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染上
成電看向影兒懷裏的的舒青悠，懷疑的說:“發燒，王妃不會是染上瘟疫了吧？”
“不會的，前兩天王妃得了風寒，一定是還沒好，快去找個大夫！”影兒抱著舒青悠，手有點發軟，她死命的抱住。
成電帶著他往他們暫住的地方去，嘴裏回道:“百匯的大夫都在疫區，恐怕不能出去，要找大夫怕是隻有去疫區。”
“不行！”影兒道。她想到了之前在白石鎮看到的死屍，如果去疫區，多半更是死路一條。
天已經有些暗了，但成電的視力還是不錯的，很快就到了他們住的地方，正準備進去，成電突然想到了什麽，停下道:“等等。”
他轉身，快速的撩起舒青悠的袖子，隻一眼，他便呆住了，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快把王妃放下，是瘟疫！”成電回憶著剛剛看到的手上的紅點，心裏忐忑不安。
影兒呆木的臉上出現一種叫做懵的神情，“瘟疫，怎麽可能？”
“不會錯，之前梅先生就告訴過我們，得了瘟疫身上會慢慢出現小紅點，發燒，說胡話，到後麵會嘔吐，如今，王妃，王妃怕是不行了。”成電有點難受的說。
他倒不是和舒青悠有多少感情，隻是一個人，名字已經上了死神的名單，心裏總是不舒服的，更何況，舒青悠一死，他家王爺就成鰥夫了，再娶更不容易了。
“不能在這裏多呆，我這就帶你去城南，或許，或許梅先生會想到辦法的。”成電說著，拉著影兒的衣袖往城南去。
影兒什麽也沒聽到，隻是跟著成電走，腦袋一片空白。
舒青悠其實是有意識的，特別是成電的話，像一道清心咒一樣，讓她的腦袋格外清明，但卻完全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
“將王妃交給他們，他們會照顧好王妃的。”成電有點心虛的說著這話。
一共就三個大夫，數十名患者，因為沒有防禦的方法，沒人自願進去照顧，怎麽可能照顧好舒青悠？
影兒看著遠處火光明亮，一切都已經隱藏在黑暗中，才找回了自己的思想。
“不必了，我和王妃一起進去，我也靠近過那些死屍，還抱著小姐，恐怕已經染上了。”影兒心意已決，直接朝著那邊走過去。
那裏用簡易的木板搭成牆，外麵站著將近十人，臉上用布蒙著，手裏拿著武器。
“什麽人！”遠遠看到有人影晃動，立刻就有人喊道。
成電走過去，道:“把門打開，讓她們進去。”
這一句話，差不多就是意味著兩條生命就要沒有了。
士兵打開那簡易的小門，影兒抱著舒青悠頭也不回的走進去。
舒青悠努力的張嘴，說:“影兒，你走。”
然而不知是影兒沒聽到，還是影兒不願意聽她的，直到門重新關上，她才回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往前走，進了那掛著“城主府”牌匾的府裏。
“大夫呢！”影兒太累了，進了城主府就完全沒有力氣了，她坐在地上手裏抱著舒青悠，顯得那樣無助。
梅允山急衝衝的從一個屋子裏跑出來，首先就看影兒懷裏的舒青悠，然後查看影兒。
“又有人染上了？不對，你沒有染上，進來做什麽？”
梅允山嚴肅的對影兒道。
“你是大夫嗎？快救救我家小姐，她身上好燙！”影兒麵上慌亂，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
梅允山站起來，抱起舒青悠道:“人在下會盡全力去救，你既然沒事就出去。”
“不，我要留下來照顧小姐。”影兒站起來，跟著梅允山。
外麵，成電看著影兒抱著舒青悠進了疫區，心裏複雜得很，轉身往荀驍居住的布坊後院去。
“王爺，王妃染上瘟疫，已經送進疫區了。”成電說。
荀驍正在寫策劃，聽到這話，手一頓，紙上落了一片墨跡。
他放下筆，手還隱隱有些發抖，“怎麽回事，怎麽會這麽快就染上了？”
“聽王妃的丫鬟說，王妃之前在蘇城就染上了風寒。”成電如實回答道。
荀驍垂下手，穩著聲音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成電退了下去，荀驍一人立在小小的屋子裏，心裏亂成了麻。
心甚至還一抽一抽的疼痛，又好像細細麻麻的被針紮著，難受。隻要一想到舒青悠毫無生氣的躺在那裏，成為一具屍體，他就覺得難受。
他這是怎麽了？他按著胸口，莫非是病了，可這裏沒有空閑的大夫能為他看病。
回到那盞小小的燈前，他強迫自己不去想，拿著筆，怎麽也下不去。
“罷了，可能是沒休息好。”他滅了燈，躺在簡陋的床上，閉上眼睛，卻也無睡意。
於是，他又起來，穿好衣服出去了，不知不覺，竟是到了那麵木板搭起來的牆邊。
恰巧，秦楚也睡不著，出來走走，看到荀驍往這邊過來，也就跟著過來了，這時看到荀驍一動不動的望著疫區裏，站了一會兒，荀驍還是沒動，他才上前。
拱手作揖道:“王爺，夜色已濃，何不早點安歇。”
荀驍摸了摸胸口，揭下麵具，摩挲著這個舒青悠為他買的麵具，道:“你說，心為什麽會痛，是因為患了心疾否？”
夜色正濃，秦楚沒有看清荀驍的臉，倒也沒有被嚇到，卻被荀驍的問題給弄得一愣。
“若王爺沒有心疾，便是有了在意的人，心中的人不順，自己擔憂，自會心痛。”秦楚猶豫著，考慮著怎樣說出來。
王爺也是人，也會愛上人，這也正常，傳問成王新婚，莫不是想念自己的王妃了，打住打住。秦楚打斷自己的思路，不讓自己繼續想下去。
“在意？本王會在意誰？”荀驍自言自語，看了眼手上的麵具，“早點回去休息吧。”
說完，他就直接往回走，至於腦袋裏想的什麽，就沒人知道了。
這邊，梅允山忙到半夜，才將舒青悠的情況穩定下來，對影兒道:“藥不多了，目前隻能這樣了。”
“有藥就可以治好嗎？”影兒看著梅允山，眼裏有些閃光。
梅允山搖頭道:“研究多年，也隻找出了幾種藥，但藥效完全達不到想要的效果，而且劑量也都沒弄清楚，這位，這位夫人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到那時候。”
影兒垂下頭，“多謝大夫。”
梅允山退出去，又立刻去了別的房間，繼續忙碌起來，他一個晚上就就睡了兩個時辰的樣子。
“小姐，你要好起來，不然屬下該怎麽和大人交代啊！而且……”影兒終是閉了嘴，在床邊睡下了。
舒青悠從一開始的還算清醒，到後來的完全混沌了，腦子裏像是被人塞進了什麽，又像是被人強行翻閱記憶，之前的一幕幕的在回放，從百櫻紅的出世開始，娘親的第一抹笑，連讀過的書，每一個字都記起來了。
“黃芪，甘草……”那是她在和季雲常風餐露宿，暫居破廟時撿到的破書中寫到的，因為識字少，隻是胡亂的翻了一下就扔掉了。
而這個時候，那破書上的每一個字都清晰的出現在舒青悠的腦海裏，連同著封麵上的《林氏醫典》幾個字都能清楚的認得。
那竟是一本醫書！舒青悠在腦海裏歎道。
一切繼續下去，直到百匯城門昏睡過去，她的意識也重歸混沌。
不知又是多久，舒青悠睜開眼睛，多少次這樣了，重生以來，她這身體受到的傷害都沒怎麽斷過。
看向窗外的日光，然後是自己身上蓋子的，除了一床破舊的被子，還有一件黑色的衣服，那是影兒的。
“影兒。”舒青悠想要坐起來，渾身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力，衣袖滑下，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紅點。
“走了也好。”她微微鬆了口氣，遲早都要死了，何必連累別人。
“小姐，水來了。”影兒推開門，捧著一碗水過來，驚喜道:“小姐，你醒了。”
她將水放在舒青悠旁邊夠得著的地方，轉身出去了，找了好幾間屋子才看到梅允山，連忙道:“梅先生，我家小姐醒了，勞煩過去看看。”
“醒了？”梅允山一愣，還沒有誰身上都起了一半的紅點還能清醒過來的，“快，這就過去。”
他丟下地上的那個皮膚都呈現紅色的姑娘，跟著影兒就過去。
剛出這間屋，就在門口看到了一個他們都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裏的人。
梅允山是不知道舒青悠是王妃，而影兒是知道王爺和自家小姐並不親近，沒想到他會冒著危險進來，不過也就一瞬間，轉而影兒就以為他是來看看這些百姓的。
“王妃在哪兒？”看到影兒，荀驍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
他想了一夜，解鈴還須係鈴人，還是見見舒青悠再說，他絕不承認他隻是因為想看看舒青悠到底怎麽樣了。
影兒再一愣，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梅允山卻已經反應過來了，“王妃也染上了瘟疫？”
他看向影兒，“原來是那位夫人，王爺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