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荷包的滅頂之災
偌大的騎射場上射練台人聲喧嘩,台旁躺椅處靜得讓人肝顫,埋頭在帝無羈胸前的北堂墨偷偷瞄向一旁正用摺扇遮住臉頰的賀君誠,瞬間讓北堂墨那個想死的心都有了,能讓賀君誠如此避諱的只能是一個人,獨獨一人!
帝無羈啊!
鋼鐵直男帝無羈啊!
這看似扶風飄逸實著剛健有力的身姿紋絲不動,是準備給自己來個碎骨斷腰後背摔?還是大卸八塊?
越想越慎得慌的北堂墨本能噎了幾口唾沫,突然靈光一閃,抬手猛地拍上自個兒腦袋,一副痛到極致的表情呈現臉上。
「哎喲喲!這做夢哪來得大塊石頭!」
正當賀君誠搞不清楚北堂墨要耍何把戲時,聞得北堂墨一聲驚呼,拐杖一杵滿臉茫然無措的掃視四周,猝的猛睜瞳孔如夢遊般囈語道。
「我是誰…」
「我在哪裡…」
「這是什麼地方…」
說完四肢一抖眼睛一閉毫無形象的倒地假寐過去,獨留下賀君誠智商崩塌下的目瞪口呆,帝無羈冷眸掃視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北堂墨,抬手理了理自己被北堂墨撞得微微起皺的衣袍,抬腳直接從北堂墨身上跨了過去。
眼瞅著帝無羈一走,賀君誠低頭就見北堂墨正瞪著一雙靈眸滿是絕望的看著天空,忙不遲疑靠近蹲下身。
「你怎麼了?」
「快…」
「啊?」
「看看我那老腰還在不在…」
「…」
「我好像已經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了…」
「…」
這下總算意識到嚴重的賀君誠一把抱起北堂墨就往一旁躺椅上放,雙指並驅駕輕就熟附上北堂墨脈搏,半晌觀得脈搏平穩僅是外傷出血加之未注意導致腰肌受損,方才鬆了半口氣,從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瓶子倒出一顆藥丸就往北堂墨口中灌去,北堂墨也是乖巧竟不問一句就吞了下去。
「你對自己都這麼狠的嗎?」
「不狠…他能放過我嗎?」
「也…也是…」
兩人對視一眼遙望帝無羈走向射練台的背影,一身簡裝肅穆威嚴即便未持一物同迎面而站的慶毓光比起來仍是氣場十足,英武更甚。
「好戲來了!」
「啊?」
北堂墨眼瞅著賀君誠眸中靈光閃閃,定眼一看,喲!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美麗的公主究竟花落誰家?是鎮國英勇的大將軍?還是英武俊魅的非凡皇子?第一局正式開場!
如被喚醒了八卦精神,北堂墨打了雞血般亢奮而起,調整姿勢開啟觀戰模式。
射練台上,眾學子見帝無羈前來皆紛紛停下了手中動作,無人不知慶毓光心悅昭然公主,而這昭然公主偏偏就看上了帝無羈,帝無羈這人又常年冷洌似冰,整天一副活物勿近的神情,著實不淘喜,平日里幾乎學堂內無人敢招惹帝無羈,而今慶毓光上陣,眾人自然唯恐天下不亂,恨不得煽風點火讓局面更熱烈些。
「帝皇子,我南祁國崇習學道,你也得非初來乍道,可是忘了?」
「未曾」
「那可曾請休?」
「未曾」
「既如此軍法言軍令如山,縱使學堂也不例外,帝皇子以為呢?」
「無異」
慶毓光雙手挽胸瞧著從始至終風輕雲淡的帝無羈,心裡火氣止不住的往上冒,雙手握拳,忽而一笑。
「今日即是射箭練***皇子既然來了,為師就再教授一課,帝皇子也好練練,讓為師好好評鑒一二」
「好」
帝無羈收回目光,跨步走向射練台,眾學子一見帝無羈與慶毓光前來,皆統一讓開通道,兩兩交頭接耳。
「這帝無羈拽什麼拽,待會兒肯定一箭都射不中!」
「還用你說!百無一用是書生嘛!」
「哈哈哈…」
眾人議論間被北堂墨強扭要來此處看個清楚的賀君誠扶著北堂墨擠入人群,一群黑衣簡裝中北堂墨一身白紗布顯得尤為格格不入,眾人被擠得不悅抬頭一看賀君誠身旁的大白粽子忍不住噗嗤一笑。
「世子這可是身殘,看熱鬧的心不殘啊!」
北堂墨白了眼罪魁禍首肖籟,瞧著他那鼻樑上也未取下的紗布,抬了抬兩根媲美火腿的手臂佯作行禮。
「彼此彼此!」
「你!」
被北堂墨一激,肖籟就欲向前,慶風華連忙一擋,今天早上哥哥的氣還沒消,他可不想再讓哥哥生氣,故而恨了眼肖籟,肖籟也是識趣躲到慶風華的身後,雙眸直直盯著沖自己耀武揚威的北堂墨。
「你們別逗了!快開始了!」
不知是誰一陣提醒,乘著眾人聞聲望去的間隙,北堂墨玩心一起將自己的拐杖往地面一杵完全忘了自己是個傷員,瞬間化身為靈活的粽子雙臂比劃道。
「既然有熱鬧可看,不如咱們再來賭一把,有好戲有錢賺,何樂而不為?!」
北堂墨說話間星星眼掃過周圍,不一會兒眾學子竟當真有人開始附和起來。
「怎麼個賠法?」
「十倍」北堂墨攤開雙手,看向眾人:「左手押慶毓光,右手押帝無羈,我來開頭押帝無羈!」
「…」
「…」
北堂墨剛說完便見眾人如看冤大頭的目光齊齊落到自己身上,正想著難不成自己這注下的有點不穩重?正琢磨著是否該當機立斷更改籌碼時,眾人唯恐北堂墨反悔紛紛下注慶毓光。
「世子,可別反悔!」
「我們已經下注,反悔是小狗!」
「…」
那一抹抹精明的目光閃現在北堂墨眼前,北堂墨低頭看向沉甸甸的左手,再看除了自己便再無他注的右手,將求生的目光落到最後一個未下注的賀君誠身上,眾人也跟著看向賀君誠,賀君誠迎接著北堂墨求救的目光,輕咳兩聲於眾目睽睽下將沉甸甸的全部家當放入了北堂墨的左手之中,面帶微笑說出了眾學子心中的呼喚。
「我們感謝北堂世子的慷慨解囊!」
「哈哈哈」
「…」
那一刻北堂墨頓覺自己右眼狂跳,心碎的聲音緊隨而來。
「開始咯!開始了!」
眾人忙擠了過去,這有戲看還有錢賺的局讓眾人更是興奮,眼看北堂墨被擠在中間呆若木雞,賀君誠於心不忍,將北堂墨團團護在懷中,卻又忍不住調笑安慰道。
「粽子啊,你這般大義滅己的恩情,我是不會忘記的,所以我賭上了全部家當,以示我對你的敬重!」
「你…你你你…」
北堂墨瞪著嬉皮笑臉的賀君誠,也不知哪來的信心揮手推開賀君誠擠到了最前面,她就不信邪了!這帝無羈看起來不可一世當真還就一無是處了!
賀君誠擔心北堂墨自然也跟了上去,看著北堂墨目光炯炯,賀君誠心中滿是無奈,他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但卻不可明說,這帝無羈不是會輸而是一定會輸!
方才眾學子的押注聲此起彼伏,慶毓光聽了個真切,帝無羈就算無心也不可能沒聽到,尤其是那聲史無前例的「我押帝無羈!」,他聽得一清二楚。
「帝皇子,看樣子還是有人賞你」
「…」
帝無羈抬眸並不應話,慶毓光也不耽擱左手提起長弓,右手抽出三支利箭,對準十米開外的箭靶,弦顫箭出全中靶心,行雲流水一氣呵成,轉頭看向眾人陽光下英氣勃發,歡呼聲瞬間湧現響徹北堂墨一片空白的小腦袋,慶毓光尋得北堂墨一臉懵逼,眼底不由得閃過一抹輕蔑,他方才聽得北堂墨下注帝無羈,心裡自是不爽,這北堂墨雖是自己厭棄之人,但他向來心高氣傲也不容北堂墨在他面前重於他人。
「帝皇子,可看清楚了」
「嗯」
「那便開始吧!」
「嗯」
帝無羈還未開始,眾學子中已然有人等不及看他出醜而起鬨恥笑,那感覺就像是帝無羈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了,這種不爽的感覺讓北堂墨想起自己學渣生涯中也有那麼一位老師曾當著全班同學的面怒罵自己永遠是個學渣!永遠也不會考上大學!即便後來北堂墨考上了大學,可每當北堂墨想起來依舊耿耿於懷,尤其是現在彷彿置身其中感同身受,只覺內心有一股洪荒憤怒怦然爆發。
「帝無羈,本世子全家身當都賭你身上了,你要不贏我就只能吃土了!!!」
「…」
「…」
安靜再安靜,完全沒有回應北堂墨的帝無羈連頭也沒回,轉身從架上取下長弓,隨手抽出三支利箭,回首不經意的看了眼北堂墨,雖是一秒即逝,北堂墨卻如被瞬息點了全身經脈,只剩下瞳孔中映照出帝無羈轉頭上箭拉弓,利箭飛射而出卻中途隕落的慘況。
眾人見此哄然大笑,北堂墨握緊拐杖,雙唇緊閉銀牙咬得咯吱作響看似氣得不輕,賀君誠卻在北堂墨瞳孔中尋得一絲的驚艷,像極了自己第一次見識到帝無羈扔書砸人的情形。
「帝皇子,接下來這射箭場百餘匹御馬就由你照顧了!」
「嗯」
慶毓光見不得北堂墨方才為帝無羈出頭,自然出口強硬,可偏偏帝無羈全然未將此情此景放在眼裡只微微點頭,從眾人嬉笑嘲諷中從容不迫的一路走向馬廄。
「哈哈哈,帝馬夫!」
「嘿嘿,就該的!」
「哈哈」
「…」
耳邊眾人所說北堂墨根本就沒聽進去,整個人都沉浸在前刻帝無羈射出的利箭中,這箭根本就不是力道不足中途隕落,三支利箭看似同時射出實則勁力強大,在第一支到達帝無羈設計的距離時直接被第二支射穿,而後第二支被第三根射穿,這第三根自然也被帝無羈撥弦射出利箭同時釋放的勁力給瞬息折斷,速度太快距離不近,所以導致眾學子看到的是箭未達靶中途隕落的現象,慎思極恐,果然人類的第六感都是極準的,這個帝無羈若非必要絕對不能惹…
「小粽子?小粽子!」
「北堂世子,別發獃了!哈哈,該賠錢了!」
「…」
「這副模樣難不成賴賬啊!」
「哈哈,該不是被自己說的十倍給嚇傻了吧?」
「哈哈哈」
「…」
北堂墨還未從自己沉思中爬出來,現實更恐怖的一幕已向自己撲面而來,一瞬間北堂墨只覺天昏地暗堪比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