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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三緘其口

  大不了就是坐在一股子黴味的桌後,稱秤啦紮繩啦分類啦什麽的,然後裝車分類運送吧?


  雖說苦一點,可死不了人的。再說,張書記還沒下令撤銷回收辦,我的編製和位子還在公司呢。其時,達股呀達股,你當你的股長,我做我的股員,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你哪根神經短了路,非要挑起內耗?

  真要這樣做,未必我冷剛還怕你?


  冷剛挺挺腰,皺皺眉。


  當然,不鬥更好,畢竟你是股長我是下屬;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沒有誰願意給自已找麻煩。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兒。


  就是那次關於“國家都要改變了”的傳達之後。


  中午休息時,茹鵑有意舊話重提:“達股,一個魏京生就能改變國家,沒那麽嚴重吧,難道他是超人嗎?西單牆也隻是堵不會說話的牆,沒必要草木皆兵。”


  見美女下屬主動找自已說話,達股自然高興。


  因為好長一段時間來,茹鵑和小香就對自已的插科打諢愛理不理,輕蔑與嘲諷不言而喻,讓自已又氣又嫉。


  現在,嘿!


  “當然,他一個人算老幾?在他身後的反動勢力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有句成語怎樣說來著?哦是這樣的,叫樹不靜風不停!知道嗎?就是說反動勢力雖然被我們趕跑了,可他們賊心不死,總是幻想著卷土重來,這不可怕嗎?”


  達股認真地字斟句酌的回答,竭力想把在中幹會上學到的一切,表達得淋漓盡致。


  他很清楚,講工作和能力,大學生們隻能對自已甘拜下風。


  可講文化知識,自已就遠不是對手了。問題就在這兒,心高氣驕頗為自負的回收辦股長,不但想要從工作和職權上,壓倒他們;而且更想從身心和行動上對其也加以控製。


  這種不切實際和不自量力的企圖,自然遭到了對方的激烈反抗和由衷的輕蔑。


  所以,這種思維上的覬覦和現實中的失敗,讓達股十分痛苦和憤懣。


  因此,一有機會,他就把自已所能掌握的全部抖落出來,以期挽回敗局。“嗯,這不可怕嗎?”達股籲一口氣,端著茶碗站起來:“難道這還不可怕嗎?”


  “是啊,這不可怕麽?”


  小香接過話頭,也跟著站起來。


  隻見她兩手同時捏起空拳,仿佛握著無形的蛇矛模樣,向冷剛搶進幾步,瞪眼道,“你能抵擋他麽,抵擋他麽?”


  三個大學生一齊失口大笑。


  茹鵑就對達股拱起了雙手,吃吃吃的笑著上下搖動:“趙七爺,別來無恙,你老人家還好嗎?”


  冷剛就連連拍著桌子:“還好還好,皇帝已經坐龍庭了,還好還好。”


  當時,達股麵孔陰沉的瞧瞧這個,看看那個,眼光像刀子樣剜在冷剛身上,停止不動了。雖然一副莫明其妙一頭霧水模樣,可看得出,他明白三個大學生是在取笑自已……


  “小冷,在想些什麽?”


  張書記的電話終於接打完了。


  他看看冷剛,自已拎起大瓷盅倒上開水,不管還熱氣騰騰就咕嘟咕嚕的喝上一大口,然後抹抹下嘴唇,將瓷盅朝冷剛揚揚:“來一口。”


  “張書記,我不渴。”


  黨總支書記端起又是咕嘟咕嚕一大口:。


  “我不行,在老山前線養成了習慣。要喝就喝個夠,然後幾天幾夜忍著不喝。”“您打過仗?可怎麽他們都說是您是支左轉業的?”


  冷剛脫口而出。可話一出口,即感到後悔:唉,我這是幹什麽呀?


  張書記沒顧上回答,一仰脖子,咕嘟咕嚕,一大瓷盅開水就全部進了他肚子。


  放下瓷盅,張書記舒暢呷呷嘴巴,然後才說:“仗也打過,左也支過,是不是還說我支左時,犯了作風錯誤呀?”


  絕對沒料到他會反問的冷剛,有些狼狽,支吾其詞。


  張書記大手一揮:“行了小冷,這些都是題外話,不管它了。我先對你道個歉,今早上是我的不對,腦子裏想的事情太亂太多,一著急就亂批評人,對不起呢。”


  他微笑著,又補上一句:“對不起!”


  冷剛大出意外,忙擺擺手:“張書記,不用不用,我也急燥,不冷靜,是我的錯。”


  張書記就搖搖頭:“別往自已身上兜了,我心裏明白喲。還有請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不知可不可以呢?”


  冷剛瞪大了眼睛。


  “現在的孩子,珍貴喲。這樣吧,咱們長話短說,你愛人是蓮花校的小教組長?”


  “嗯”“蓮花校,本市的重點小學,要進去不容易喲。嗯,能不能請你愛人給講講?小冷你看,我給你出難題了吧?”……


  離開了黨總支室,冷剛慢騰騰往回走。


  經過宣教股時,謝股長追出來喊住了他:“冷剛冷剛,請等一等。”


  冷剛回身站住,走了進去:“有事兒?”“當然有事兒,無事不登三寶殿麽。”謝股長笑吟吟的拎起水瓶,搖搖,對正在油印資料的小姑娘吩咐:“小王,到傳達室拎點水來,隨便看看今天的報紙到沒有?大上午了,怎麽搞的,老是晚點?”


  小周就扔了滾把站起來。


  飛快的抓過一張舊毛巾,用力擦拭自已的雙手,一麵朝冷剛禮貌的笑笑,接過了水瓶。


  謝股長親切的拍拍冷剛肩膀:“那事兒,張書記同意了。”,冷剛一時沒回過神:“哪事兒?”,可以這樣說,進公司近二年來,謝股長是冷剛願意與其打交道和說話的,為數不多的人之一。


  這固然是因為猩猩惜猩猩,許多方麵英雄所見略同。


  更是因為宣教股長對自己沒有架子,脾氣隨和,一點不像他現在所從事的職業。


  “到我這兒來嗬,你忘啦?”謝股長拉拉他:“坐下坐下,坐下聊。現在是公司宣教股長找你,公事兒,聊聊,沒關係的。”


  冷剛沒坐下,而是禮貌的笑笑。


  “那當然好,可宣教股需要三個人嗎?我記得你說過編刺隻有二個人的?”“多一個無妨,無傷大雅。打回來了?”


  謝股長見小周姑娘拎著水瓶進了門,便話鋒一轉。


  “小冷,這事兒就談到這裏。時間大概是下周內,今天,”他扭頭看看壓玻板下的日曆片:“今天是周二,你淮備準備吧。”


  “好的,謝謝!謝股長,我想問個問題。”


  冷剛忽然靈機一動,瞟了瞟繼續忙碌的小王姑娘。


  謝股長也瞟她一眼,然後笑笑:“問吧,我盡我所能答疑解惑。”,冷剛就把上午達股傳達的公司精神複述一遍,然後問:“所謂下基層是這樣嗎?說實話,我們都對達股的解釋持懷疑態度。”


  “應該不是這樣!”


  謝股長搔搔自個兒的鼻梁,有些憤慨。


  “轉變工作作風不是形而上學,難道非在下麵去拉板車,走街坊串巷的麽喝才是腳踏實地?我們有些幹部的本事就是這樣,聽到風,就是雨,對自已有利的就起勁兒渲染,不利的則三緘其口,這怎麽能搞好工作呢?”


  冷剛心裏有底了,逐感謝地朝他笑笑,又朝小周姑娘點點頭,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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