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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香噴噴的一頓烤饅頭片讓幾個丫頭的關係頓時融洽不少,原本雙兒她們就是怕秦欣和向著自己帶來的侍女,讓她們的日子不好過,心裏頭忐忑不安,才作出點事情來,如今瞧到秦欣和是公平大度的主子,又打自家府裏就對底下人好,便收起一身刺,踏踏實實給主子賣力氣幹活了。


  入宮三日,秦欣和已經徹底摸清了她們的秉性。


  別看雙兒行事作風有些潑辣的意思,可手腳麻利又勤快,每日起來連秦欣和尚未踏足過的書閣都要仔細清掃一遍,萍兒與她情同姐妹,事事也效仿她,玉竹就偷奸取巧一點,若說搶著幹活,那便是跑腿了,凡是能出桃臨園的活她一個也不落下,且每次出去都能打探些消息回來,就像一個,行走的新聞聯播。


  傍晚時分,秦欣和正在庭院欣賞落日餘暉,隻見玉竹雙手握於胸前快步從外麵走進來,臉上寫著“號外號外!重大新聞!”八個大字外加兩個標點符號,“主子主子,皇上晚膳時翻了純婕妤的牌子!”


  一聽翻牌子這仨字,秦欣和頭皮都發麻,她心說這真是集曆史之精華於架空世界,竟搞一些深入人心的東西,提到嬪妃侍寢,多數現代人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詞大約就是翻牌子了。


  不過為什麽是純婕妤?

  秦欣和原以為沈映雪是太後的侄女,位份又是所有新晉嬪妃中最高的,皇上就算顧忌太後和沈家的顏麵也會讓她第一個侍寢。


  難道皇上和太後真的不合?太後想提拔秦家不是為了搞掉榮國公,而是想同皇上剛?可他們是親生的母子啊!


  等等,皇太弟的生母也是太後,難不成太後不喜皇上……這劇情有點熟悉啊,這他娘的不是四阿哥和十四阿哥的節奏嗎!?

  秦欣和被自己的猜測嚇得冒出一頭冷汗,玉竹瞧了還以為她是氣憤純婕妤搶占了先機,趕忙安慰道,“主子不用急,皇上雖不常入後宮,但向來雨露均沾,每月往皇後娘娘、賢妃娘娘、德妃娘娘宮裏去的次數都一樣,就算是純婕妤頭個侍寢也特殊不到哪裏去。”


  “不急不急……這事急不得。”秦欣和深吸了口氣,偏過臉來問玉竹,“太後還在齋戒禮佛嗎?什麽時候能去請安?”


  玉竹不太清楚,“回頭奴婢去打聽打聽。”


  秦欣和“嗯”了聲,又道,“去紫菀那領些銀子使吧,總有用的時候。”


  玉竹為了在主子麵前長臉,光是打探消息就把自己多年積蓄扔進去了,原本還愁怎麽弄錢,秦欣和就給了支援,不由喜上眉梢,“奴婢多謝主子。”


  “別急著謝,我醜話說在前麵,這銀子給你便是你的,理應你願意怎麽使就怎麽使,可有一點,絕對不能跟那些不著調的宮女太監們在一塊賭,讓我知道饒不了你。”


  “主子放心,奴婢心裏有數,自然不會和他們廝混,可是……主子才入宮這麽兩天,怎麽知道有宮女太監聚在一塊賭錢?”


  秦欣和躺在搖椅上一晃一晃的抿嘴笑,“有時候你想知道一件事,未必需要張嘴去問,細節決定成敗,要注意觀察。前兒個賢妃宮裏的太監來送賞賜,你有沒有瞧見他腰間的錢袋子,一動起來嘩啦嘩啦的響,聽就是裝的銅板,宮裏打賞給的不是銀子就是金豆,便是月例給銅板,有幾個會時時放身上,又不買什麽東西,帶了那麽多銅板,不是賭錢是做什麽。”

  玉竹震驚的瞪大眼睛,“這也行!”


  秦欣和翹起二郎腿,長歎口氣,“其實我也奇怪,宮裏不該比尋常官爵人家規矩更重嗎?就秦家那麽散漫的,也不見哪個下人敢在府裏賭錢啊。”


  始終站在不遠處的高明走過來道,“主子有所不知,咱們皇後娘娘是個神仙人物,從來不願理會凡塵俗世,自打皇上登基後便一直是德妃娘娘行協理六宮之責,然而德妃娘娘並不善於管家禦下,難免有些紕漏,賢妃娘娘那邊也不服氣她,總是故意的唱反調,久而久之,就成了現在這般亂遭的局勢。”


  “皇後娘娘不管事,皇上太後都縱著嗎?”


  “是皇上準了的,不然德妃娘娘怎能協理六宮。”


  “那德妃做的不好,為什麽不讓賢妃來?”


  “賢妃娘娘的父親是平涼太守,德妃娘娘的祖父是幽州都督,論品級也是德妃娘娘更高一籌。”


  秦欣和心道,一個是五品地方父母官,一個是二品軍事重地一把手,原來是拚爹拚不過。可問題來了,在這個靠背景謀出路的後宮,賢妃究竟是如何做到妃位的,連她的庶妹都能輕鬆進宮做婕妤。


  秦欣和把自己的疑惑問了高明,高明道,“奴才依稀記著曾聽人說過,先帝在潛邸時曾給皇上與賢妃娘娘指腹為婚,後來賢魏之爭,先帝登基,指了蕭家嫡女為太子妃,平涼太守上奏為女兒鳴不平,先帝便封了賢妃娘娘為側妃,賀婕妤能進宮想必也是皇上對賢妃娘娘心有愧疚,才格外關照賀氏。”


  秦欣和簡直無語,狗屁的心有愧疚,心有愧疚能讓賢妃的庶妹進宮?心有愧疚能讓非一母同胞的姐妹倆住一塊?這分明是小白蓮花在變相的反抗道德綁架嘛!

  先帝能在宣統帝的追殺下保住一條命,還能憋足勁反殺回來,靠的不是男主光環,是平涼百姓以血肉之軀為他開天辟地!是平涼百姓齊心協力將他推上皇位!


  平涼太守微不足道,小小婚約不值一提,可魏氏父子不敢寒了平涼百姓的心,不想成那卸磨殺驢忘恩負義之徒,所以與賀家的婚約必須兌現,與此同時還得拉攏盛京的蕭家。


  平涼,盛京,若不看往日種種,孰輕孰重還是一目了然的。


  先帝選了蕭家嫡女為太子妃,又怎能不貽人口實,平涼太守徹底占據了道德的製高點,皇上又是個最看重名聲的盛世白蓮,想送幾個女兒進宮不成?


  終極目標是有朝一日成為太子的外戚。


  “欸,可真牛批……”


  “主子說什麽?”

  秦欣和抬起手,讓玉竹把她從搖椅上拽起來,“沒什麽,日頭一下去天就有點冷了,咱都進屋裏去吧,也打牌消遣消遣,這麽待著實在太無聊了。”


  玉竹道,“可主子剛還和奴婢說不能賭錢。”


  秦欣和道,“我不讓你賭錢,是怕肥水流到外人田。”


  “……”


  正殿裏頭,紫菀正教羌活和萍兒繡帕子,兩個丫頭的針線活實在差的很,繡出來的鴛鴦活像老母雞,雙兒一邊擦窗框一邊笑,“另一隻的雞冠子可得繡大點,這樣也算一公一母,好歹寓意是對了啊。”


  雙兒真是桃臨園裏的嘴炮王者,秦欣和也很服氣她,損人的話總來的那麽快,“怎麽就你們,小丁香呢?”


  紫菀抬起頭,笑道,“她去後麵桃林了,說要挪一棵桃樹到花園裏是,等開花了好看。”


  “桃花至多能開半月,折騰這個做什麽,看來真是無聊透了。”秦欣和盤腿坐到軟榻上,從桌子底下翻出自己帶進宮的馬吊牌,這馬吊牌是一種長條形的紙牌,玩法類似麻將,又和麻將稍稍有些區別,在民間很是時興,在這個娛樂項目匱乏的世界,幾乎是人人都會的,“湊個局啊?”


  羌活和萍兒早就不想繡老母雞了,一聽要打牌,放下針線活就跑過來了,紫菀無奈的歎了口氣,不願讓布料徹底廢了,低下頭去拆她倆繡的老母雞。


  “先說好啊,可不是幹磨手指頭,咱也得有輸贏,想玩把銀子掏出來。”


  玉竹和萍兒自然能拿出來,獨獨羌活,她平時吃穿用度什麽都不缺,要用銀子盡管找秦欣和討,這會一摸兜就傻眼了。


  高明看她這樣,樂嗬嗬的說道,“你玩,輸贏都算我的怎麽樣?”


  羌活搖頭,慢條斯理又一本正經的說,“輸贏都算你的,那我肯定是要輸呀,總不能替你贏主子的錢,這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嗎?隻有贏錢你三我七,我才會認真的給你賣手腕,你毫不費力的就能賺到錢了,怎麽樣?”


  高明一琢磨,也覺得有理,便點了點頭,爽快答應,“行。”


  話音未落,秦欣和捧著馬吊牌大笑出聲,“哈哈哈哈哈我們家羌活怎麽腦瓜轉的這麽快啊。”


  高明愣了愣,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上了套,打牌放水還有什麽趣兒,羌活根本不可能故意輸錢給秦欣和,她是空手套白狼,一文錢不掏就能贏的七成利,“……本來是想給羌活出銀子的,可現在怎麽莫名覺得虧了。”


  坐在那頭繡活的紫菀道,“你也沒虧,羌活牌打得很好,反倒是主子水平不咋地。”


  此話一出,玉竹和萍兒眼睛就亮了,有種磨刀霍霍要大贏一番的樣子。


  “來來來,老子沒在怕的!”


  這是幾日以來秦欣和頭一回說口頭禪,宮裏一眾怔了片刻,也就接受了主子略有些粗俗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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