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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局中局(七)

  瓊林深處由刑陣驅使的枯枝藤蔓因薛凌風離去恢復原始狀態,已然失了血色陷入死前昏迷的方霽身旁出現一雙竹綉淡青色的靴子。

  其靴主人繞著方霽走了幾圈,撇了撇嘴,抬眸看向四周被魏言書趕盡逼絕的雷靈鬼偶,嘖嘖嘆道。

  「哎呀,人的潛能當真是被逼出來的」

  「少爺,敢情你跟蹤北堂墨一下午就為了來這感嘆人生?」

  古思遠瞅了眼身後的琥珀,瞪得琥珀雙手捂嘴,低頭再次看向方霽,他今日出門在街上看到了北堂墨。

  見北堂墨等人一路奔瓊林,他心中想著賀君誠所託,琢磨著自己也閑來無事便跟著北堂墨來了此地。

  可他明明跟著北堂墨卻不想被瓊林外的迷障給擾了走向差點迷失在瓊林中,要不是方霽最後那聲怒吼,他或許都發現不了奄奄一息的方霽。

  如今他也是等到危機平緩確認無人後才踏入此地,眼看方霽遍體鱗傷,由此聯想到北堂墨,心中不免擔憂。

  畢竟賀君誠走時嚴詞厲色鄭重其事,若北堂墨在他手裡出了事,以賀君誠笑裡藏刀的性子絕對往死里整他。

  古思遠蹲下身兩指並驅探過方霽鼻息、脖脈再到腕脈,揚了揚眉,自懷中取出一枚凝神丸塞到方霽口中,再以內力引導方霽吞入體內。

  「藥箱給我」

  「是」

  琥珀將隨身攜帶的藥箱遞給古思遠,古思遠接過藥箱就開始處理方霽身上的傷。

  尋得那劍傷至深至狠處,古思遠冷呵一聲,真不愧是掌管刑法的薛家,這手法簡直讓他都嘆為觀止。

  古思遠手不停歇,很快方粽子便在他的手裡誕生了,古思遠起身瞧著自己傑作。

  琥珀尋著古思遠眸中不明深思,以為古思遠觸景悲情,啟齒安慰加讚歎道。

  「少爺你真乃濟世良醫!仁心仁術!」

  古思遠聞聲朝天翻了個極大的白眼,他古家雖世代行醫,但絕不是見誰都救。

  要不是賀君誠,他才難得費這工夫,雖說他不明白為何崑崙會自相殘殺,但他知曉南祁當今國君慶毓光與崑崙關係非比尋常。

  眼下賀君誠親率軍隊力戰南祁,縱使一路所向披靡未曾敗仗,但蒼穹這邊要是損失過重,四國勢力勢必傾倒南祁,對於賀君誠來說絕對百害而無一利。

  權衡之下,為了正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賀君誠,為了賀君誠肩上所承擔的重責,他自然必須出手,古思遠沉呤半晌擺了擺頭道

  「走吧」

  「這就走了?」

  「不然你準備擱這兒過夜啊?」

  古思遠說著指了指臨近黃昏的天空,看了眼咬唇低眸的琥珀,垂首看向地上氣血開始有所恢復的方霽。

  方霽之前所言,他聽在心裡,倒也覺著方霽是個真漢子,他救人向來除了任務就順心。

  這方霽他救得也是痛快,古思遠收回目光望向薛凌風離去之處,抬頭望向即將迎來夜幕的萬尺高空。

  看樣子他古家悠哉隱蔽的時間要結束了,古思遠嘴角一勾笑意染眸,踏步往瓊林外走去。

  權欲蒙蔽心智,四國朝政與武林錯綜交織暗潮洶湧,接下來又該是何等拭目以待的精彩。

  皓月當空星羅密布,宣鎮酒樓雅間內慶毓光接過炎煜遞來的茶壺,探首輕聞著新泡發的茶香,清香傳入鼻尖帶起慶毓光嘴角笑意,慶毓光抬手倒了兩杯茶。

  一杯放到自己對面,另一位端在手中,悠閑的呡了一口,抬頭望向窗外夜空中懸挂的皓月,聞得耳邊腳步聲傳來,轉頭看向披月而來的薛凌風。

  「薛少主受累了」 ……

  啪!

  一瓶裝有腥血的琉璃瓶被薛凌風扔上圓桌滾至慶毓光握住茶杯的手邊,慶毓光低眸看了眼琉璃瓶,抬眸望向薛凌風。

  「方霽?」

  薛凌風冷呵一聲,望向拿起琉璃瓶打量的慶毓光,這一路他讓人追查過慶毓光的過往。

  傳回的消息與慶毓光自述所言並無所差,慶毓光確實是魏氏現如今除了魏言書以外唯一嫡傳者,加上與崑崙結下的弒母深仇,他倒是可以稍作相信。

  慶毓光尋著琉璃瓶上反射出薛凌風落在自己身上的巡視目光,他能猜到慶毓光此刻在想什麼。

  無非就是在權衡抉擇繼方霽之後剩下的兩樣解封修羅之物是否該交給自己,同樣他也不怕薛凌風不交給自己。

  畢竟薛凌風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若是此時放棄,縱使崑崙為保存勢力可以睜隻眼閉隻眼,蒼穹也不會放過他。

  再者他同薛凌風所言的過往皆是事實,薛凌風眼下除了繼續跟自己合作已別無選擇,慶毓光順著思緒抬頭迎上薛凌風視線,嘴角上揚笑意淺淺。

  「不知還有兩樣事物.……」

  慶毓光話未說完便被薛凌風突然抬手拍出兩陣掌聲打斷,隨著聲響落下,門口處出現的身影落入慶毓光眸中,慶毓光一愣,手中茶杯盪出幾滴茶水。

  薛凌風尋著慶毓光眼底稍縱即逝的驚愕,很是滿意的低眸輕笑,轉頭看向來人,朝慶毓光所坐的方位偏了偏頭,來人點頭走向慶毓光,慶毓光下意識的握緊茶杯。

  「慶將軍好久不見」

  「北堂弈?」

  慶毓光說著將北堂弈從上至下再次打量一番,這北堂弈在他與北堂墨相識時見過。

  此人從小與北堂墨一起長大,雖是北堂世族外族第二主家長子,但深得北堂墨信任。

  凡遇貴宴佳席甚至是征戰沙場,北堂墨都會帶著北堂弈,而今薛凌風將北堂弈叫來究竟所謂何事?

  正當慶毓光疑惑不解時,北堂弈從懷中取出匕首在腕上割下一刀,趁著血流之際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琉璃瓶接住。

  待瓶中血滿,北堂弈速點止血穴,將裝有自己血液的琉璃瓶奉到慶毓光眼前,就著慶毓光忽明忽暗的目光,輕言啟齒。

  「另一半修羅嫡血」

  慶毓光看著北堂弈手中的琉璃瓶,恍然想起臨南城戰的詭秘,當初他雖參與其中,但只有他才知道北堂墨並未如眾人所傳那般將圖紙交給了自己。

  正因如此他才始終不明臨南城戰前北昭軍隊為何會一夕潰敗,縱使自己後來查明北昭士兵所中劇毒確實乃赤練,可他自得到赤練后並未交給過任何人。

  再者赤練發作需要一年時間,按照時間推移必須有人在一年前下毒,且能在北堂墨身邊以及南昭國君眼皮底下用毒的人必然得是北昭皇庭中最親近的人。

  北堂墨身為北昭世子與國君關係密不可分,即便盡忠職守淤血護國,南昭國君也絕不可能縱容北堂墨功高蓋主。

  所以北昭軍權的主宰者絕非北堂墨,再觀眼前淡定從容的北堂弈,難不成北堂弈是南昭國君安插在北堂墨身邊的暗探?

  如今北堂弈真實身份與崑崙不共戴天,若南昭國君跟自己一樣想至崑崙於死地,那為何要幫崑崙殺了北堂墨削弱自己的實力。

  慶毓光篤不定答案只能藏下心中所想,從北堂弈手裡接過琉璃瓶,看了眼左手裝有方霽腥血的琉璃瓶,再到右手中北堂弈剛剛給自己的琉璃瓶,抬眸望向薛凌風。

  「還差一樣了」

  「我讓你辦的事呢?」

  薛凌風低眸看向慶毓光,慶毓光收起兩個琉璃瓶,抬手向薛凌風比了下他事先倒好的清茶,啟齒不急不緩。

  「薛少主來了這麼久總歸喝杯茶潤潤喉,莫慌,這人才剛到,好戲才剛剛開始」

  慶毓光說著將茶杯更深的推向薛凌風,薛凌風看著映襯室內燭光的茶水面波光盈盈,心境如平靜茶水面下漂浮的茶葉,他可沒那麼多時間陪慶毓光耗下去。

  若北堂墨此去讓阮氏發現了真實身份,阮氏非但不會按照自己的計劃殺掉北堂墨,更甚是會將其藏有的半月熔環義無反顧交給北堂墨,萬物相生相剋,半月熔環可熔淬並吸納他薛家傳承的玄雷術。

  屆時擁有半月熔環的北堂墨念及當年弒親之仇於他而言難免棘手,更何況他與阮氏聯姻,目的就是為了阮氏的半月熔環,如今阮氏身處瓊林由肖籟看押。

  萬一慶毓光趁機反殺,他倒成了眾矢之的,畢竟慶毓光與自己不過是權欲交易,除了解封修羅以對抗崑崙與蒼穹,於他而言便是拿慶毓光作為自己擋住崑崙追查的屏障罷了。

  這樣就算他殺了阮氏,崑崙也不會直接查到自己身上,再者殺北堂墨不僅是為堯氏也是為自己以後得到崑崙必須要做的事,就這點他跟堯氏目的一致。

  加上蒼穹在四國比武會上公然挑釁惹怒堯氏,他才順理成章從堯氏手裡拿到心魔引。

  看樣子堯氏是準備放棄蒼穹另做打算,如是想來,薛凌風取下頸脖上墜有透明晶體的項鏈扔給慶毓光,慶毓光看著桌上透明晶體,揚眉望向薛凌風。

  「這是……」

  「心魔引」

  薛凌風話語一出,慶毓光將透明晶體拿至眼前,其內黑紅交織流竄映入慶毓光瞳孔誘發一抹刺目銳光,令薛凌風不由得眉峰微蹙,再見慶毓光抬眸看向自己,冷言提醒。

  「接下來……」

  慶毓光五指一握抓緊透明晶體,就著薛凌風提醒的目光中肯定的點了點頭,應聲道。

  「自然」

  薛凌風深看了眼慶毓光,收回目光轉身掃過北堂弈,北堂弈點頭緊隨其後,臨到門庭時北堂弈回眸見慶毓光再次看向透明晶體,眼底暗波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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