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倒霉起來喝水都塞牙
一番逃命之旅最終以老先生力竭暈倒,北堂墨打翻書架萬書齊飛告終。
北堂墨瞧著被眾人團團圍住的老先生,突然有那麼一絲不忍,故而當折罰下來時北堂墨一聲不吭只點了點頭。
安靜的學堂內因著老先生暈倒今日課程提前結束,各學子也都接二連三地下了堂,北堂墨慢悠悠的抬頭看向丈高數米的書架子,一眼望去環室一圈,再看散落滿地的書卷,拿起手中拾起的書本一拍腦門,也真是夠自討苦吃,想歸想北堂墨嘆了口氣蹲下身就開始一本一本的收拾起來。
一拾一放也不知如此動作了多久,當北堂墨直起腰板抬袖擦汗時學堂外已是夕陽絢麗映入眸中美不勝收。
「真美…」
北堂墨默念著,雙手撐著腰酸背痛的身板回頭看向被自己攪亂的書架只剩下最後一排,長長的鬆了口氣,她本以為自己今夜都別想收拾完,沒想到這副身體的效率還是可以的!想著北堂墨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所幸直接將袖袍兩段栓在背後,心裡默念擼起袖子加油干!早幹完早吃飯!
說干就干,北堂墨再次蹲身收拾起最後散落在地的書卷,當最後一本書卷放入書架那刻,北堂墨別提有多興奮了,麻溜的從書架上梭下地,正琢磨著解了袖袍回住所,一轉頭瞳孔瞬間放大。
「不要啊!!!」
喊聲隨著文卷一本、一本再一本毫無意外的掉落地面,釋放著北堂墨幾近崩潰的心,天知道她現在腰有多痛背有多酸,明明前一刻自己最初整理的書架上書卷還整整齊齊的堆放著,而此刻除了空蕩蕩的橫架,所有的書卷已全部散落在了地面,北堂墨呆愣的望著那堆書只差沒雙手抱頭,雙腿跪地,仰天長嘯…
蒼天啊!
救救寶寶吧!
…
可無論北堂墨如何歇斯底里,書卷掉了就是掉了,吼也不可能再吼回書架上,也不知在原地呆愣了多久,北堂墨終是嘆了口氣想來今晚也不能按時用膳了,整一天就只有早膳用了,現在肚子里空蕩蕩的連一滴水也沒有,真正是又餓又痛又難受,偏偏還不得不接受生活的無情踐踏。
「哎…」
北堂墨又嘆了兩口氣拖著疲倦的身體往掉落的書架走去,剛蹲下身伸手去拾第一本書卷,整理乾淨的書面上便踩上了一隻錦繡明珠靴,北堂墨愣了愣神用力拖了拖書的一角,奈何那靴子的主人壓根兒就沒打算讓北堂墨拿走書,反而很有興趣的看著北堂墨緩慢抬起頭,四目相對北堂墨抓著書卷的五指不自覺的握緊。
「北堂世子?北堂墨?」
「…」
慶風華站直身軀俯視著半跪在地的北堂墨,眼神中滿是厭惡憎恨,北堂墨眉峰一揚,打量起這張似曾相識的面容,總感覺在哪裡見過又半天想不起來,看這公子的神情也不像是一時半會兒能放過自己的,北堂墨所幸直接坐到地上,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她也累了就當休息會兒,故而抬手撐起下巴,偏頭望向慶風華。
「你哪位?」
「你!」
「我?」
北堂墨指了指自己腦中更是不解,難不成這貨跟自己很熟?
「慶世子,你跟她廢什麼話!」
說時遲那時快,正當北堂墨百思不得其解時肖籟這聲「慶世子」倒是讓北堂墨醍醐灌頂,就說這張臉她在哪裡見過,這劍眉星目的明明就同慶毓光相差無幾,只不過慶毓光更顯陰暗狠戾,看來今晚自己別想好過了,尤其是看到從慶風華背後走出來的肖籟。
「你是慶毓光的弟弟?」
「我哥的名字也配你叫?」
「呃…難道…名字不是用來叫的嗎?」
「你!」
被北堂墨懟得一時間找不到回話的慶風華終究是年輕了些壓不住面上的神情,怒火騰騰盡數彰顯臉上,瞧得北堂墨忍不住輕笑,起身拍了拍因久坐而褶皺的衣擺。
「天晚了,慶世子還是早些回府得好…」
「本世子還輪不到你來說教!」
「這是自然,可你擋住了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說著北堂墨毫不示弱的用眼神會懟慶風華,伸手就準備再次撿起書卷,她知道這堆書是慶風華弄掉的也知道他為何如此,可看著慶風華本性也不算是個壞人,北堂墨也就說服自己大人不記小人過能平靜解決就別再多個敵人,全當鍛煉下自己的身體,可世間之事向來不遂人願,你想放過別人不代表別人就會放過你,北堂墨剛蹲下就被肖籟從身後喚來的侍衛給團團圍住,心中不爽直升腦門。
「北堂墨,本公子瞧你今日在堂上挺風華無限啊!」
「…」
「怎的?現在不吭聲了?!」
「…」
肖籟瞧著被侍衛團團圍住的北堂墨一言不發,便頗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繼續道。
「我聽聞你被咱慶大將軍廢了經脈如今已是廢人,就是好奇你究竟廢到何種程度了?」
「…」
…廢!
…廢你丫的!
…你知不知道腦殘才是真的廢!
…
再者北堂墨就納了悶了,能不能別三句不離慶毓光,敢情就像她當初那番牛逼是慶毓光給的似的,北堂墨這般想著也不可能直接說出來,畢竟按照當前形勢她是弱者,自古識時務者為俊傑,當然也不代表她就認慫!
「你到底想怎樣?咱能不能爽快點?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別耽誤我整理書」
「…書?」
肖籟看著北堂墨滿腹心不在焉的模樣氣就不打一處來,敢情她是看不到自己眼下的形勢,還有心情關心書?肖籟氣歸氣眼眸一轉,沒有最損只有更損。
「既然北堂世子這麼在意書,本公子不妨就讓你多接觸接觸」
「你想幹嘛!」
「我想…來人!快!給我扣起來!」
反應過來的北堂墨猛的站起,嚇得肖籟手一揮,侍衛直接將北堂墨扣壓到矮桌上,本就腰酸背疼一天的北堂墨眼下早已沒了氣力,如今又被死死壓在矮桌上,只得緊咬銀牙死死盯著肖籟。
「你這個慫狗!有脾氣你讓他們放開我,咱倆打個痛快!」
「放了你?你還真當我蠢啊?」
「想不到你還挺有自知之明的!」
「北堂墨!」
「叫祖宗!」
「來人!給我把這些書都推了!」
「肖籟!你欺人太甚!」
肖籟走到北堂墨眼前,蹲下身看著在矮桌上拚命掙扎而不得解脫的北堂墨,仰頭大笑。
「更甚的還在後面!」
「肖籟!你個千年王八萬年龜!本世子要是吭一聲就是慫狗!」
「給我打!打到她求饒為止!」
肖籟一聲令下,北堂墨被按壓在矮桌上的力道消失,隨之而來的是陣陣入骨的拳打腳踢,痛得北堂墨根本無還手之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書卷再次化為虛無,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北堂墨雙手抱頭捲成一團,緊咬銀牙就是不吭一聲。
「停一下!」
肖籟一聲輕呼,捶打在北堂墨身上的力道逐漸停頓,北堂墨重重喘了幾聲用呼吸壓制著渾身疼痛,突然一股力道直逼腦門屈辱隨之而來,肖籟一腳踩上了北堂墨的腦袋,那一刻北堂墨只覺體內湧起一股不亞於洪荒之力的憤怒,但現實她卻無法改變只能倔強的拚命抬頭看向正用力踩著她頭的肖籟,那目光落入一旁靜觀許久的慶風華眼中,心下一沉,啟齒道。
「肖籟」
「怎的?慶世子心軟?」
「不是,這北堂墨好歹也是北昭國北堂世子,若是太過未免有失」
慶風華的話讓肖籟頓了下腳,左右權衡之下,這北昭國還依舊位列四國,確實不易太過,故而收回腿。
「那我就賣慶世子一個面子,接著打!」
北堂墨悶聲不吭眼看侍衛腿腳就要往自己身上再次招呼上來,突然不知何處飛出一本書正中肖籟鼻樑,打得肖籟瞬息掩面痛呼鼻血直流,眾侍衛紛紛停了動作巡視四周,片刻不到腳步聲響起,慶風華抬頭看向學堂後方走出的挺拔身影,眉峰緊蹙神情凝重。
「帝無羈?」
「好吵」
「你怎麼在這裡!」
「…」
帝無羈冷眸瞟過慶風華,並不打算回答。
「帝無羈,別以為仗著長公主喜歡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你別忘了自己也是個質子!」
「…」
肖籟疼痛難耐說話自是怒火沖沖,剛說完覓得帝無羈又隨手拿了本書忙迅速躲到慶風華身後,肖籟就搞不明白了,這帝無羈明明一介書生怎就扔得一手好書,而且每扔必中,不是斷鼻樑就是碎臉骨,尤其是一言不發的時候僅是看著就能讓人不寒而慄。
慶風華瞟了身後瑟瑟發抖的肖籟,打心眼裡翻了個白眼,穩了穩心神朝帝無羈作了禮。
「帝皇子,今日之事乃本世子私事,還請莫多管閑事。」
「你們吵到我了」
帝無羈斂眸收神,如日里閱書般風輕雲淡,慢悠悠的翻閱著手中的書卷,忽而一收再次抬頭看向慶風華。
「聽不明白?」
「…」
話音冷洌刺骨激得慶風華心下一顫,身後的肖籟更是抖個不停,兩人對視一眼,最終慶風華拂袖而去,而肖籟卻也不忘在北堂墨身上再踢上一腳跟著跑了出去,眼看主子走了,侍衛也跟著離開了。
恢復安靜的學堂內北堂墨只想挖個坑把自己給埋起來,這真是天要亡我的節奏啊!走了一個慶風華,又來了一個帝無羈,今兒五彩焚香瓶被自己當面摔毀的畫面還在眼前不停閃現,而帝無羈靜若無聲的腳步聲正一步步走來。
「那個!等等!」
眼看帝無羈就要走到自己身前,北堂墨忙伸出手,見帝無羈果真停下了腳步,北堂墨一咬牙琢磨著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總得有骨氣的死,想著北堂墨翻滾著身軀坐起身來,猛喘了幾口粗氣,看向帝無羈。
「現在可以了,來吧!最好一次來個痛快!」
「…」
瞬息寂靜來襲,靜得北堂墨如臨寒冰之地只剩下一副僵硬的軀殼呆坐原地,她看著帝無羈抬起腳步不由得吞了下口水,再看帝無羈冷眼瞟過自己,腳步一轉直朝著書卷掉落的方向走去…
那神情…
那態度…
壓根就沒當自己存在過…
…
北堂墨穩了穩心神看向已經在整理書卷的帝無羈,頓時腦中漿糊一團,書卷因自己散落自己理當整理,可帝無羈又是為何?北堂墨心存疑慮卻也強忍著泛濫四肢的疼痛走到書架前跟著帝無羈整理起書卷。
直至深夜,眼看整理終於接近尾聲,北堂墨已經累得只能靠著書架蹲坐,反觀帝無羈仍是一腹雲淡風輕的樣子將最後一本書卷放入書架,轉頭就朝學堂外走去,臨出門時又回頭看向北堂墨。
「北堂墨?」
「啊?」
帝無羈這話雖是冷清,但北堂墨總感覺她聽出了兩層疑問,正欲再聲追問,帝無羈的身影已消失在夜幕之中,而她也確實累的不行眼一黑直接睡了過去。
…
夜幕之下,皇城青石路上帝無羈垂下的手掌間一本泛黃古老的書卷若隱若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