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齊宮驚雷

  二、山雨欲來


  齊國的臨淄都城經過齊獻公、齊厲公、齊文公到齊莊公已經發展得很有規模了。臨淄城的建設很有特點，分為大城與城，城鑲嵌在大城之中，與大城有機相連。城在大城的西南，其東北部插入大城的西南隅，成為大城西南方向向外探出一隅，兩城即為一體巧妙連接，又是錯落有致，等級分明。大城的南北有9裏餘，東西7裏餘，是朝廷官吏、商戶、平民以及護城將士居住生活的棲息之地。城南北4裏餘，東西裏餘，是國君及後宮佳麗居住生活以及護衛國君齊宮的禦林軍盤踞把守的宮城。形成了三裏之城，九裏之郭的典型都市氛圍。俗話“築城以衛君，造郭以守民”齊國的都城是典型具備這種功能的一個城中有城的格局。臨淄三麵臨川一麵臨水，方圓百餘裏。大城的東城牆恰好瀕臨貫穿南北的淄河，由夯實的泥土外麵套砌巨石而成的城牆像一條巨龍隨淄河蜿蜒而臥，其餘三麵城牆同樣高聳屹立，城牆之外是三麵人工護城河。一條臨淄河，還有三麵丈餘寬的護城河，加上巨石厚牆，把個臨淄包裹的嚴嚴實實固若金湯般。城內縱橫交錯街道根據布局不同，有寬有窄，工街、商街、大夫宅院、守城兵營安排得當有序，互相既有內在聯係，又互不幹擾。連接城的街道，也就是國君齊候的宮城，四個大門的北門和東門街道寬闊而平坦，伸向大城腹地，作為候宮的城居高臨下，樓台亭榭，奢侈華麗，巍峨而闊綽。城的建築群都是建築在高台之上，宮中的建築普遍高出整個都城的建築。最高建築就是朝堂所在，位於城的中央，畫棟雕梁，富麗堂皇，落落大方，占盡了整個都城的風采。候宮城有四個大門，西門和南門直接對外，有重兵駐紮把守，而候宮的北門和西門直接與大城銜接，是寬敞的街道。城的北門和東門，是士大夫朝拜必經之門，兩扇黑漆大門，森嚴而立，兩隻巨大的石獸虎視眈眈地坐臥於大門兩側。鐵門內外都有全副武裝的軍士把守，別具威嚴。大門外還有兩棵巨大的紅橡樹格外引人注目，據當年齊宮選址的時候，兩棵紅橡樹已經像兩把巨傘一樣雄立於此，齊獻公正是看好了這兩棵大樹才把齊國的候宮北大門定在在這裏。而今這兩棵當年就有數百年的大樹又陪著齊國渡過了近百年，根深葉茂，四人抱不攏的粗大樹幹，巨傘狀的枝葉高聳在蒼穹之上，似乎一眼難以望到頂部。仿佛是兩個巨人守衛在齊宮之前。似乎在向人們宣告著齊國的祥和與安泰。然而一場暴風雨卻打破這一和諧。


  公元前七百零六年。這一年的初夏，後宮中名叫己菲的己姬十月懷胎已經超過了兩個月了，雖早過了分娩期，仍是每日腆著肚子在後宮花園中散步，沒事人一樣，遲遲沒有反應。妹妹己雪每日伴隨左右、形影不離，甚至出入宮門都要手挽著手，唯恐姐姐那笨拙的身體有個磕磕碰碰。這一，太陽一竿子高的時候，空氣中就開始彌漫著潮濕與悶熱。己姬大口喘息起來，己雪看出姐姐的不舒服，就有些惶惶然。


  己雪：“要不要請禦醫來？”


  己姬搖搖頭，對己雪：“還好，就別折騰人家了。我們已經折騰人很多次了。今悶熱，讓我喘氣都困難，這孩子還是沒動靜，這個壞蛋是不是有意在刁難我？等他出生了，我要好好收拾收拾這個壞蛋。”

  己雪“嘿嘿”地笑了，“就怕到時候，你愛都愛不夠了，哪裏還有心思想現在的難受！”


  己姬微微挪動身子，伸出手來讓己雪將自己的身子拉起來，“雪兒扶我去園子裏走走。”


  齊國的後宮很大，每一個妃子都有自己的住所，住所中又分上房、下房，上房當然住著主子，下房當然住著仆從。齊僖公的後宮除了正夫人衛姬之外，魯姬的住所最大，因為當年魯姬嫁給齊國國君，魯國不僅陪嫁豐厚，其中跟隨陪嫁的下人就達十餘人，所以魯姬在後宮有著得獨厚的地位。己姬必經出自國，嫁來時就不曾被齊國國君重視，隻是己姬有一些顏色，時常能得到齊僖公的光顧。所以己姬的宮舎不大，相對衛姬的正宮和魯姬的旁宮要幾倍不止。對這些己姬並不記在心上。


  跨出宮舎的大門，撲鼻的花香迎麵而來。庭院裏花開的正好，赤橙黃綠、香氣逼人。然而這些並沒給己雪帶來快樂，她轉身一眼就看到了魯姬身邊的下人香贏將身體掩藏在庭院外的大樹後麵，雙眼賊溜溜的眼睛一直在盯著己姬的身子。己雪不用好眼神看她。


  香贏便做出似乎並沒有發現他們姐倆的出現，從樹後麵大大方方地走出來假做有事往前走自己的路。


  己雪用鼻子“哼”了一聲：“怎麽每次出門都能看到你？像個看門的石獸，守在我們門前。”


  香贏卻不以為然地，主動向己姬施禮：“給己娘娘請安。”然後笑吟吟地對己雪：“雪姑娘別介意啊，我是為我家娘娘采購針線路過這裏。好了不打擾你們姐妹，我走了。”


  實際上後宮有一個更大的花園，那裏草木山石都是經過匠人搭理修剪，加上人工湖相配，在這個季節更有銷魂的愜意。但己姬和己雪很久不去那裏了。一是己姬的身子不便，二是門前的花園大都是是有他們自己栽培修剪的，那份辛勤和勞作更有陶醉自己的地方。己雪忽然叫起來，“姐姐快看，我們栽的那棵石榴開花了，花朵好大啊！不過人家的石榴樹都開紅花，怎麽我們栽下的石榴樹開的是白花啊！”


  己雪攙扶著己姬來到石榴樹下，己姬悉心地觀賞起來。


  這棵石榴樹剛剛長有一人高，但是被姐倆修剪成枝丫分明，樹幹雖然不粗，卻勻稱而敦實，由於是第一年開花，花兒很疏，點綴在稠密的樹枝上那厚重葉子間。己姬撫摸著石榴樹的枝幹，欣賞這那潔白耀眼、而且花朵似乎超乎尋常地大的石榴花。那雙眼睛不停地從一朵花到另一朵花之間仔細看著。


  己雪發現了這一秘密，就問己姬：“我們的石榴樹花好大啊，是我們施肥多的緣故嗎？”


  己姬仔細地看著石榴，對己雪：“你看這棵石榴樹的花瓣，要比其他石榴花瓣多，所以才顯得花朵更大。”

  己雪也仔細看著，可是沒明白己姬的意識。就：“花瓣和其他石榴樹的花瓣沒什麽兩樣啊！”


  己姬就對己雪：“你再數數，每朵花有幾個花瓣？”


  己雪就這樣豎起來，興奮地：“是十個花瓣啊！”


  己姬：“是啊，其他的石榴樹都是五個花瓣或者六個花瓣。沒有能超過七個花瓣的，我們這棵石榴樹是不是和其他石榴樹不一樣啊。”


  己雪：“真的嗎？我怎麽不知道石榴花能開幾個花瓣兒啊。真的不一樣嗎？”


  己姬笑著，“不信，你自己去別的石榴樹去看看好好數數。”


  “好啊，那你等著別動，我去數數”己雪著，放下己姬飛快地跑到院外的其他石榴樹旁，去數花瓣了。


  己姬站立在石榴樹下，用手遮著刺眼的陽光，微笑著看著己雪還似時候那樣蹦蹦跳跳，真無邪地去找石榴樹。臉上卻現出一絲黯然。出嫁時候的印象不禁浮現在眼前。那時候己菲隻有十六歲，而己雪自己四歲。但按照齊國、莒國兩國達成的婚配協議，己雪必須陪著自己嫁到齊國，年紀離開爹娘的己雪就把自己的姐姐當做父母一樣依賴，生活、感情、成長……，己姬畢竟是為人之妻妾，一方麵要悉心體驗宮中的風雲變幻，精心伺候國君的每一次臨幸，一方麵還要無微不至地照顧好身邊的妹妹。她的任性、她的笑臉以及她的喜怒哀樂都那麽真切地掛在己姬的心上。


  此時西邊的空浮現出一片黑黑的雲，壓著西邊的山脈慢慢地襲來。像一張撒開的大網，又像一個凶狠的在隱蔽處即將出手的凶猛野獸。太陽還是那樣熾熱，把光線從空中揮灑到地麵，將地麵燒灼的滾燙。當陰雲慢慢襲上西邊的空時候，有一陣風吹來，似乎涼爽宜人，空氣中的悶熱有所緩解。己姬長長地舒了口氣。


  己雪蹦蹦跳跳地回來了，一邊跑一邊喊著：“姐姐的太準了。我查過了，石榴花最多七個花瓣，一般都是五個花瓣、六個花瓣。真的沒有十個花瓣的。”己雪驚訝的合不攏嘴了。“我們的石榴可是一棵石榴王樹，能開十個花瓣的王樹……雪白雪白的。”


  此時，香贏又回來了。聽到己雪什麽王樹就湊過來，“雪姑娘，你家的石榴樹怎麽是王樹啊？”


  己雪原本就不願意見到香贏，見香贏厚著臉皮湊過來問究竟，就不客氣地：“那當然，我家石榴樹開出十個花瓣的石榴花，世上絕無僅有，當然是王樹。”


  香贏也不怠慢，趕緊我：“我來看看。”便跑進院子去數石榴花瓣。當香贏數完花瓣的時候，張大嘴巴。一個字也不出來。


  此時西邊那張黑網似的黑雲越發地黑越發地大了，如張牙舞爪的猛獸，向中蔓延而來。空氣中似乎在抖動，風兒一陣緊似一陣，把太陽下的悶熱氣息打破了。。


  己姬：“陰了，看樣子要下大雨。”


  香贏：“我得馬上回去，魯姬娘娘該罵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