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沒法好好約會
西和鎮，華燈初上。
月上柳梢頭，滿街花燈，人頭攢動。蘇曉曉和松月、阿寧說好一起在城西橋邊卜巧，可是等了半天，只有自己一人。
在這裡第一次過節，蘇曉曉換了一身藕荷色衣裙，挽起墜馬髻。曉月清輝，她的身影倒映在湖中，衣袂飄飄。
遠處人聲鼎沸，煙花綻放，這裡冷冷清清。蘇曉曉想著現實世界的朋友，幾年沒聯繫的父母，自己雖不戀家，卻很想回去。一時興起，哼唱起以前手機上最愛聽的古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春去秋來，何時能歸？蘇曉曉眼圈濕潤，轉身才發現靖王已經在身後。
今天靖王不似平常簪玉，而且身著墨綠衣衫，松柏暗紋，一縷硃紅色絲帶束髮。
「從來沒聽過你唱過歌，真好聽，這曲子可是詩經的《子衿》？」
「是。你今天看著有點不一樣。」蘇曉曉說道。
「你也不同往日。」
「哦？怎麼說？」
「剛才看你，我也想起一篇古詩。」
「說來聽聽。」
靖王上前，緩緩道：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蘇曉曉是個詩經迷，這首《野有蔓草》她再熟悉不過了。不過從靖王的嘴裡說出來，她只當是玩笑話，便沒有接話，轉而問道：「松月和阿寧呢？說好一起卜巧的。」
「啊，她們倆聽說南邊有個集市要送巧娘娘做花燈，松月知道你不愛熱鬧，說你肯定不會去，所以讓我來陪你。」
「又放我鴿子。」
「怎麼，不樂意換成我？」
「也沒有，只是你在這看著，我有點彆扭。」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怕卜出沒有姻緣，覺得沒面子。」
「你想多了，才沒有呢。」
說著蘇曉曉摘下巧芽，開始卜巧。她把嫩芽折成小段，輕輕擲入水中。
「如果是個圓形就好了，一切如意圓滿。」蘇曉曉喃喃道。
然而，被靖王說中了，巧芽一字排開，是個直線，預示著不能稱心如意。
「掃興。」蘇曉曉收起東西，準備回客棧睡覺。
「別著急走呀，像這種卦，還缺個引子，有了這個引子，它就會從下下籤變成上上籤。」
「什麼意思？引子是什麼？」
靖王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這裡除了河水，沒別的東西。」
「你平時的機智哪兒去了，看這兒。」
蘇曉曉順著靖王的手看過去，他最後指向了自己，把手放在心房的位置。
「你？想破我的單身卦？你不是說你最不喜歡我這種冷傲無聊的女人嗎？」
「那個是氣話，你怎麼能當真呢？龍王潭你仗義相救，焱王城我們又一起出生入死，我早就發現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子，你和東陽城，甚至九州的人都不一樣。你的想法總是那麼特別，就像一本讓我看不懂的書。」
「所以你這是在對我表白嗎？」蘇曉曉已經二十八歲了，早已過了耳聽蜜語的年紀。
靖王沒想到準備好久的詞，被她反問一句，一時語塞。
蘇曉曉語調平靜，緩緩說道：「你看到的我，只是一面，你並不了解我來自哪裡，我想做什麼。而且，我卜到這個卦，其實也挺好的。」
「曉曉，我……」
「靖王，別說了。你很好，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很瀟洒的人，我甚至希望自己成為你這樣的人，總是那麼自在，無拘無束。可惜我並不是你的良配。」
靖王雖然知道這次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被當面拒絕，還是有些不知所措，這時旁邊走過一個貨郎。
「曉曉，我給你買個桂花糕吧，今天中午你都沒怎麼好好吃飯。」說罷靖王便往貨郎方向走去。
曉曉聽到靖王留意自己中午沒吃好，心裡一暖，看著霧蒙蒙的水面自言自語道：「剛才那樣說，會不會太傷人。」
這時一個女子喊著抓小偷，哭喊著家裡孩子治病的錢都被搶走了，踉蹌著朝自己跑來。曉曉看周圍只有自己，來不及給靖王打招呼，便追了過去。
沒想到這個小偷輕功了得，最後追到了醉仙樓的獨棟。
「這不是今天中午看的上房嗎？怎麼跑到這來了。」
曉曉機警地環顧四周，屋內沒有住過人的跡象，藉助窗外的月光，她看到那個精緻的香爐，正煙霧繚繞，不覺得詩意，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不好，這是迷香！」蘇曉曉趕忙捂住口鼻，向門口衝過去，卻被兩人擋住，正是剛才的小偷和那個女子。
「原來這是你們的圈套。你們是什麼人？快讓開，別怪我手下無情。」
「蘇曉曉，不要再做無用的掙扎了。雖然你修為比我們高，但是這香只要你吸一口，便會離昏迷不遠了。不好意思，制服你這樣的高手，只能出此下策。」
蘇曉曉當然不會束手就擒，她左手結印使出剛修鍊的水系法術第七乘絕殺技「水龍吟」，只見兩條藍色透明水龍低吼著撲向二人，屋內瞬間藍光沖頂，窗戶被重開，帷幔發出「呼呼」的風聲。被打個措手不及，男子尚能過幾招，女子已經被纏住無法掙脫。
蘇曉曉心裡略喜，準備一招制勝，卻突然覺得身子綿軟無力，眼皮發酸，下一刻就暈了過去。
恍惚中，她被裝進棺材，等完全清醒，已經在一個山洞裡。
洞口被封，洞內漆黑一片。蘇曉曉怕黑，更怕被關在密閉的空間。小時候她淘氣，就會被母親關到昏暗的閣樓，不準吃飯。這些年蘇曉曉成為北漂，自食其力，雖然辛苦卻樂得自在，和父母親半年聯繫不了幾次，蘇曉曉並沒有很想家的感覺，相比之下更懷念自己的出租屋，和那塊辦公位。
這些記憶此時湧上心頭，她越發神經緊繃，心跳加速。更不妙的是，不知被關了多久，洞內氧氣開始變得稀薄，飢餓和口渴的感覺越來越烈，一切都提醒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否則可能要命喪於此了。
她嘗試用法術破開洞口的石頭，哪怕有一絲縫隙，也能透透氣。可惜自己現在體力太弱，功虧一簣。
「蘇曉曉，冷靜下來，一定會有辦法的。有了，找蘭曦幫忙。」可惜蘭曦並未現身，弱弱的對曉曉傳音：「你的本體弱，我這個魂魄更弱，不能現身了。對了，你可以試試我傳授你的火焰纏絲，讓火焰草鑽出巨石，好歹先進來一些空氣，再想別的辦法，這個法術耗費很低，可以支撐一段時間。」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你太厲害了蘭曦，每次在危急關頭，你總能幫上我。」
「其實，蘭苑被毀的時候，逃跑時我的火焰草戒指不慎丟失了。當你在龍王潭召喚我出來的時候，戒指出現了，我也很驚訝。」
蘇曉曉聽后很詫異，突然萌生一個想法：「難道，你並不是單純的魂魄，而是我夢境中潛意識與魂魄的結合體，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就會出現。」
「潛意識是什麼？是一種法術嗎？」
「我以前讀研專業是心理學。心理學鼻祖弗洛伊德說過，潛意識是本我的一種，在人做夢的時候就是完全的潛意識，本我是最原始的生存慾望，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它會出現。我之前如果夢到被人追殺，子彈打中我我卻不會死；夢見從高樓跳下，發現自己會飛……哎我給你說這個做什麼，我們先想辦法出去吧。」
蘇曉曉坐定，召喚法術。她曾經在《山海經》中看過，火焰草又名菟絲子，是一種上古就有的藤蔓，是愛情的象徵。起初只是伏在地面，一旦遇到其他植物，便自斷其根，攀援纏繞，至死不放。洞口的巨石難以撼動，菟絲子還是找到了縫隙，向外延伸。看到此景蘇曉曉高興不已。
不過守在洞口外劫持她的兩人，卻慌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