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手術
“成功了。這麽的幾率也虧你能碰得上啊。”Nick把醫生的檢查結果給她,“你身體狀況也不錯,還好那次賽車沒把你弄殘,不然你想這麽短時間賣是不可能的。”
她拿起那份根本看不懂的檢查結果,上麵的指標數像一片噪點似的,對她來毫無意義。
“明就可以做手術了吧?”
“是。你今要提前住進省醫院的VIP病房去。移植對象那邊已經做好準備了,會有醫生護士全照顧你。”
“走吧。“她沒帶任何東西,揣著那些檢查的文件跟著Nick上了車。
一路上愛話的Nick出奇地安靜。
她也沒有心情聊。
要賣掉自己的一顆腎去換錢,這種事情在以前對她來簡直是方夜譚。
可現在已經是進行中的事了。
想到從來無災無病沒有做過手術的自己要像一盤魚肉一樣被醫生抬上手術室,用手術刀打開她的身體取出一顆原本屬於她的器官去安在別人身上,她就覺得渾身冰冷,好像還沒有被開刀,腎就痛了起來。
VIP病房的待遇很好。
幹淨安全的獨間,溫柔漂亮的護士,還有比普通病房大一倍的電視供給她看。
Nick處理完她住院的手續就又去忙會裏的事情了。
她要做這樣的事情,卻不敢告訴任何人,隻能默默地一個人去做。
偌大的房間裏,除了隨風輕輕擺動的白色窗簾外,似乎隻有她一個人會動,別的都是死的。
從床頭的桌上拿下保溫杯,她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喝下去,盯著電視上的新聞止不住地發抖。
她想起,每次能安撫自己的都是向以慎的歌。
每這時候娛樂新聞台都會輪播一些熱門的歌曲,幾乎都是當月入圍榜單的歌,而他每次都在榜單裏,現在調過去不定能看到。
顧知意用遙控器按下98,原本應該在播MV的電視台破荒地在這個時間段報新聞。
是黎文晴的醜聞。
這家電視台已經快放了一整了,因為黎文晴的料昨一個接一個每隔幾時就爆一次新的,好像是衝著捏死她的目的去的,直到今都還是網友津津樂道的八卦對象。
顧知意刻意不去看手機,所以隔了一才知道這件事。
原來黎文晴跟向以慎並不是聯合炒作的關係,是她設計借他上位啊。
她有些吃驚地看著熱度還是很高的那些新聞,微博廣場上隻要帶“黎文晴“三個字的,幾乎沒一句好話。
她心微微涼了一下,不知不覺已經滿頭大汗。
之前和黎文晴有關的新聞都是讚美之詞,不過短短的幾周,就變成了這種景象。
顧知意被娛樂圈這種難以預測的生態給嚇到。
然後擔心起向以慎來。
在這樣的圈子裏生存工作,他真的應付得來嗎?
就算應付下來了,也還是很辛苦吧。
她結結實實地為他捏了一把汗,腦子已經轉到“以後要更加體諒向以慎“這種事情去了,連做手術的緊張不安也一下子拋到了腦後。
她就是這樣,隻要想到他的事情,就把自己全然忘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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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髒移植是一個大手術,主刀的是院長,也是這方麵國內的權威學者。
能請到這樣的人來執刀,可見對方的身份是何等尊貴。
上午般她就被護士推進了手術室。
隔著一個簾子,對麵就是她要提供腎髒的對象。
她好奇問了一句昨晚來做檢查的護士,隻知道對方是個男性。
其實如果不是被債務所逼,她也不會主動通過正規程序在醫院裏留下自己的資料,做什麽配對檢查。
自己也不會給一個陌生人提供一顆腎髒。
她想著就當是給自己積陰德了,還能換錢救舅舅一家,還債後還能餘下不少,夠她一段時間不愁吃喝的。
她這樣安慰自己,盯著那個掛在花板上的燈,希望這點安慰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像一個商品,不那麽可憐。
“姐,不用害怕。張醫生醫術很好的。”
“嗯。”她試圖給護士長一個笑容,卻顯得很蒼白。
“要麻醉了哦。”
顧知意慢慢閉上眼睛,感覺到冰冷的銳器紮進自己身體裏,一陣刺痛後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裏。
醒來的時候她正插著氧氣麵罩,呼出來的氣都一點點在麵罩上結成水珠。
手上也打零滴,不知道在輸些什麽。
她張了張嘴,想要話,卻覺得很無力,連扭頭都做不到。
下次再也不要做這種事情了。
她這麽想著,從視線的斜下方探出來一顆腦袋,就這麽對上了一雙發紅的眼睛。
“你……醒了……”對方似乎哭過,聲音啞啞的,眼皮一抬就又落下水痕來。
她很驚訝,很想要話,可是氧氣麵罩很礙事,讓她沒辦法開口。
陸恒言按下呼叫的按鈕,不過兩分鍾的時間,專門照看這間病房的護士就匆匆趕來。
“給她取氧氣罩可以嗎?她好像想話。”
護士看了一下她身邊機器上的指標,又仔細檢查了一下,才點頭:“稍等。”然後就把她臉上的麵罩取了下來。
顧知意張嘴,吸進氧氣瓶外的空氣時忍不住咳嗽了兩聲,惹得陸恒言緊張地看她,又不知怎麽辦才好,隻能朝那個護士發脾氣:“還不過來看!”
“我……我沒事……”她連忙出聲,龜裂的嘴唇沒有一點血色,“你怎麽在這?”
陸恒言隻覺得自己喉嚨一緊,嘶啞著聲音:“接受你腎髒的,是我爸。”
她無聲地睜大了眼睛,可又沒什麽力氣保持驚訝的樣子,一瞬間又變回有氣無力的模樣,顫抖著唇道:“是嗎?好巧。”
“巧什麽!”他緊緊抓著病床邊上的護欄,用力到指節都微微泛白,“缺錢用不會找向以慎嗎?找我也可以啊?!為什麽要做這種事情?”
“啊,對了。今周幾?”
“周一了。”
“我得確認一下……”
“錢已經給你舅舅匯過去了。工作我也給他安排好了。”
聽到後半句,她擠出點笑容,向他道謝:“多謝你。”
“你謝什麽?”陸恒言惡狠狠的不知道是在凶她還是罵自己,“你舅舅下崗,舅媽被人詐騙,都是我爸做的!這是他為了逼你出國使的手段,卻沒想到你沒有如他所願。你還去黑市賣腎,買你腎的居然是我們家。你……”
到後麵,他又哽咽了一下,眼淚一點點地落在她被點滴針頭插著的手背上。
顧知意聽到那些話,腦子都一片空白,有些發懵。
這些是真的嗎?
世界上真有這樣的巧合嗎?
被人賣了還倒替人數錢?
陸滕害得舅舅一家差點自殺,逼得她去地下賽車弄到骨折,又賣掉了一顆腎才救回自己的親人。
結果她還用自己的器官救活了讓她遭受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她愣愣地看著陸恒言的臉,不知道該不該向他發脾氣,或許她現在連發脾氣的力氣也沒櫻
這滿腔的怨恨和憋屈該向誰發泄呢?
“對不起……我忙著集中股權的事情,以為這樣就能逼得我爸低頭,不再管我的婚姻……沒想到他會對你做這種事情……”
“你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我多看了一眼。如果沒有多看那一眼,我甚至都不知道給我爸提供腎髒的是你……我可能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家裏出了那種事……”
“算了。”她幹巴巴地開口,也笑不出來了,“都是命。”
她現在哭現在鬧能把那顆腎髒從陸滕身體裏挖出來再裝回自己身體裏嗎?
木已成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