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青蠅為吊客,黃犬寄家書” 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和古人的詩句所契合,黃苟的七十多年人生都在與傳信遞話打著交道。 打的時候就被眾人傳來傳去,百家飯長大的孩子自是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吃的痛快高興了,擦擦鼻涕喊聲爹娘,下頓飯還沒開夥,這爹娘又換新顏,隻能繼續陪著笑臉,在認祖歸宗的路上一去不複返。 解放後,有了福利院,黃苟的居無定所終於告一段落,不用再看人臉色行事,翻身農奴把歌唱,隻把自己當爹娘。 在福利院他最愛的遊戲就是擊鼓傳花,他倒不是喜歡那朵光明日報折疊成的紙花的手感,與其他的孩子的唯唯諾諾,躲閃不堪不同,他很想在鼓點停止的一刹那將這朵充滿油墨香氣的鮮花坐擁其懷,他渴望著被認可,渴望著被接受。 可是他命中注定隻是個傳花手,無論鼓點是令人窒息般的悠長還是想讓人尿遁般的急促,每每當他手握鮮花不能自己痛哭流涕躍躍欲試的時候,鼓點總是像無法抑製的攛稀一般,欲罷但不能。 他無奈的看著其他孩子上台結結巴巴的朗誦不知道哪裏看來的詩歌,唱著自己最愛看的電影《祖國的花朵》的主題曲讓我們蕩起雙槳,哪怕由於緊張唱成了讓我們蕩起雙杠,船兒推開了操場都無法掩蓋自己內心的失望。 以致於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他都養成了收藏光明日報的習慣,甚至要把這份童年的未竟事作為自己的墓誌銘。 平淡如常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黃苟如願的成為了一名郵遞員(寫到這裏,我都為他長出一口氣),他為自己的工作感到光榮和自豪,除了幾次將信件交付時由於那段曾經的回憶導致的不舍和執著,在收件人與他的推搡和撕扯的過程中使得信件當眾紛飛四散而被投訴和批評,其他一切都堪稱如意。 因緣際會下,他認識了當時全市最大的國營飯店的傳菜員劉美麗,兩個傳字輩不辱使命順利結成姻緣。 就如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人生一樣,複製著前人的路,踏下自己的腳印。 歲月催著他辦理退休手續,他也順著讀者的心意邁入了傳達室這片熟悉且陌生的新地。 他每木訥的看著來來往往,蠅營狗苟,不知所措,忙忙碌碌的人們進進出出。 老眼昏花的辨別著自己後輩送來的大大,色彩斑斕,五湖四海,琳琅滿目的快遞,他感到了一絲快意和滿足 就像他剛剛點燃的那根藏在煙盒深處偏居一隅皺皺巴巴的香煙一般,此生雖未鮮衣怒馬,但幸不辱命 宋做快遞員已經三年多了,雖沒有跑車,快艇,火箭這些橫財賞賜,但是也不乏五星好評,飲料,鮮花這些黃袍加身,一句流行語概括之——資深快遞業大咖。 他也一直為之自豪且不忘以過來人的身份訓誡著自己的後輩,做快遞這一行,要的就是穩,準,快直到他今將這份快遞送到棉紡廠傳達室老黃手中之前都是這樣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