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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請求

  熱度從兩邊頰下、耳根皮膚相觸的地方傳來,元錚的耳朵突然發起熱來。他就著跪著的姿勢努力拔高身段,想讓公孫佳省力些。

  公孫佳卻忽然放開了手,說:「都起來吧。」

  溫熱的觸感沒了,元錚有點失落。

  元錚站起來之後,公孫佳才發現數月不見他居然長高了不少,幾乎與自己一樣高了。退了兩步,公孫佳將他從上往下又從下往上打量了一番,越看越覺得滿意。人果然是長得比較高了,燈籠的亮光之下顯得略黑瘦了些,與周圍其他人相比,元錚仍然是白皙嬌美的。

  這番變化無疑是好的,公孫佳有點滿意。她自己的身高在女子中算是比較不錯的,能長得比她高的男子就都算合格了,元錚是極有潛力的。公孫佳方才失望是因為元錚年紀還小,等元錚站起來了,看這個模樣,又認為放到二、三十年前,心狠一點的就能把這樣的人也拉壯丁湊人頭打仗了。

  公孫佳滿意了,轉過頭來對榮校尉說:「都還沒有歇息吧?」

  榮校尉內心焦慮,但是在這些手下面前不能展露,微微躬身道:「屬下日夜兼程,還是晚了。」

  公孫佳道:「不晚,不晚。你們先歇著,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帶他們去安頓了吧。」

  榮校尉也覺得此情此景不大適合,抱拳應下之後,先帶人去安頓,接著抽空見了自己留下來的小林等人大概問了一下情形,最後求見公孫佳。

  公孫佳知道他是坐不住的,約了他和單良往書房裡來,免得以後還要再跟單良再說一遍。單良剛進來還沒坐穩,榮校尉就問他:「你是怎麼輔佐主人的?」

  單良沉著臉說:「難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形勢?」

  榮校尉道:「那也……」

  一提這個,公孫佳心情就好不起來,打斷了他們,說:「說正事吧。」

  榮校尉開始彙報北上的收穫,他要親自帶隊,還是因為有一些事情必須得他去安排。之前的一些暗樁,這些人里還有幾個異族人。雖然邊境地區各族雜居,不少人懂幾門外語,要說方便,還得是這些毫無違和感的人為最佳。他們肯給榮校尉做探子,身上都有不少故事,警惕心也很強。這些人只信他。

  榮校尉一路北上,由於帶的人手多,散開來摸清了不少情況,都記錄了下來:「我想從帶著去的人里挑幾個出來,閉門將這些筆錄整理出來。還有地圖,以及一些變化。這二年,北地變化很大。」

  公孫佳想,除了胡人那裡,己方這布局調度動靜也不小,確實需要好好研究。答道:「好。」

  榮校尉又說了一個概況:「與所料不差,胡人內訌了。」由於之前的打擊,各部分崩離析,眼看要完,公孫昂先死了,各部得了喘息之機,又重新聚合。有聚合,人就多,人多是非多,何況誰都想當個頭,所以現在還在亂著。期間,有人想借著南侵取得成果來威懾諸部,這便是之前朝廷打的那幾仗的原因之一了。

  單良問道:「可有什麼徵兆,哪一部佔優?」

  榮校尉道:「這兩年愈髮膠著,否則也不至於騰不開手南侵。」他又哼唧了兩聲,表示紀宸幾場仗打得確實是有效的。

  說到紀宸,單良就開始罵:「都怪這個王八蛋。」

  開始罵紀氏那就沒個完了,公孫佳又打斷了他,問榮校尉:「元錚去拜祭過他的父母了嗎?」榮校尉道:「路過的時候我放他假,讓他去了。屍身已配壞了,給他新配了棺木,寄存在一間廟裡。日後讓他自己去安葬吧。」

  公孫佳一點頭,道:「如今京里也有事。」

  單良要解說的時候,榮校尉道:「屬下已知。」他掌情報的,京城流言不知道才怪。單良道:「你怎麼看?」榮校尉道:「給我幾天,查幕後之人!」

  公孫佳道:「好。」連幕後主使是誰都不清楚,也就不急這幾天的時間了。即使查不出來也沒什麼,因為她已經有了預防的辦法,她對單、榮二人道:「巧了,你們倆現在要辦兩件事情。」

  兩人都肅立,等她的下文。

  公孫佳道:「單先生,準備吉凶之兆。切記,要讓凶兆先出現,過一陣,再出現吉兆。能做得好么?」

  單良想了一下,已有了主意:「能!其實,每年底下都要往上報各種祥瑞,有些是真,有些是見識少,有些是造假。陛下六旬整壽的時候,地方各州府曾報上來三百六十二件祥瑞,您琢磨琢磨這裡面的門道。凶兆也是一樣,不過不造假,而是會隱瞞。既然是您要用,我就去找兩樣都現成的、保真的。您要什麼日子的、什麼樣的?」

  公孫佳道:「凶兆要比藍娘子受驚早……」

  單良馬上明白了:「懂了!高!妙!」心裡很快又有了新的盤算。

  不管幕後是誰,他謀划的時候,針對著公孫府,那就得有個凶兆。以後甭管公孫佳做了什麼,再把吉兆給報出來,就是老天爺給公孫佳背書了。單良馬上調整了策略,這吉凶之地,要往公孫府身上靠,不是祖籍就是發跡之地又或者往公孫昂的墓的方向靠。最次也要是往「主兵」之類的含義上靠。

  吉兆要多準備幾件,備選。

  這是單良要做的事,榮校尉的任務一是整合一下情報,二是加緊操練童子營——有用。

  榮校尉聽了這話,眉頭微松,道:「您終於肯將他們派上用場了。」

  公孫佳道:「我如今後悔當年散了一半的人,種了這幾年地,怕是者要廢了。剩下的都是寶貝了。」

  單良道:「只要打仗必有損失,所謂慈不掌兵就是這個意思,拿主意的時候越冷靜,兵士才越有可能活下來。再者,做兵做將的,本事當然是頂頂重要的,然而萬事都強不過命。他要有那運氣活著回來,以後這運氣盡有的,要是這一次就回不來,那也不用再講了,也不用再空耗您的精神,咱們趁早換下一個。」

  公孫佳嚴肅地說:「我明白了。阿榮,一會兒喚薛維來,他的手下與人的手下要練習配合,怎麼做,我告訴你們。」

  榮校尉奇怪道:「您鑽研戰法了?」

  公孫佳搖搖頭:「我仍不敢妄想懂兵,但是我懂這京城。」

  一時叫了薛維來,給他也派了任務。薛維也是憋著一肚子的火,他被張禾、黃喜私下裡叫過去埋怨了好一通,真是百口莫辯。公孫佳布置了任務,以薛維的經驗來看,這是要做什麼事了!那就好!他領了命就去點兵布置——公孫佳將義子營交給了他,這份信任是沉甸甸的。即使公孫佳給他提了一個額外的要求,要讓兵士還要熟悉棍棒等鈍器,他也接了這任務沒有提出疑問。

  公孫佳最後才問榮校尉:「元錚如何?」

  榮校尉也得承認:「不錯。您看得准。有孝心,不過還欠磨練,什麼時候帶他見見血就好了。」

  公孫佳點一點頭,最後把元錚給喚了來。

  元錚連日奔波應該很累,腦子卻很興奮,迅速地穿戴整齊到了書房。進來一看,還是原來那些人,他叉手行禮之後就老實站著,等公孫佳發話。

  公孫佳先問他可曾祭掃,元錚偷偷看了她一眼,道:「校尉給了假,已安頓妥當。」

  公孫佳道:「你家的檔被抽了。」

  元錚這回光明正大地看向她了,目光里有些許的不解,公孫佳道:「從今而後,元氏一族,沒了。」李銘在地方上給師括善後時就把關於元氏一族的戶籍檔案一類抽掉了,調到京城之後,又鑽了空子,將戶部存的舊檔也給銷了。原本,官府的檔案每過十年就要更新一次,掃出來的廢紙有種種用途。公孫佳曾想讓人將這份檔案置換出來當做證據,去找的時候卻發現根本沒有!

  元錚臉上一片悵然,張了張口,也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好了。他全家,包括他自己,已經在天下的文冊里「不存在」了,這種感覺就很奇特。

  公孫佳道:「答應你的事,我沒有忘,打起精神來,我讓你手刃仇人!」

  元錚精神一振:「是!」

  「去吧。」

  「是!」

  元錚離開之後,單良先問:「您要對李銘動手?他是紀炳輝的黨羽,殺也就殺了,可是現在……會不會影響大局?」

  公孫佳道:「我的事若是成了,有的是殺他的機會,若是不成,他們也不會放過我,總是要對上的,到時候這個李銘就留給元錚又如何?」反正元錚現在也沒了退路了,只能是她的人了!到時候李銘就給元錚練手又如何?

  單、榮二人一齊點頭。

  公孫佳放他們離開休息之後,自己開始動筆,親自草擬了幾份文稿,直忙到阿姜催促她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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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佳這裡布置了這一套,第二天又睡了個懶覺。一覺醒來精神大好,外面反而風平浪靜了。

  此後,公孫佳依著時間,先是鍾秀娥回門的時候,她與兄、姐一道去了鍾府——這回三人坐一塊兒了。看鐘秀娥與趙司翰相處還算自然,鍾秀娥再見子女還有點小尷尬,趙司翰倒是落落大方,給所有人致意,又準備了種種禮物。

  公孫佳有留意,趙司翰準備的禮物沒有一樣是用鍾秀娥的嫁妝來充數的,樣樣都很精美大方。公孫佳與喬靈蕙對望一眼,彼此小有安慰。丁晞不明所以,好歹看明白一姐一妹的表情,低聲問道:「怎麼了?」

  喬靈蕙只好低聲說:「是好事,一會兒給你說,對這趙侍郎客氣些,他家現在看著不錯。」

  丁晞不言聲了。

  公孫佳看著一室的和睦,心裡越發不安起來。捉拿藍娘子的人沒了下文,這是不應該的。紀炳輝與趙司徒等人也沒有達成共識,這種情況之下他不應該沒有動作。況且,北地不寧,時常有小股敵軍遊走劫掠,戰備無法完全鬆懈下來。以紀宸那顆快要從嘴裡跳出來的建功立業的心,不可能不完全不動。

  由不得不戒備。

  然而她等了好幾天,仍舊沒有下文,心下不由犯嘀咕——難道他們一次失手之後就收手了?如是數日,榮校尉的筆錄已準備得差不多了、單良的「凶兆」也挑了出來,為了這個「凶兆」朝上又是一番爭吵,吵到公孫佳不用聽人說就能從邸報上看到。

  依舊無事發生。

  中秋節又到了。

  這一年的中秋節,公孫佳過得格外的特殊。一家團圓的節日,哪怕親爹出征戰的時候,她都還有親娘帶著去外婆家。後來爹沒了,也有娘陪著。如今偌大的府邸里就只剩她一個,公孫佳便將府里有家有室的放回家去過節,其餘人陪自己一起熱鬧。如阿姜、元錚等都是沒親人的,單良、單宇也就只有爺兒倆。

  酒席擺上,公孫佳指著桌上的石榴,命剖開了分賜與眾人。年年過節,宮裡必有上好的貢品,宮裡也都會賜下來一些。公孫佳今年自己過節,皇帝、皇后都想著這事兒,賞賜格外的重。她自己也吃不了這些,趁新鮮就都分了。

  上首坐著,看著底下阿練等人亂躥,公孫佳將這一幕一幕印入眼底,汲著一絲煙火氣。

  她已出孝,舞樂就可以擺上來了,新的伎樂還沒有養起來,家裡兩個已經出了家的姨娘一個拿起了琵琶一個吹起了笛子,也是聊勝於無。

  正熱鬧間,大門被拍響了,黃喜沖了進來!

  榮校尉眼尖,先看到了他,起身將他攔下:「怎麼了?」

  兩人耳語幾句,榮校尉臉色一變,匆匆過來對公孫佳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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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節,皇帝也過節。

  皇帝這個中秋節過得鬧心,原本好好的,李銘這貨居然趁著節日遞了個奏本,說是:中秋佳節,該闔家團圓,不能讓一個孤兒沒了家。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裡,找到了公孫昂的遺孤,非常巧的,還是個男孩兒,真是天大的喜事。國家功臣不用絕後了!

  原本,奏本是要過趙司徒的眼的,今天趙司徒也回家過節了。李銘趁著大家都收工,天色晚了,趕在宮門下鑰之前遞的奏本。時機掐得剛剛好。

  皇帝拿到奏本之後,哪裡還有心情吃團圓飯?能堅持不動聲色的離席,已是非常的不易。

  他想起來了,公孫佳之前有兩個奏本,一個是代筆,另一個是親筆,都寫的是自身處境危險,事情寫得很含糊。皇帝只以為是小孩子心急,想要襲爵,試探他的態度。皇帝這兒已經跟趙司徒通氣了,趙司徒還在猶豫。雖然兩家聯姻,但是封個女人做侯爵,他心理上還是有點障礙的。鑒於紀炳輝不做人,趙司徒也沒有斷然反對。皇帝認為,火候還不到,暫壓下了奏本。

  現在一看,什麼都合上了,包括張、黃二人在他耳邊提起來的一些話,以及宮中老人的一點「從外面聽來的閑話」。

  皇帝起身民間,這種事情是見得不少,幾乎是第一時間的,他就反應了過來——這一定是個局!因為如果這個「遺孤」是真,於公孫家是有利的,公孫家不會遺漏。反之,這個時候由紀炳輝的人發現,於公孫家是有害的。

  通過這個男孩兒,有心人就能控制住公孫昂的龐大遺產,而這個男孩是紀炳輝的門生找到的。

  皇帝很生氣,這是連藏都懶得藏了嗎?行,你坦白我也坦白,命黃喜將消息告訴了公孫佳,讓她:「準備奏對。」

  其實,李銘並不是不想藏的,是以公孫佳及其姻親的勢力,這事兒藏不住。找個無關輕重的小卒子將人推出來,根本不可能上達天聽。讓這「遺孤」自己上京,京兆是公孫佳的親姨父。公孫佳后爹姓趙,趙氏的門生也是散得到處都是,哪個關節都能給卡住了。

  李銘實是迫不得已。原本,他是想攛掇著呂濟民這個傻子出頭的,呂濟民為了他姐姐姐夫的事整天上躥下跳的,是顆極好的棋子。但是呂濟民的分量還不夠,只能做個吆喝的,呂宏是夠了,卻不願意出這個頭。

  這主意是李銘出的,紀炳輝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的時候,他也只能自己挖坑自己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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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佳得到消息,沒有驚動府里的人,留下一句:「我在這兒你們也不自在,我也累了,你們玩吧。」

  帶著心腹消失了。

  前面,僕人們享受著難得的放縱時光,書房裡,公孫佳勃然大怒:「我家裡只剩自己一個還在過節,他李銘是全家死絕了嗎?連中秋都不過了!好!我就讓他全家去死!」

  話雖如此,她沒有現在就殺上門去,而是先做了布置:「去個人,告訴哥哥,明天朝上他們說了什麼,我要最早知道。薛維、阿榮,點起你們的人,埋伏在府里聽命。阿榮,帶上元錚,這是我答應他的。還有,那個什麼鬼『遺孤』在李銘家嗎?長什麼樣子?明天給我打聽出來!」

  「是!」

  公孫佳又一條一條的命令放下去,又示意第二天一早,將公孫昂那些還不夠格參與朝會的舊部都先找來,且扣在府里。

  這一夜,她是真的沒有睡好。半夜,鍾源就趕了過來,兄妹倆碰了個頭,鍾源道:「明天,朝上難免有一辯,你可有準備?」

  公孫佳道:「當然,我必然不會開始就到。我先稱病,聽聽他們說什麼,後天我再出現。」

  鍾源道:「好!」

  也就公孫佳讓單良去猜,才猜到了這一出,換個人也不知道這一出是個什麼鬼。哪怕以皇帝的腦子,也不曾往這上面想過。方法並不特別高明深奧,只是缺德,正常人不往那兒想。

  公孫佳道:「哥,咱們這輩子都做不了好人了吧?咱面對的都不是好人,想要對付他們,就得想得比他們還要臟,自己哪裡又能幹凈了呢?」

  鍾源嘆了口氣,沒有回答。

  次日,公孫佳這裡等上朝的鐘聲響起,官員們往宮裡去了,她的人就開始行動了。李銘也不曾料到皇帝會提前給公孫佳漏個題,看早朝皇帝沒有回應,又正式地、硬著頭皮給提出來了。

  趙司徒當場一個踉蹌,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紀炳輝,眼睛往下一掃,鍾保國拳頭已經捏起來了。趙司徒看著皇帝,心道,這襲爵,就還是襲了吧,總比便宜了不知道哪裡來的人好。

  朝上開始爭執,李銘以一敵十,從禮法上來說,如果真有這麼一個男孩子,管他是私生的還是奸生的,繼承的順序上都是第一位的。因為公孫昂沒有別的兒子了。李銘咬死了:「烈侯只此一子,如何不可?」

  反對者也不從禮法說事,而從身份說事,你怎麼能證明這是公孫昂的孩子?

  李銘擺出了物證,是一件玉佩,還真是公孫昂的東西,有印記。說來也可笑,公孫佳在放姨娘出府的時候,將她們的私物都扣下配了全新的,但是在此之前呢?公孫府向來不缺好東西,流在外面的也不算少。幾個姨娘的娘家也會得些賞賜。

  這就是李銘退而求其次給收回來的,且有當初的匠人做證,是這匠人做的,當時做了一對兒。

  鍾佑霖悄悄地挪動了腳步,溜出了殿外,緊急找了個小宦官:「就說我肚子痛!」一氣跑回了公孫府。

  公孫佳本待等第二天再動手的,鍾佑霖既然來了,她也就不等了。

  公孫佳再問被她「請」進府里來的舊部們:「為我娘送行的時候,諸位說過,願意為了我殺人,現在還願意嗎?」

  舊部們你看我、我看你,道:「那……那個小郎君?」

  公孫佳道:「今天只有他能活,李銘全家必須死!」

  舊部們再對望一眼,齊聲說:「遵令!」

  公孫佳道:「好!委屈你們換身衣服!」她唯恐自己的家將不夠熟練,將這些才從戰場上下來的舊部召了來,讓他們大材小用,一人或領五人、或領十人,這些人不用做別的,只要攔住任何敢來干擾她的人。

  接著,悍然下令:「動手!薛維,你的人刀不許出鞘!給我用棍,人抓起來用繩子,捆到城外去!」

  薛維答應一聲:「是!」

  在京城,動棍棒可以說自己是打架、置氣,數以百計的人執刀橫行,那叫謀反。在京城裡公然殺人,那叫藐視法紀,當然……殺自家逃奴除外。這些,公孫佳心裡門兒清。

  她自己也坐上了車,徑直來到李銘家外,一聲令下:「圍!攻!」

  該隔離人群的隔離人群,元錚一馬當先,從李家半掩的側門沖了進去,轉到正門,開了門。他這些年在榮校尉手下沒有白乾,這一套路學得精熟。

  大門一開,除榮校尉帶人守護外,公孫佳的義子營、童子營準備好的人一擁而入。這些人演練了無數次殺人越貨,本來是為紀府準備的,此時統統用在了李府。李府不如紀府宏大,更沒有紀府那樣的守衛,這些人做得輕鬆。

  先是從中路切入,每入一進,即分兩路,一氣衝到後門,與封鎖後門的袍澤會合,隊伍呈魚骨一樣完美的散開。接著,繼續分割李府的空間,一寸一寸的搜,什麼井底、缸底、床底、櫃底……

  元錚沒有衝進去,而是拉著小高,兩個人按照一般府邸的布局,先找賬房、管事房,拿到府里的花名冊與庫房鑰匙、賬目。將薛維抓到的人一一核對,點一個綁一個,串成一串,湊夠一車就往城外拉。

  元錚去城外看守,薛維指揮人將李府的細軟財物一箱箱清點往外搬。接著,方保、簡義帶著他們的民夫進來,輕車熟路地開始拆房子。這些人蓋房子快,拆房子更快,拆下來的磚瓦木石都堆得整整齊齊,除了舊了點,彷彿還能接著用來蓋房子。

  從早干到了晚,等朝上的人得到消息的時候,一片空地上只余幾顆古樹的兩眼水井證明這裡曾經住過人了。

  公孫佳看著遠方煙塵滾滾,對薛維道:「掩護他們離開。」讓舊部們回去換衣服。自己則帶著那個已經嚇傻了的小男孩兒,一道進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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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上,本來不至於拖延得這麼久,大家連午飯都不吃的。

  實是因為鍾保國不奈了,索性跳起來給李銘來了個黑虎掏心!紀宸來攔鍾保國,兩人打了起來,他兩個打起來,兩家各自的親朋好友也加入了戰局,皇帝坐在上面,倒不大生氣。他是開國皇帝,手下粗人多,這場面也不是頭一回見了。他早發現鍾佑霖不見了,不過睜一隻眼閉一眼,看看還有什麼人會跳出來。

  然後,公孫佳的消息傳來,皇帝就更不急了,暗示餘澤去見公孫佳。

  餘澤有意拖延,拖公孫佳把李銘家都拆完了,才護送著公孫佳的車進宮,此時,幾乎要宵禁了。

  公孫佳到了朝上,很自然地行禮,然後對皇帝說:「陛下,臣今天做了件好事。」

  皇帝問道:「什麼好事?」

  「聽說,李少卿無嗣,臣恰巧遇到了一個小孩子,說是李少卿在外的遺珠,臣就把人給帶回來了,以為後嗣。」

  李銘揉著心口,大為驚駭:「我什麼時候有了個外面的孩子?陛下,臣有五子三,縣主怎能……」

  公孫佳道:「少卿只此一子,如何不可?陛下,臣請將人上來。」

  她聲音不大,然而她進來之後,大家都停了口,想看她的施展。此時一聽,「嗡嗡」之聲響起,皇帝用力咳嗽了一聲!他也沒想到公孫佳會做得這麼絕,對上公孫佳發亮的眼睛,皇帝想,「困獸」若能化成人形,恐怕也是這個樣子的。

  李銘大叫:「那不是我的兒子!」欲待上前,早被鍾源、鍾保國、鍾泰給攔住了。

  小孩子嚇哭了。

  公孫佳柔聲道:「別哭,不怕,你看看,是不是他把你接家住去的?」

  小孩子點了點頭,公孫佳問道:「你玉佩呢?」

  她也給小孩子準備了一雙玉佩,不偏不倚,上面也有印記。李銘家都被她抄了,什麼物證搜不出來?小孩子是被她嚇壞了,哆哆嗦嗦又摸出一塊玉佩來。

  「哄!」鍾氏一系、公孫一系的將領官員笑出了鵝叫。

  御史也維持不下秩序了,皇帝沉著臉,往下擲了方硯台,才止住了這場鬧劇。

  公孫佳不肯罷休,當殿一跪:「陛下,李少卿父子團聚,實在令人欣慰。臣以為,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臣家裡也有一事,與其令庸常之官夜不能寐想不出好事兒來,不若趁早將它解悶,還請陛下俯允。臣請襲定襄侯。」

  作者有話要說:不行了,實在太晚了,我不能再熬了,剩下半拉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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