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 夜襲
這不單單是曹銳原本統帶的銳健營,是這種帶兵的方法。在四大營之中,可以說除了於明遠的驍騎營,便是連宿娼和賭博都不允許之外,其餘的兩大營都是這個管理模式。他們可以豪橫,可以在軍中打架。隻要不將那些青樓女子帶到軍營之中,平日裏麵是沒有人管的。
但若是擾民,便是極刑處置,絕對不會留情。所以他們這些武官,雖說一個個的囂張跋扈慣了,可也知道什麽事情可以做,什麽事情不能做。像城內守軍這麽做的,他們又那裏看的過去?所以在得知城內情況之後,便紛紛的找到被歐陽善留下的張天德,請求立即出戰攻城。
而張天德也不是不想救城內民眾,可他手中的兵力,讓他實在有些不敢輕舉妄動。之前虛張聲勢,這一攻城幾乎要全部的暴露。關鍵是,自己兵力不足暴露了不要緊。可若是讓城內的叛王跑了,連帶著已經北上,正準備伏擊叛軍援軍的主力也暴露,那就是要誤了大事的。
麵對著群情激奮,集體請戰的部下諸將,又讓張天德倍加感覺到壓力山大。在歐陽善奉命統軍迂回作戰前,因為擔心自己銳健營的那些老部下,不服從歐陽善的指揮。所以性子老成持重,本身也極其善於帶兵,尤其是擅長攻堅的張天德,特地被曹銳指派給歐陽善作為副手。
張天德不是銳健營的老兵,是曹銳從雲州邊軍帶到銳健營的。從跟隨曹銳的那天起,便是曹銳最為重視,也是一直都在苦心培養的部將。真的到了戰場上,自己也是從來都悍不畏死的。贛州之戰中,就是他第一個衝進贛州城。將贛州城內叛軍的部署,衝了一個七零八落。
可從來都沒有怕過的他,今兒卻是真的有些擔心。不是擔心城內守軍,對於自己統帶的這五千軍馬,他還是有信心的。城內的守軍,別說隻有三千人。就算在多上兩倍,他也從來都沒有怕過。他擔心的是,自己這邊一攻城,暴露了真正的虛實,會影響到整個大局的變化。
看著張天德無奈的神色,一個七品的武官突然開口道:“張大人,您的擔心正常。如果咱們貿然攻城,的確有暴露曹大人和歐陽大人所有意圖的風險。可咱們如今就屯兵在南安城下,如果坐視城內百姓受難,咱們真的見死不救,事後朝廷和文官那裏,我們又該如何交待?”
這個名字叫做關勝的七品武官,張天德是認識。也知道此人,是歐陽善從西京大營帶來的,聽說是原來歐陽老爵爺的貼身護衛出身,也算是當初歐陽老爵爺的學生。原本是要跟著歐陽善大隊北上的,卻不知道什麽原因要主動留下來。此人留下來,張天德最初是並沒有在意的。
但這幾日,卻是表現的異常出色。那些虛張聲勢的辦法,有一多半都是出自此人手筆。再加上此人是歐陽善的心腹,所以對於他的話,張天德還是很重視。問題是,關勝的這番話,明白歸明白,可不代表張天德會接受。此事幹係太大,他作為南安這邊的主將必須慎重考慮。
看著張天德臉上,還是一副慎重的表情,關勝卻是很沉穩的道:“張大了,其實我們手中有五千軍馬,而且都是兩大營的精銳之兵,現在又是夜色正沉的時候,我們完全可以偷襲。這些日子我們一直都是在虛張聲勢,城內的叛軍也早就疲憊,甚至可以說也是相當麻木了。”
“這次我們在發起攻擊之前,不發出任何的響動,一點點的帶著雲梯,小心翼翼運動到城下,直接就爬城。這幾日,我軍雖說沒有攻城,可每日都在用大炮轟擊城牆。南安府過去不是什麽軍事要地,原本城牆就不算高,護城河也很淺、而且原本保養也極差,坍塌地方很多。”
“而原本就很殘破的城牆,這些日子裏麵,被我軍大炮轟的更是殘破不堪。我軍登城隻要選擇好位置,在避免發出任何的動靜,一舉突入城內並不是什麽難事。更為關鍵的是,咱們都是男人。每次做完那個事情之後,大家都是什麽一個感覺,大家心裏麵都應該是有數的。”
“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日子,咱們一直都在虛張聲勢,城內叛軍因為擔心咱們攻城,始終都繃得相當緊張。而今兒叛軍這麽放鬆,再加上做那個事情折騰後的疲憊。估計夜間兩條腿走路都搞不好,都會打哆嗦的叛軍,防備會極其鬆懈,正是我軍趁機登城破敵的最佳良機。”
“我軍登城的時間,可以選擇在佛曉時分,那個時候就算少數還在戒備之中的叛軍,通常情況之下也會鬆懈下來。我軍現在手中有兩千軍馬,以我軍的精銳程度來看,登城兩千軍馬足夠了。同時選擇一部精兵,在城南或是城西設伏。一旦少數叛軍突圍,我軍可以全力堵截。”
說到這裏,關勝看了看聽了自己這番話之後,還有些猶豫不定的張天德,咬了咬牙添上了一筆最大的誘惑:“將軍,如今偽帝與叛王都在城中。將軍如果能夠擒獲無論二者其一,都會是大功一件。如果能夠擒獲叛王,那更是會徹底的替朝廷解決心頭大患,到時候就是首功。”
“如今城內的叛軍隻有三千多軍馬,而且騎兵數量隻有百餘人,正是將軍建功立業的大好時機。若是錯過這個機會,恐怕再想尋找戰機就難了。除非將軍願意冒著,這四大營精銳付出重大傷亡強攻南安城。至於歐陽將軍那裏,到現在,距離我軍攻破贛州城已經數日過去。”
“偽帝與叛王都困守在南安城內,叛軍主力就算反應再遲鈍,這個時候也已經調頭南下了。對於偽帝,叛軍也許不會在乎。可叛王也在南安城內,除非他們不要腦袋,叛軍之中沒人敢見死不救。叛軍主力隻要南下,我軍調動敵軍已經成功。我們在隱蔽戰機就已經沒有必要了。”
“這個時候,不趁他們病要他們的命,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而且經曆了今兒的事情,叛軍在城內也會民心盡失。我軍隻要這個時候攻城,城中的老百姓非但不會配合叛軍,甚至還會幫助我軍。將軍,能不能在短時日之內解決叛軍,為朝廷建立不朽功勳,就在將軍手上。”
不得不說,這個家夥嘴皮子實在了得。別說張天德了,就是在座的所有武官不管官職大小,心都不由得動了起來。抓住叛王和偽帝,這可是天大的功勞。甚至可以說,超過殲滅幾萬的叛軍。雖說朝廷對叛王的懸賞就那麽高的賞賜,可大家都知道,那是朝廷在故作聲勢罷了。
若是真的能擒獲二人中的一個,朝廷肯定會不吝重賞的。就算叛王抓不到,能夠抓到偽帝也會是大功一件。城內的叛軍不過三千人,戰力就是那麽一回事吧。南安城牆又低又矮,護城河的水都沒多少。這天大功勞幾乎都送到手邊上了。若是錯過,那就真的是要天打雷劈的。
而看著在座各級將領,一臉的漲紅,雙眼都冒著紅光,張天德猶豫了一下之後,對著關勝道:“關將軍,你如何能確定我軍一旦突入城內,叛軍隻會向南,或是向西突圍,而不會選擇向北麵突圍?你要知道,我軍雖說兵力多於叛軍,但並不占據絕對優勢,不可能三麵設伏。”
對於張天德的質疑,關勝沉吟一下後道:“張大人,下官之所以認定叛軍會向南,或是向西突圍,是有原因的。若是城內的叛軍都是普通的官兵,他們也許會向北麵突圍。但城裏麵,可還有叛王和偽帝在內。向著北麵突圍,從南安府到與叛軍主力匯合,一路上距離太遠。”
“他們的兵力,又是以步軍為主。就算能突出去,兵力也不會太多。在沿途極有可能遇到我軍截擊,以及我軍追擊的情況之下。帶著這麽兩個大人物,他們是不敢冒著任何風險的。而南安府地處湖廣南路,以及廣南東路交界處。如今這兩路,可都是在叛軍的手中控製著。”
“尤其是廣南東路,幾乎等於叛軍的老巢。所以,叛軍若是突圍,隻會向西或是向南。以末將以為,叛軍向南突圍的可能性是最大的。末將之所以提議,向西也要布設一道埋伏圈,隻是多準備一手罷了。畢竟在窮途末路之下,向西進入還有十多萬叛軍的湖廣南路也有可能。”
關勝這番分析,張天德點了點頭。即便不是自己部將,張天德也有些欽佩這個年輕的武官。而看著在座所有的將領,瞪得通紅的眼睛看著自己。也知道,如果自己不答應,恐怕這些一心想著建功立業的武官,恐怕也不會答應。盡管還是沉吟了好大一會,張天德最終點了點頭。
張天德也是一個合格的武官,既然下定決心便立即雷厲風行起來。隨即便立即布置,由自己親自統帶兩千二百軍馬,利用從贛州城繳獲的大量雲梯,采取夜襲方式分別從北麵與東麵攻城。關勝則帶著一千軍馬,部署在城南梅關方向。設置一個伏擊圈,伏擊突圍而出的叛軍。
另外派遣八百軍馬,部署南安府城西部章水兩岸設伏,準備堵截向西突圍的叛軍。其餘的軍馬,除了留下五百人作為第二梯隊之外,其餘的全部部署在城西南方向,居中兩翼策援,以堵截可能突圍的援軍。不過出於謹慎考慮,張天德將第二梯隊五百人,部署在城東北方向。
應該說,張天德的部署,比關勝考慮的更加全麵的。在部署完成之後,張天德立即督促各部抓緊時間落實。看了看天色之後,張天德決定在堵截的各路軍馬出發後,半個時辰開始攻城。為了保證行動的突然性,張天德沒有動用任何的大炮與床弩,掩護這兩千軍馬登城行動。
甚至為了不驚動城頭的叛軍,張天德下令向城下運動的時候,不得打火把,所有武官都不得騎馬。所有馬匹,由第二批跟進的三百騎兵帶著跟進。而張天德親自帶頭,拎著自己的腰刀跟隨大隊人馬步行。為了防止隊伍在漆黑夜裏走散,他下令攻城的官兵每人身上都噴點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