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野
寒花催酒熟,山犬喜人歸
———唐——錢起
雲浮山坐落於禹州大陸的南端,東銜閩部,西看桂嶺,北臨湘水,南接粵地。
眺目望去,雲遮霧繞、層巒疊嶂、溪水繞頸、山峰秀麗。可來此觀景獻詩之人卻為之寥寥,皆因此地森林密布,瘴氣彌漫,蛇蟲猛獸甚多,非一般膽識過人者懼不敢深入此山。
此時已值仲秋,由於雲浮山靠近大陸南端,故此酷暑雖未散去,但蟬聲卻已漸漸沉落。
許久未見人跡的山野中,忽見樹木搖動,林鳥驚飛,有兩個人影閃閃綽綽,前麵帶路的大約三十來歲,肥頭大耳,一身粗布衣服,因為暑熱袒著前胸,胸前有一拳頭般大的黑痣,手裏拎著一把柴刀,邊砍樹開路邊警惕的看著四周,他後麵跟著一個細高個兒的禿子,背著一個半人高的行囊,嘴裏嚼著半根甘蔗,邊吐甘蔗渣邊
“大誌哥,介都山裏繞了半拉月了,咋啥也沒有呢,咱倆是不是叫人給蒙了?”
那大誌哥不耐煩的搭話道
“你幾個浪幾個浪抄抄啥呢?消停點兒行不,獵物都被你嚇跑了,晚上吃啥玩意兒,一的”
“可咱倆從遼州都出來仨月了,我估摸著地裏的苞米也都熟了,再不回去年關咋過呢?”
“啥苞米苞米的,你就一純種土包子,你沒聽過這嘎達有猼託(buu一種九尾四耳的山羊,皮毛有奇用)嘛?咱哥倆兒這麽遠跑這兒幹啥?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弄上一隻回去,甭年關了,遼州府秦月樓的柴禾妞咱一人也能整倆熱炕頭”
“還有,以後別老苞米、苞米的,給人聽見多磕磣,咱們現在這身份,叫啥呢?”
“大誌哥,咱現在不就跟咱村的吳老二似的,獵戶唄”
“啥玩意就獵戶,獵戶是啥玩意呢,打隻殺半斤兒、拾個野蘑菇、遇見個老家賊都能追出半裏地去,磕磣不,咱屬於啥呢?職業專打高端珍稀野生動物”
“哥,這名兒長了點”
“長嗎?那啥吧,斷點好不好麽,打野唄”
“大誌哥真有你的,打野,打野,這名兒聽著就嗷嗷的,咱們現在是萬事俱備,隻欠”
“下路”
“啥玩意下路?”
“啥下路,哥,我沒話”
這時倆人定睛一瞧,隻見旁邊草叢裏斜喇喇的躺著個半大子,一身幹練的短打扮,嘴唇幹裂,雙目無神,嘴中如蚊呐般聲音念叨著什麽,細高禿子附耳過去,隻聽得
“信求,白動,此山是俺開,此樹是俺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話未完,整個人就昏厥了過去
“大誌哥,好像是打劫的……”
這打劫子名叫路二,本是豫州府人士,爹娘早早就沒了,隻剩下長兄照顧,兄長大他近十歲,自是百般謙讓,萬般嗬護,從未讓他受過半點委屈。
前些年中原鬧蝗災,三年未出一粒糧,哀嚎滿地,屍骨遍野,農民沒辦法隻能易子而食,路二兄長也算是有骨氣的主兒,刮下大腿的肉喂兄弟吃,就這樣硬生生的扛過了災荒,眼見苦盡甘來,兄長卻又突染疥瘡,眼見著一厲害,連地都下不了,村裏來過幾個醫者,看完都束手無策,路二心疼兄長,卻又無可奈何,隻能每倚門歎息。
村裏有個秀才,叫方。有一,他找到路二,跟路二在楚州南邊有座大山,名為雲浮,雲浮山下有個大湖,湖裏產一種叫赤鱬(ru)的魚,此魚長著人麵,叫聲如鴛鴦一般,食用之後疥瘡馬上就好,而且再不會複發。隻是路途遙遠,猛獸眾多,怕此去凶多吉少。
路二聽了之後二話不,謝了秀才,將兄長托付給鄰裏,拎著幹糧就上了路,奈何從未出過遠門,從豫州出來,直奔了冀州,到了邯城府一打聽才知道走錯,又匆匆折返南下。一路星月兼程,餐風露宿,曆經個多月才到了雲浮山地界。。
到了才發現原來山的那邊,河的那邊,有一片大森林到今日已經入山半個月了。除了蛇鼠野獸,沒遇見過半個人影,身上的幹糧盡已吃光,他又不會狩獵,守株待兔,瞎貓碰死耗子,人品爆發統統與他無緣,而且兩日未尋得任何甜水,氣又是酷熱難當,路二口幹舌燥,眼冒金星,眼見著就不行了
正當他感覺命要休矣之時,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話,路二驚喜萬分,正要三呼救命,卻聽得對方什麽打野打劫的,路二一口丹田氣衝冠而出,心想日他嘚,老子都這樣了,這貨還打劫俺,俺先下手為強吧。急匆匆之中不記得那句有名的江湖黑話了,隻喊道:“留下路”接著就雙眼一黑,意識殘留之際,終於想起了那句百試不爽,千戰不殆的江湖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