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無法妥協
“東風來了。”
某處山巒,辰王嘴角劃過一抹笑意,他淡淡開口,仿佛掌控全局。
楚尋的性子便是東風,這一點辰王深有體會,但也因此更加篤定,他不會向皇庭屈服,哪怕一星半點!
“王爺手段高明,老夫佩服。”身側,黑氣包裹中的人影緩聲說著,語氣裏聽不出情緒,卻有一絲絲與生俱來般的陰鷲。
“殷老過譽,興許待會還要指望您老操勞一番。”辰王回身拱手很是恭敬,該放下身段時便能放下身段,此乃他玩弄權術的一大妙招。
那黑氣中的人自稱殷某,自然便是蕭南天請來的師門強援殷九煋,隻是此人既不為財又不為權,蕭南天使了什麽手段說服他相助辰王,便是不得而知了。
“操勞不敢當,老夫既然答應蕭師侄幫你一次,那便不會食言。”殷九煋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遙望赤鐵礦場門前之地,忽而笑道:“秦修羅和魏玉訶,這兩大高手集聚,殷某倒是沒白來。”
“殷老可有信心勝之?”辰王笑問,溜須拍馬因人而異,很多時候,反而讓人反感,不如這玩笑般的激將來得實際。
果然,殷九煋聞言無聲冷笑,道:“勝負不好說,畢竟十幾年沒碰過麵了,但老夫倒很想試試,魔刹之體和玄陰之氣是否敵得過如今老夫已然大成的天光盡妙術。”
辰王沒再說話,殷九煋的戰意已然昂揚,適可而止便好,沒必要繼續挑撥。
再向場中看去,楚尋手中龍影劍已然出鞘,灼灼光芒映射四周,那抹逼人的英氣,一如當日大鬧辰王府之時。
“嗬,尋公子好暴躁的脾氣,不過在咱家麵前,你還不夠資格。”魏總管仍舊把玩著碧綠扳指,自楚尋出現至現在,他就始終沒有抬頭看過一眼。
管你是風頭正勁年輕翹楚,亦或是權勢無雙的客棧公子,但在魏總管這種神海大能眼裏,楚尋的輩分與實力皆是相差太遠,甚至,連讓他抬頭看上一眼的資格,都不具備。
“魏玉訶,你該知道老子的性子,別逼得老子罵你,那樣傳出去可不太好聽。”二掌櫃借機將楚尋攔在身後,憑魏總管的玄陰之氣,如果他想暴起傷人,二掌櫃還真就沒有十足把握後發先至,護住楚尋。
不過,他這話說的倒也是實情,若不是看在兩者共同叱吒過一個時代,今天他早就破口大罵了。罵人不是罵街,二掌櫃習慣性出口成髒,今日之所以沒有罵人,可以說是他對魏玉訶的尊重,或者,是對過往時光的尊重。
“秦修羅脾氣改了呀,既然如此,咱家也不好急著發難,便聽聽尋公子的意思,方才說三個信使,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魏總管停止把玩扳指,早有機靈的小太監備好涼茶,伺候奉上。
楚尋掃了一眼對方儀仗,隻見百十人中有八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太監,這八人分別執拿各種事物,有兩人抬著太師椅,有兩人捧著茶壺酒具,有兩人分立左右煽動芭蕉扇,剩下兩人則是一個手捧香爐,另一個端著托盤,上麵黃娟覆蓋,不問可知,放的乃是聖旨。
“嗬,還真會享受。”心頭腹誹一句,楚尋不顧二掌櫃阻攔從其身後繞出,冷冷開口道:“這事兒之前,我得先說明一句,您魏總管若是以江湖前輩自居,我楚尋當以禮相待。但你若是以大內總管自居,說話時便別和我擺模作樣,本公子不吃那一套。”
按常理,楚尋本不會如此說話,但他血氣正盛,極為惱怒青霄皇背地裏那一套,當日若不是看在朱佲的麵子上,李成豈止是廢了,性命也該直接取走。
如今,這魏總管“大駕光臨”,說話時連眼皮都不稀得抬起一下,著實讓楚尋更加不爽。
楚尋何其聰穎,先前連續有三名信使上門逼迫,這等伎倆一看就是有心人刻意為之,青霄皇就算有心與客棧為難,也絕不會出此下策,這點楚尋看的清,他方才之所以要對魏總管那般說話,無非就是不忿而已,錯不在我,你還擺著陣仗找上門來,我能給你丁點好臉色看?
這是少年心性,但更是男兒血性!
魏總管也是個深知人情世故的主兒,到得此刻,他又怎會不知楚尋心頭所想,那雙低垂的眉眼終於是抬起。當然,這不是出於無奈,而是從對麵那少年身上,他切切實實的感受到一種與眾不同,值得他抬眼正視的風慨。
“很好,說實話,老朽若還隻是一個行走江湖的散人,今日真就想授你幾招,不為別的,隻為瞧著順眼。”魏總管撫掌而笑,再次自稱老朽,卻是為了楚尋。
“後生謝過。”楚尋躬身拱手,不與大內總管而是與江湖前輩說話,當待之以禮。
旁邊的二掌櫃也沒有插嘴,魏總管自視甚高,身懷絕世神通卻終生未曾收徒,他說有心傳授楚尋幾招,那便是真心瞧得上楚尋此人。
當然,人家雖然這麽說,但楚尋可不會舔臉求教,更何況尊重僅僅出於江湖身份,但歸根結底,魏總管今日還是代表著皇庭,那個讓楚尋失望甚至憤怒的皇庭。
“先前曾有三人前來傳信,我隻想知道是不是皇庭安排。”楚尋平靜問道。
“不盡是。”魏總管的回答很簡單,沒有任何解釋,因為他知道楚尋會相信。
點了點頭,楚尋又道:“皇庭劣行在先,我可以跟你走,但無法接受緝拿和傳喚,須得是請入宮廷。”
語氣仍舊平靜,同樣沒有任何解釋,但魏總管卻也明白,這是楚尋的底線,如不接受,此事免談。
“其實老朽也不是糊塗人,事情始末亦能猜出大概,今日不妨直言,李成被廢一事,聖上最初抉擇該是稍有不妥。而三名信使,也必然是有小人暗中作祟。”闡述過自己的觀點,魏總管又表達了自己的態度:“但,這天下是皇庭的天下,古語有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聖旨既出,那便有關皇庭威信,無論你對錯與否,此事都容不得你討價還價。”
魏總管此言亦是平靜,俗話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麽人在皇庭,便是得立場分明,對與錯並不重要,重要的隻是忠誠而已。
楚尋再度點頭,事情至此已然明朗,雙方都不會妥協,哪怕有小人暗中挑撥。但這件事往深了說,關乎到各自心中的信仰,絕不容倒退半步。
“既如此,那咱家提議,就由我和秦修羅對上一場,勝者出現之時,便是另一方妥協之時,如何?”魏總管長身而起,目光掃向身旁道宗之人,還有先前匯合一處的李侍郎等人。
“魏總管好意小子心領,但我不想欠你人情,他們既然來了,那便是有所圖謀,該怎樣就是怎樣,我客棧接的起。”楚尋環視眾人,略過道宗各位,最後將目光鎖在李侍郎身上。
他知道,魏總管所說的約定乃是為了不給這群貨色可乘之機,但楚尋並不這樣認為,這件事本就不是公平之事,即便二掌櫃輸了,他到得皇庭之後也不會給青霄皇好臉色看,此刻若是欠了人情,到時便是不知報償,還不如兩不相欠,日後行事才更痛快。
而那李侍郎,楚尋隱約知曉其底細,目光落在他身上之後此人稍有回避,更是證明了楚尋的猜想——
這件事,辰王果然又是參與其中!
“放屁,黃口小兒,什麽叫圖謀,你勾結邪靈殘害我道宗子弟,難道不該接受懲罰!”始終沒有開口的長天真人忽然叫喊起來,他先前饒有興趣的作壁上觀,但聽得這句,心頭卻是被刺痛一下,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更何況言者本就有意,這圖謀二字,對於本就有所圖謀的長天真人來說,真是難聽之極。
拋開青靈子一事,他們道宗與楚尋的積怨,早從冶器大比青玄子被擊敗的那一刻,便已經開始。
“勾結邪靈,殘害道宗子弟……”楚尋默默重複一遍,而後雙眸驟然華彩大盛,高聲道:“便是這樣,你奈我何!”
“放肆!”
“好個惡獠,今日我等當為民除害!”
“取你狗頭,祭我師侄!”
長天真人連帶著幾名道宗天河高手紛紛怒吼,但也僅是怒吼而已,秦修羅在場,他們豈敢妄動,須得魏總管先行牽製,然後才是逞威的時候。
楚尋冷笑,挑眉逼視長天真人,道:“本公子在此,你要殺我,放馬過來。”
“放肆!”長天真人頻頻掃向魏總管,但見後者又把玩起那該死的碧綠扳指,心頭是又氣又急,無語凝噎後又重複一句放肆。
“你除了放肆,還會說點別的麽?”楚尋嘲諷過罷,以眼神示意二掌櫃,該動手了,否則無形中便會欠下魏總管的人情。
二掌櫃會意,抖開長衫上前兩步,拱手道:“輪輩分,你我同輩。輪年紀,你長我許多。今日放對,我不喚那魔刹之體,如此可否公平?”
魏總管聞言搖頭失笑,道:“不公平,難道咱家在你眼裏,還真就帶死不活了?”
聲音落下,陰寒之氣徒然暴散,仿佛空氣都被凍結那般,自魏總管周身半尺,鋪天蓋地漫徹開來!
(不求打賞都行,在看的留下點評論什麽的也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