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洞房花燭
老族長重重咳了一道,吐出一口濃痰,笑道:“洪氏一族雖然寥寥數人,但明爭暗鬥,各懷鬼胎,俱想得到族長之位,觀看族長奧妙,你力量弱,又無靠山大樹,冒傻充愣,自在無為也不失一種自保之策。”
“好像是的,但族派之內誰不是明哲保身,除了他倆,誰敢顯山露水。”洪驚道,“隻是我資駑鈍,修為低微,卻也是不爭事實。”洪驚也算實話實,洪氏,寥寥數人,不僅暗藏諸般秘密,更有永恒逆支流的奧妙,族人之間,心照不宣,滿口匡扶洪氏,奪取斑古之類雄心大誌,暗地殘害同宗,爭奪永恒逆支流的奧秘。
洪驚明人明語,打開窗亮話,倒把老族長洪醉一驚。老族長道:“既然看得那麽透,難道不想做點改變。”
洪驚不假思索道:“洪氏一族病症侵骨入髓,病入膏肓,若是能變,隻有洪氏一族徹底消失,土崩瓦解。”洪驚出自己看法,言語頗為大逆不道,但洪驚料想老族長不會怪罪。
老族長無力地搖了搖頭,深拍洪驚肩膀,道:“洪氏一族隻需要一個人,來統領洪氏,洪氏一族便能憑借手中掌握的奧秘,推翻黃金家族,重入斑古,這不是癡人夢,洪氏一族傳承永恒逆支流血統,血統極貴,又有諸般神跡,要想崛起,隻是差個人。”
“族長,你得是洪勝。”
洪醉思索半晌,一字一句道,“原本選擇是他,但他閑雲野鶴,瀟灑散漫,我曾帶他入了永恒逆支流,元參古境,唐羊兵境,取得無上兵刃靈器,參悟永恒奧秘,獲得有行間,無行間,身外子,身內子,他厭倦鬥爭,與我所之人始終差了一個台階,而今,他在水火崖一心求死,力戰百萬敵眾而亡,歸了宿命,洪勝是那種人,但他太任性隨心,不願成為那種人。”
“那老族長,你便是那種人。”洪驚又道,“你自己便是那人,又何苦推脫別人,害了洪勝,也害了整個洪氏一族。”
老族長再度搖頭,道:“成為那人何等榮耀,老朽我本求之不得,但奈何命運作弄,求而不得。”
“人定勝,那斑古內不是有一把能斬斷命運的斷神劍麽,既然是人鑄造了斷神劍,想必也是為勝,勝命,既然能勝,勝命,又何必在乎命運作弄,那便斬斷命運,自己當家做主,堅信自己就是那人,不就好了麽?”
“斬斷命運,我也曾像你一般,試圖斬斷命運枷鎖,但都失敗了,最終我聽從先輩之意,做起了引路人,試圖引導那人回歸命途。”
“先是洪尚,後又是洪勝,能成為族長所那般人物的都死了。”洪驚有些激動,“那為何不是他們,你的兩個親生兒子呢,身為族長,放任他們為所欲為,迫害族人,他們不能勝任,還是族長你害怕失去呢!”洪驚似乎看透了老族長洪醉的本來麵目,情緒激動。
老族長洪醉突然轉到洪驚麵前,仰頭注視著洪醉眼眸,終於露出那一張潛藏在斑駁白發之下的眼睛,猙獰而堅韌,不朽而堅毅,道:“我曾有十八個兒子,死了十六個,洪尚也是我兒子,而他倆,資質品性最差,不足以成事,我恨鐵不成鋼,歎海無路,上無門。”老族長洪醉隨即收回眼睛,重新埋藏於斑駁白發之下。
洪驚心中大驚,族類關係,他的確知之甚少,但聽到老族長十八子之事時,也似如晴霹靂,瞬間緩和了情緒,道:“他們都戰死了麽?”
“他們都竭盡全力地想成為我所的那種人,但都失敗了,戰敗而亡!”老族長洪醉一字一頓,喪子之痛對於任何人無疑都是巨大的打擊,況且白發送黑發十六子,那又是何種痛楚。
洪驚此時再看老族長時,發現他已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族長,他隻是一個想要複興洪氏,默默承受喪子之痛的老人。
不等洪驚話,洪醉又道:“我曾在暗中對你考察,發現你截然不同的能力,堪比洪勝的賦,你就是我所的那種人。”
洪驚早已料想到有這種結果,所以他一點兒也不驚奇,冷冷回道:“要是我我不是呢!”
“你不會的,你就是我洪氏所需要的脊梁,我所需要的那人。”
“沒得商量麽。”
“沒有。”
洪驚極其厭煩這種冠冕堂皇,而且屬於無稽之談的理由。洪醉所之人可以是任何人,但必須是活人,必須是易受控製的人,此人不必修為強橫,不必資聰穎,甚至可以是從外族抓來一人,扣上洪氏族人帽子,然後充當傀儡。
隨著洪勝蓄意戰死,洪驚成了當之無愧首選。洪驚憤恨自己的軟弱無能,但又如同洪勝一般逃不過宿命的安排,甚至沒有洪勝的勇氣,到了那抉擇生氣的時刻,連戰死的勇氣都沒有。
老族長洪醉的安排,他不敢抗衡。
“既然如此,族長我是,那我便是。”洪驚冷冷道。
“服從命中之意,屈從洪氏安排,你從今以後便是洪氏一族的脊梁。”洪醉義正言辭道,“不過在此之前,須有一個儀式。”隨即從陰影中走出一個少女,來到洪驚麵前,對洪驚作禮,道:“奉我父之命,與洪驚哥哥共修連理。”
“她是洪繡,我的女兒,你們現在可以成親了。”老族長洪醉雙手一揮,夜無之內,便是張燈結彩,赤花紅燭,喜氣盈盈,隻是這喜氣,究竟不知從何而來。
“能不能遲一些,晚一些,稍微等一等,看一看。”洪驚強忍心中怒火,征求老族長洪醉意見。
“族之大事,可比高,血脈傳承,當屬第一,宜早不宜遲,洞房花燭已備好,還請新郎新娘入洞房。”洪醉迫不及待。
洪驚怒火中燒,強忍火氣,道:“那洪繡願不願意。”他始終不敢違逆。
“我願意!”還未等洪醉這賊老答話,少女洪繡已搶答而出。隻是洪繡少女雙眼失身,麵色蒼白,一眼不見洪驚,她對於如此突如其來的婚事,似乎都準備妥當,那就是逆來順受。
洪醉賊老兒為洪驚,洪繡化上新郎新娘裝,如作唱獨角戲一般,將二人送入洞房,並睜眼看二人喝下一杯酒水,才放心。
酒水乃合歡之用,洞房內又有迷霧熏香,二人雖未經人事,但情欲高滿,誌趣昂揚,初次探索,已成男女之事,魚水之歡。
老族長在外,閉目養神,悉聽洞房內嚶嚶咿咿,不禁倍感神傷,低聲歎道:“家族先輩在上,後人洪醉不惜一切代價扶持洪氏基業,直至殺盡黃金家族,重入斑古。”
重振洪氏一族,殺盡黃金家族,重新入主斑古,其中千難萬險,何其艱辛,老族長洪醉又何嚐不知,但他不敢忘記先輩之言,不敢忘記先輩遺誌。百歲之軀,不敢躺下,唯恐一覺不起,每日觀摩先輩遺言,唯恐忘卻,年年歲歲苦經營洪氏家業,唯恐洪氏香消玉殞,繼承了先輩遺誌,必將奉行堅守到底,洪醉視為一生之責,從不怠慢。
即使十六子戰死,二子謀權,隻要沒有打亂他的大計,他依舊無動於衷,始終固執地奉行先輩之誌。
以這風燭殘年之身,若是沒有先輩遺誌的支撐,隻怕早已死亡。隻是不同的是,如今的他,正漸漸死去,還未死亡而已,核心正在他體內燃燒,為他續命。
洪醉已恢複到老族長模樣,沒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威嚴。他抽出一把短刀兵刃,破開夜無,露出一道門,洪醉顫顫巍巍走了進去。
熊熊燃燒的十色火,翻滾沸騰的流石,高山噴出妖魔,河流流淌惡鬼,無盡火焰,無盡末日。在這一片末日慘象之上,鑄有一座黑鐵城子,一座熔爐正在黑鐵城中鍛造器械,熔爐四周有十個鐵石鍛造的術人,正在不停不息地往熔爐中加入各種星外隕鐵,靈石玉碎,熔爐另一側有一個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人,與凡人無異,被一條金光繩索束縛在蛟龍盤上,隻能活動三丈方圓,披頭散發,失魂落魄。
“核心鍛造好了嗎?”老族長洪醉突然從虛空落到那失魂人麵前,把那失魂人嚇得上躥下跳,十分滑稽,而那十個鐵石鍛造的術人,也亂了方寸,陣腳大亂,手裏拿得,盤裏端得,劈裏啪啦盡數砸倒,見了洪醉,比見了鬼怪還恐懼。。
失魂人失了態,慌不迭叫道“恕罪,恕罪”,又慌張道:“還……還未完成,再等兩日,核心……核心定能完工。”失魂人瑟瑟發抖,顯然對洪醉這號人物十分懼怕。
“兩日,還得等兩日!”老族長洪醉再次把眼神從斑駁白發中露了出來,頓時殺意十足,梟雄之氣盡顯,完全不是先前那弱不禁風老漢,“先前那核心快要失溫,是不是隻有老朽我死透了,才能將那核心鍛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