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認輸
既不曾見過女子這麽能喝酒,自然也沒見過女子喝了這許多酒後的模樣,原來比起大老爺們醉酒之態,好看了不少。
低頭倒酒,抬頭喝酒,辛辣的烈酒滾入喉間,暢快的味道刺得喉間微痛,她嘴角帶著些許笑意,眼前閃過東林上已形同陌路的故人麵容。
無垠看穿她難過之意,輕聲勸道:“慢慢喝,你還要去見家人。”
攤主也不曾見到喝酒如此猛烈的女子,便是他印象最深的兩個會喝酒的女子,也是一邊說著話一邊喝的,眼前這女子一言不發,便這麽喝了起來,若是出了什麽事就不好了。
他連忙趕過來,幫著無垠勸道:“姑娘年紀輕輕,可是與家中父母鬧了矛盾?這酒可不能這麽喝,喝酒可不能澆愁啊。”
房某起了好奇心,卻不願意勸說,反倒鼓勵道:“你看這姑娘定然不是第一次喝酒了,這麽點酒,對她來說不算什麽。我倒想看看,她能喝多少酒。”
林漣漪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接著把手中這碗喝完,隨即將酒碗輕輕放在桌上,深深呼吸,心跳漸恢複平常,轉過頭對著房某道:“我已經喝了四碗了,公子你若慢下來,恐怕徒增壓力。”
房某更感驚奇,連忙倒酒,跟著喝起來。
無垠見她似乎冷靜了一些,也不再阻止,坐在一旁自顧自喝著,見攤主傻愣在一邊,便問道:“攤主,你印象最深的那二人,喝酒是也是這般莽撞嗎?”
林漣漪聽得“莽撞”一詞,白了他一眼,繼續喝酒。
攤主道:“我印象深得很呐,當日其中一位姑娘與她的情郎分離,看臉色難過得緊,身邊那位姑娘說,她將要與情郎相會。唉,也不知現在那姑娘與她的情郎有否成家。”
無垠點頭,目光溫柔地轉向林漣漪,笑道:“攤主放心,能有此膽的女子,如今定然將她的情郎抓得緊緊的。”
攤主笑了笑,見眼前男子對女子目光深深,便在心底裏由衷祝願那位記憶裏的姑娘,願她與她的情郎,哦,如今應當是她的夫君了,能夠像眼前這兩位一樣形影不離。
這位姑娘是好福氣啊。
攤主麵帶微笑,轉身離開。
“嗝……”然不到一壇,房某竟似喝飽了一般,打了個飽嗝,回頭一見,這邊的女子竟然還在喝,且喝酒速度也沒減多少。
他臉色發白,下意識地再次看向林漣漪的腰腹,一時看不清楚,不知是不是眼睛有些花了,他向後仰了仰頭,才看得明明白白,登時驚詫不已。
這女子還是人麽?怎麽喝了大半壇還不見飽……
他正驚詫間,林漣漪已開了另一酒壇。
房某瞪著不可思議的眼神,自知不能勝過這個女子,隻好歎了一口氣,將手邊酒碗推開,以比平常略輕的聲音道:“我輸了。”
林漣漪頭也不回,悠然地問道:“你承認了女子也能喝酒?”
房某垂頭喪氣,雖麵露不甘,然終究酒量不如人,也隻有承認地點點頭,否則他的臉麵就不保了。
時不時往這裏望一眼的攤主早已料到贏家是誰,此刻勝負已定,不敢相信地搖搖頭。
事實上,於他心中,也隻敢相信,幾年前遇到的那兩名女子是少見的很能喝酒的江湖女子,這種女子恐怕不會再有很多,不料幾年以後看見一個更加能喝的。
江湖之中,臥虎藏龍,他這才明白,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房某無奈地盯著尚剩下一下酒壇,心中暗罵道:“若不是你這小丫頭壞我興致,這壇酒,我本來能慢慢享用到晚上的。”
遠處又來了幾個客人,房某回頭一看,是三個江湖之人的打扮,看樣子好像是哪個有名的門派的。
隻是距離還有些遙遠,加上自己醉了酒,眼睛望什麽都是三道重疊的影子,實在看不清楚,便收回目光,幹脆趴在桌上小睡一會兒。
林漣漪聽著腳步聲往這邊接近,心道:“這家酒攤生意好,在這有些悶熱的天氣,又來了三個人。”
無垠往那三人方向看去,不過喝了一碗酒,還認得出遠處的行人。待一眼看清,他驀地一驚,目中閃現精光,神情凝重起來,伸手欲以指送之法提醒林漣漪。
林漣漪正喝著酒,忽然被他拉住手,一見他神情,不用他說,便意識到後麵來的三人可能是什麽故人,立即回頭看去。
無垠微微驚訝,就算是醉了酒,還能如此快速地反應過來,這對他來說,還難以做到。
林漣漪的酒量,實在是太好了吧……
他也像房某那般下意識地看向她的腰腹,見她纖瘦腰肢一如往常,不禁驚奇:這是因為她的血脈並非人族嗎?可是……
他微微搖頭,他就不覺得狼妖的血脈給他帶來了酒量好的優勢。
林漣漪回頭望見來人,吃了一驚,回過頭來時,神色已恢複正常,放慢了喝酒速度,輕聲道:“是這三個熟人。”
無垠瞥向那漸漸走近的三人,輕哼一聲,道:“想不到我們來得不巧。”
“和我們沒有什麽關係,那是正道的事。”林漣漪看著他,微笑。直覺那三人來了,酒攤裏恐不寧靜,便幹脆放下了酒碗。
三人走近了。
攤主連忙出去迎接,敬意十分地道:“三位百瑣莊的大俠,今日光臨酒攤,令我這裏蓬蓽生輝啊。請進!”
三人客氣地回應一聲,走進酒攤,好巧不巧,就在林漣漪、無垠邊上的桌子邊上坐下。
兩張桌子,加上房某的那一張,正好成三角之勢。世俗,正道,邪道齊了。
“那不是百瑣莊的弟子嗎?”其他桌上,傳來驚喜的議論之聲。
“是是是!果真是百瑣莊的弟子!唉,今天十虹澗、百瑣莊的弟子都來了,看來與蛇妖族結盟一事,是要出個正式的結果了。”
“我瞧這三人,似乎就是百瑣莊最出名的三位弟子啊……趙蒼宇、劉垣冽、朱彥,老天呀,沒想到昨日教訓了一番家裏那婆娘,今日上這裏喝酒消氣,竟然能碰上百瑣莊最出名的三名弟子。”
“你算了吧,誰不知道是你被她罵得狗血噴頭……”
“你空口無憑,怎麽這樣辱人清白?”那穿著粗布長衫,看上去文縐縐而絕然不善吵架的人氣得臉色一白,卻明白地從中透露出幾分心虛。
另一人無奈,一語戳穿:“我昨夜親耳聽見了。你偷了她的簪子換了酒錢,被她抓到了罵了一夜呢,今早還看見一個破了的算盤被扔了出來。誒,今天這酒錢,不會就是……”
他目瞪口呆,老實得說不過,又急又氣,臉色更白,便低著頭囁嚅著:“讀書人的事,能叫罵嗎?這是指點,是勸諫。”
另一個憋了一臉的笑意,又聽他說著什麽“女子難養”,什麽“紅顏誤事”,忍不住便哈哈大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