一封信。

  「少主要寫信給教主報平安嗎?」

  孟成風搖頭,「他要是知道我在這兒,我大概會被關禁閉關到死。」

  姚義縮了一下脖子。

  「信是寫給謝姐姐的,正好你回來,尋個機會把信送過去。」

  「寄雲姐?她要是進山採藥去了,這信豈非要送半年?」

  孟成風執筆的手一頓,在紙上洇出一片墨跡。

  他不可能在鎮南侯府待上半年,否則就算沈蔚不殺他,他爹也會剝了他的皮。

  寫了一半的信被揉成一團丟出去。

  「謝姐姐的事暫時擱一擱,此前交代你的事都辦得怎麼樣?」

  「少主你的眼光特別好。」

  這句誇讚讓孟成風猝不及防,他知道姚義愛貧嘴,但也不至於莫名其妙貧吧。

  只見姚義裝模作樣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隨隨便便盯上一個鎮南侯府都是藏龍卧虎。」

  沈蔚已經不是個省油的燈,府里的四位公子神秘莫測又各有所長,這句藏龍卧虎擔得。

  孟成風的神情凝重起來,「你都查到了些什麼?」

  姚義眉頭一皺,可見事態十分嚴重。

  「什麼都沒查到。」

  「什麼.……什麼?」

  孟成風將他推開,一口氣悶在胸口吐不出來。

  「別胡鬧了!」

  「我沒胡鬧!」姚義攤開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柔嘉郡主是鎮南侯沈問君的獨女,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我見她身上沒有什麼秘密可查,就試著去查她身邊的幾位公子,怪就怪在此處,那四人的生平只可追查至鎮南侯府,彷彿他們自出現在世上就是柔嘉郡主的男寵,在那以前一片空白。」

  「什麼都查不到反而古怪,也許是沈蔚做了手腳,刻意要隱瞞什麼。」

  姚義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就沒在這上面白費功夫,轉而去了趟豫州。豫州的確有個常姓望族,世代經營鐵器,以擅鑄兵器聞名,是西離時為朝廷供應刀箭戈戟的皇商。」

  常家為朝廷供給兵器,想來一定與朝中大將有所交往。

  孟成風想起采星說過的話,沈問君曾是鎮守北疆的將軍。

  「常家與沈問君有交情,所以才會給小輩定下婚約,想要親上加親。」

  「少主說的沒錯,常家的現任當家常平松與沈問君私交甚密,為此孝帝曾多次下旨申斥。」

  姚義提到的孝帝是西離的最後一個皇帝,生性軟弱,無大功,亦無大過,本該是史書中平平無奇的一頁,卻因為亡國之禍被徹底釘在了恥辱柱上。

  「可現在沈問君已經不是什麼將軍了,他只是一個連兵權都沒有的空殼侯爺,為何兩家沒有取消婚約?」

  「也許他們私交真的很好,並非是因為利益才結盟的吧。」

  「那就更不對了。」孟成風斬釘截鐵,「自古開國之君都是鐵血手腕,雖然秦琰只在皇位上坐了三天,但他臨死前不忘奪走沈問君的兵權,使其被困於此,孤立無援,可見他對沈問君頗為忌憚。在這種情況下,鎮南侯府與掌握了全國大半鐵器的常家聯姻,豈非自找麻煩?」

  姚義從來不喜歡研究這些史實,被問得頭大。

  「我怎麼會知道啊,少主你還是去問問姓沈的吧。」

  孟成風看他抱著頭趴在桌上,想他這段日子一定辛苦,安慰地拍了拍他的發頂。

  「可是現在沈問君已經失蹤了好幾年,沈蔚又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我們只能從常家入手。」

  「那咱們還是趁早溜吧。」姚義突然坐起來,「常家已經沒有人了。」

  「沒有人了?」

  「大概十天前,常家上下三百七十六口人全部被殺,我不相信,特意在夜裡溜進常府查探,當真處處是血,常修公子或許是唯一逃出去的人。」

  而那唯一逃出去的人也死了,還是死在他們面前的。

  「這麼說來,常公子到南潯城是為了求援。」

  孟成風攥緊拳頭,愧疚感油然而生,他借了常修的身份,卻沒料到背後是一場滅門慘禍。

  現在常家人徹底死光了,沒人知道做下這樁惡事的人是誰,而他耽誤的這段時日或許會讓所有的線索都隨時間消弭,常家的血仇再不能得報。

  「也許你說得對,我們是時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了。」

  孟成風看向床榻,那裡藏著從真常修身上拿走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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