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表白
兩碗熱氣騰騰的大排麵在餐桌上散發著誘饒香氣，浮在湯麵上的碧綠蔥花為這碗家常麵增添了幾分可口的感覺。
本來她是打算督正式的餐桌上去的，哪隻陸恒言一聲不吭地進來端走了兩碗麵，擺在了客廳的桌上，準備坐在地毯上吃。
沒想到陸家的大少爺竟然有這麽平民化的一麵。
不過即使是吃麵這樣傳統家常的食物，陸恒言也莫名地吃出西餐的優雅感出來。顧知意好奇地看著他，仔細研究著到底是怎樣才能像他一樣不發出聲音地吃麵。
陸恒言見她看著自己，冷不丁地扭頭對上她的眼：“有話？”
“沒……沒……”她打著哈哈，低頭專心地跟自己碗的麵作鬥爭。
管家從花園那邊檢查完花圃回來，見著他們兩個人融洽地坐在一起吃麵，臉上頓時露出點慈祥又欣慰的神色來。
想了想之前接到的電話，管家上前彎腰輕聲對陸恒言道：“少爺，本宅那邊來過電話，是要給夫人慶生，要您記得回去。”
“知道了。”他回答的語氣很淡，“今怎麽樣？”
管家知道他是在問顧知意的事，笑著回答：“好著呢。就是晚餐時候您沒回來，顧姐就沒做晚飯。沒想到是為了跟少爺一起吃。”
顧知意聽到自己被點名，抬起頭望向管家，嘴上還掛著一粒大排剩下的殘渣，嘴唇上油光水滑的看起來很滑稽。
“是啊是啊，你不回來我都不敢一個人吃獨食。”她狗腿地討好陸恒言，希望他能記得自己是這樣的本分，然後少算點利息。
陸恒言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動，食指抖了抖，平日靜得如同湖麵一般的雙眼此刻掀起了一點點波瀾。
顧知意被他看得有點頭皮發麻，以為他是在質疑自己剛剛的話，忙不迭地又道：“我承認我還吃了一盒餅幹，你記在賬上吧……”
他慣常的冷淡似乎鬆動了一點，隨後吐字清晰地：“這間房子裏的東西都是你的。不用跟我客氣。”
她哪裏敢蹬鼻子上臉把自己當這裏的主人，於是立刻表了忠心：“不不不，我知道的！你已經照顧我很多了。我很感激你。如果你能放我回去我就更……”
陸恒言的麵容因為她這句話又變得微微發青，是要生氣的征兆。跟他住一起有一段時間了，她也能摸清楚他的一點脾氣。現在這種事態還是閉嘴得好，不然他生氣起來，一把火把睡熟的她給煮了也不是沒可能。
管家見自己看著長大的陸恒言在顧知意那裏吃了虧，想替他點好話：“少爺，我記得你是不吃這種油炸過的肉類的。”
她不由自主地低頭去看他碗裏那吃了三分之二的大排，如臨大敵般坐直了身子。
管家對她的反應有些困惑，原以為他的話能點醒顧知意，讓她明白隻要是她做的東西，陸恒言都照單全收，很寵她。結果她怎麽露出一臉要被人做成炸春卷似的難看表情。
陸恒言擦擦嘴，把筷子放在碗麵上：“不吃的話不是對不起這隻被宰的豬嗎？”
她有點戰戰兢兢地問：“你不喜歡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我告訴你了你就會記得嗎？”他抿著唇，似乎有點無奈。
“當然了！”
他站起來後背對著她，把餐具遞給管家，聽到她信誓旦旦的回答，背不自覺地又挺直了幾分，用力到有點僵硬的程度。隨後她聽見他比平時都要來得低沉和輕柔的聲音，裏麵帶著點期待和閃爍：“那你記得，我喜歡誰嗎？”
記憶的閥門一下子被打開，那團被她揉得不像樣子的表白又自動從垃圾箱裏回到了她的腦海鄭
“你的不會是我吧？”她瑟縮著脖子，有點難以置信地看他，“你不是開玩笑的嗎？”
“我開玩笑用得著把這別墅變得跟你以前的家一模一樣嗎？我開玩笑用得著死纏著你不跟你協議離婚嗎？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麽才這樣不講道理也要把你捆在我身邊啊？你真以為我缺你欠我的那點錢啊？”陸恒言語氣有些凶狠卻很傷心似的，從她的視線裏可以看到他收緊又微微顫抖的雙手，連寬大挺拔的背都看著有點讓人心疼。
他好像第一次一口氣講這麽多話。
顧知意覺得有點內疚又有些苦惱。這樣的陸恒言她沒有見過，所以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了。而他喜歡自己又是認真的，這也有些超出她對他的認知。
認識他的那一開始，陸恒言就是驕傲的，寡言的，不輕易把一個陌生女性看進眼裏的。大多數人都很難走進他的內心，他是那麽地防備，那樣警戒，可以和最美麗的女性談情愛甚至歡好，卻從不對任何一個女人付出真心。
她接過那些打到他手機、公司甚至本宅裏的挽留電話，可他從沒有親自接過一個。
所以她一直認為他是寡情的，淡泊的，不會真正愛上別饒男人。
久久的，沒有聽見她的聲音，陸恒言揚了揚頭，好像收起了情緒，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
顧知意待在原地，桌上的麵還沒有涼透，清油在最上麵一層打著旋兒，有些如坐針氈。
第二她起得尤其早——可以是幾乎沒睡。一夜輾轉反側好幾次，睡了又醒，醒了又逼迫自己睡，整個人都很煩躁。於是剛蒙蒙亮時，她就下床洗漱完畢，進了廚房，開火煎蛋和培根。
還是一樣的雙人早餐，端上潔白的餐桌上時，她卻覺得有什麽不太一樣了。
果然，被人告白之後，自己沒有作回應還要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感覺確實有點複雜。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飛鳥發呆，而陸恒言也從自己的屋子裏出來，邊打領帶邊踩著拖鞋下樓。
“早。”他走到顧知意旁邊，拉開椅子坐下，伸手拿起玻璃杯，問道，“怎麽換了？”
“噢，我看你早上總是喝咖啡，還空腹喝，覺得傷胃。就換了蜂蜜檸檬水，是熱的可以暖胃。”
“謝謝。”他邊邊拿起刀叉，切開她做的三明治，安靜地用起早飯。
顧知意用不慣刀叉，所以還是用筷子吃著自己碗裏的東西。不心吃得急了，又一時間拿不到離手較遠的水杯，陸恒言就適時地拿起杯子塞進她手裏，這才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呼……”用水把食物衝下去後她才長舒一口氣，拍著還有點鈍痛的胸口，笑得嬌憨，“要是沒有你，我可能就噎死了。”
陸恒言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做別的回應。
吃得七分飽後，他用濕巾擦了擦手，看著還在認真咀嚼的顧知意，道：“你很想回去自己的公寓嗎？”
她聽到這話，停了進食的動作，呆呆地看著他，點零頭：“我一個人住慣了，那樣比較方便。”
“如果我讓你回去，你是不是比較開心？”陸恒言話的樣子很認真，又有點不甘心的樣子，俊逸的下頜線透出點倔強的味道。
“陸恒言，我……”
“昨晚上，我的都是真心的。我也覺得這樣粗暴地把你綁在身邊，是很笨的做法。”他的眼睛比眉骨上那一排黑曜石還要深邃耀眼，“但你回去之後，可以認真考慮我的事情嗎？最起碼，不要躲著我，給我追求你的機會。”
他的口氣很不確定，是從來沒有過的不自信和怯懦，仿佛從前在眾人麵前果決自信，桀驁不馴的人不是他一般。
“陸恒言，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裏曉得我喜歡向以慎的。但既然你知道了，也應該明白一時半會兒我忘不掉他。我也不知道這輩子能不能忘記他。所以，你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的好。”
“浪不浪費是我自己了算的。你隻要不躲著我，我隻有這個請求。”
“……唉。”顧知意看著他現在的模樣，哪有之前那種意氣風發的樣子，哪裏像是縱橫商場的老手。
命閱紅線到底是纏繞住了誰跟誰的手呢。這樣的錯綜複雜，她這樣寫盡下戀愛故事的人也擺平不了。
第一次，她主動伸手拍了拍陸恒言的後背，鼻尖因為內疚和難為情而微微發紅：“要是能喜歡上你就好了。”
這樣就是四個人都開心的歡喜結局。
然而，生活總是那樣的不懷好意，總要給予凡人試煉，以此來彰顯它的不凡和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