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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章水之戰(一)

  隻是看著曹銳看過來的眼神,趙無妨卻也知道,他真的是盡力了。他那邊要在短時間之內,圍殲同樣將近十萬叛軍主力,新兵太多絕對不行。若是真的打了一個擊潰戰,事後不知道要擦多久屁股。那些潰兵一旦縱兵為匪,將會貽害整個地方。到時候清剿不知道多費多少力氣。


  到時候,又不知道要虛耗多少錢糧。流兵即為寇,潰兵不如匪。想到這裏,哪怕還是略微有些遲疑,但最終趙無妨還是點了頭。而見到趙無妨點頭,曹銳則是鬆了一口氣。他也知道,麵前這個年輕將領,這一下背的包袱極其沉重。但他也沒有任何的辦法,他不能抽掉再多了。


  他南下帶的軍馬,有兩萬都在歐陽善手中。再加上這些日子的作戰傷亡,實力已經不如從前。哪怕朝廷給他又增援了一部分兵力,可那些新軍到了戰場上,都是需要成熟的。自己手中老兵數量就那麽的多,給五千軍馬已經是極限了。在多,恐怕就要影響南下隊伍的戰力了。


  而南下,自己隻能打圍殲戰,絕對不能打成擊潰戰。因為這場戰役,打成擊潰戰,那是自己的恥辱不說,戰後對江南西路的危害更慎。現在自己打了一個擊潰戰,等到戰後那些潰兵不知道要清剿多久。搞不好,整個江南西路都要糜爛。與其這樣,還不如放他們回廣南東路。


  麵色凝重的,伸手拍了拍趙無妨的肩膀,曹銳沉聲道:“趙將軍,還是那句話,如果有必要,那就連九江府都可以放棄。隻要咱們解決更為精銳一些的江南西路叛軍,就算江寧府丟了,也不過是疥癬之患。到時候,咱們調過頭來,一樣可以收拾他們。但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隻要活著,就一切皆有可能。所以,你自己一定要保重自己,千萬不要拚死一搏。那樣除了博一個虛名,於朝廷於戰局都無任何好處。武將不畏死,可不再這個時候。記住,我隻要你拖住湖廣叛軍最多一個月。我大軍半可回援,所以沒有必要與叛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對於曹銳有些不放心的這番叮囑,趙無妨聽後,鄭重的點了點頭。趙無妨離開去做準備之後,曹銳也開始調整自己的部署。他知道,叛軍肯定會在德安留下斷後的兵力。所以在部署時,他接受了趙無妨的意見,以全部步軍在他控製的南康府境內都昌上船,一路順水南下。


  同時集中全部騎兵,繞過德安采取平行追擊。而趙無妨調動一部兵力,接替大軍進駐德安外圍。在宋偐帶著主力逐步退走後,自己依靠手中的這些軍馬,根本就不可能真正攔住追兵的鄧銘。看著帶著一萬多軍馬,進駐德安外圍的趙無妨而不是曹銳大軍,臉色突然變的慘白。


  他突然想起來,九江府控湖臨江,官軍追擊大軍未必真的會走陸路。如果乘船沿湖而下,在進入贛水,自己留在德安的固守,就根本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如今城外那些軍馬,打的旗號上是節度江南西路諸處軍務趙的字號,應該是前些日子,一直與自己拉鋸的趙無妨的軍馬。


  曹銳主力果然沒有走陸路。一時之間,在這裏堅守已經無任何意義的鄧銘,也不知道自己是該撤出德安,去追趕主力人馬。還是在這裏,按照宋偐要求繼續堅守三天。想起了宋偐臨走時的那些話,鄧銘卻是遲疑了。摸著城頭上幾門大炮,一時之間鄧銘,也不知道何去何從。

  轉頭看著心生怯意,都在看著自己的諸將,知道諸將心中都壓根無戰意,這仗也打不下去的鄧銘。站在城頭上猶豫良久,最終派人將幾個死硬分子,全部都看押了起來,派人出城與趙無妨商談投誠的事情。一個時辰之後,鄧銘帶著一萬大軍一箭未射,便向趙無妨繳械投降。


  說實在的,德安叛軍投降如此之快,讓趙無妨也有些措手不及。尤其是在看到德安這一萬叛軍,一下子便繳出六十多門大炮,上百部床弩,各種軍器、糧草堆積如山,趙無妨都愣住了。他以為自己還留一部分兵力控製瑞昌,在德安外圍還不到一萬軍馬,叛軍至少會打一場。


  結果,自己卯足了勁,叛軍卻是一箭未發就投降了。不過,德安的叛軍主動投降,倒是讓趙無妨減輕了不小的壓力,至少不用兩麵受敵了。但盡管德安的叛軍投降了,可趙無妨卻並未感覺到輕鬆。湖廣通城一線的十幾萬,隨時可能東進的叛軍,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他一方麵偵騎四出,一邊與湖廣方向頻繁的聯係,以便早日摸清楚湖廣叛軍的動向。可湖廣傳來的消息,卻是讓他有些大惑不解。在鄧銘撤走之後,湖廣的叛軍便全麵停止了攻擊。但即未東進,也沒有南撤,全部收縮到了平江府。而且通城一線的叛軍,撤走的極為匆忙。


  走的時候,就連笨重的大炮都給丟下了。要知道,叛軍能在湖廣先後拿下長沙、衡陽,就是靠著這些幾千斤的大炮。這種攻城利器,如此輕易的便丟下了。趙無妨更擔心,湖廣叛軍未必會東進,而是搞不好要南下。想到這裏,趙無妨立馬提起筆來,給曹銳寫了一封信。


  而在信件八百裏加急送走之後,趙無妨卻是捏著額頭,心中一直在琢磨著,接下來這一仗該怎麽打。其實對於趙無妨來說,他最不愛打的就是這種主動防禦作戰。作為一名騎兵出身將領,他最為崇尚的是進攻。隻是看了看手中的軍馬,在想起那一萬俘虜,趙無妨又遲疑了。


  趙無妨在德安,琢磨著下一步該怎麽走。而兵分兩路的曹銳,親自統帶騎兵搶在以步軍為主的宋偐之前,趕到了瑞州府外。他將預設戰場,選擇在了錦水與華林水之間。這裏河道縱橫,叛軍雖說兵力眾多,但因為水網限製,無法形成一體。自己完全可以利用地勢分而殲之。


  不過便是減去留守在德安的一萬叛軍,叛軍依舊有九萬之眾。便是乘船而下的步軍趕到,兵力也是懸殊。所以,已經知道歐陽善在南邊已經布放完成的曹銳,並不打算在錦水與叛軍真決一死戰。他的目標是削弱叛軍一半的兵力。至於剩下的,交給歐陽善帶著的大隊騎兵。


  其實剛到江南戰場的時候,曹銳不是一般的不習慣。與北方一馬平川的大平原相比,這裏到處是河道湖泊,使得騎兵根本就施展不開。這邊還沒有等戰馬發力,那邊就又到了一條河邊。這種地形,對於擅長使用騎兵突擊的曹銳,隻能依靠步軍作戰,總感覺束手束腳的感覺。


  但等到宋偐大軍全線壓上的時候,他才發現這種地形,的確是限製了自己騎兵的發揮,可也讓叛軍形不成一條完整的戰線。雖說不利於發揮大規模騎兵作戰,可卻讓小騎兵集群充分發揮。在九江府的時候,他就經常以騎兵繞路突襲叛軍後方。時不時的,還打一個小穿插。

  所以,這次曹銳便打算利用錦水,與華林水之間少見的丘陵地帶,又前後兩條相對大一點的河流,讓叛軍無法形成完整隊列。直接打其中軍,將其分割開來。等待乘船而下的步軍主力趕到,吃掉他的後衛與中軍。而原本隱蔽在南麵待機的歐陽善,也正在加緊時日北上。


  相對於仗著騎兵四條腿,搶先趕到錦水,已經在等著他的曹銳。從德安撤下來已經三日,但這一路上,卻始終沒有遭遇到曹銳追擊。這讓急速撤退的宋偐,內心有種極度不安的感覺。曹銳並未追擊,這對他實在有些不正常。離著九江府越遠,越是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隻是無論是此時,正在急速南撤的宋偐,還是利用自己騎兵腿快優勢,已經趕到錦水北岸,正在張網以待的曹銳。或是接到曹銳命令,正待著迂回兵馬,兼程北上的歐陽善,都沒有想到過。這場原本的一場追擊戰,會演變成了幾十萬人都卷進來的,一場規模空前的大會戰。


  此時的曹銳,還是按照原有的計劃。在叛軍主力趕到之後,放過了率先搶渡錦水的叛軍先頭一萬多軍馬。待叛軍中軍剛度過華林水之後。隱蔽在二者之間米山中的曹銳,除了派遣一部軍馬,封鎖錦水北岸攔截叛軍前衛之外,立即指揮騎兵,率先向著叛軍的中軍發起了衝擊。


  曹銳此時帶的軍馬並不多,連同趙無妨手中那點可憐的騎兵,都被他搜刮而來,以及此次增援過來的兩萬新軍之中的五千騎兵,也不過一萬三千人馬。但這些軍馬,都是清一色的騎兵。足足幾萬支馬蹄快速疾馳,腳踏大地引發的劇烈震動,便是十幾裏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聽著地動山搖的馬蹄聲,正帶著中軍剛渡過華林水,正快速向著錦水轉進的宋偐,立馬就明白了出什麽事情了。他知道官軍有騎兵,但沒有想到追擊的速度會如此之快。大量官軍出現在這裏,要麽是自己走後鄧銘就開城投降了,壓根就沒有起到,拖住三天官軍主力的期待。


  要麽便是官軍,壓根就沒有理會固守德安的鄧銘,不顧身後補給被切斷的風險,繞過了德安,直接向著自己殺了過來。但無論是那種可能,現在都不是宋偐該考慮的事情。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便是整隊迎敵。至少,絕對不能讓曹銳的騎兵,將自己的中軍衝亂了。


  自己麾下兵馬現在的確有九萬,可都是清一色的步軍。僅有的三千騎兵,還在華林水北岸為自己斷後呢。更何況自己那三千騎兵,騎得都是比驢子大不了的大理馬。與如今騎得都是清一色高頭大馬的官軍騎兵,根本就沒有辦法比。大理馬耐力是好,可這衝刺還是差太多。


  宋偐清楚,一旦讓官軍鋪天蓋地的騎兵,衝進自己的中軍,那對於自己來說就是一場屠殺。自己必須要在前後兩軍增援趕到之前,結成對抗騎兵的方陣,否則等待自己的隻能是被衝垮。麾下的這些軍馬兵力雖多,可都還是第一次與如此大規模騎兵作戰,不結陣隻能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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