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入楚
函穀關南城門。
“堂弟,要不要哥哥我讓老憨領一營兵馬保護你們?”嬴蕩拍著樗裏達結實的臂膀道。
樗裏達點點頭,悶聲道:“嗯……保護你們到囤縣也是好的。”
囤縣是楚國與函穀關相離不遠的楚國邊城,也逐漸被打造成了楚國邊城。
出了函穀關走十餘裏路便是囤縣,甚至站在函穀關高高的城門樓子上能遙看到囤縣的大致地貌。
“堂弟你久居長安不曉得楚國這邊的情況。”嬴蕩走上前道,露出一抹少見的嚴肅,“我駐守函穀關也兩年多了,對楚國境內狀況多少了解些。”
“我大秦國窮,但勝在民族團結,民心一致,不論是老秦人還是現在的秦人都一心一意的想著壯大大秦。”
老秦人不比多,秦人指的便是這片秦土曾經的百姓,但經過數百年與老秦人通婚,現在可統稱為秦人。
“楚國多貴族,世人皆知,楚富,卻富在貴族,楚國的平民甚至比我們大秦的平民還要貧窮。楚國的財富都掌握在貴族手裏,咱們大秦的賦稅是什三,知道楚國嗎?”嬴蕩看向專心聽自己話的嬴政。
嬴政搖了搖頭。
嬴蕩看向遠方,淡淡的吐出兩個字:“什八。”
“什麽!”不隻是嬴政,伍家父子、周琥等人對此皆是大驚,要知道,什八那是個什麽概念,一年到頭賺了一百塊錢,要交給國家八十,楚國的百姓是靠什麽活下來的?
這時,嬴蕩笑著搖了搖頭,道:“哦不對,楚國多封邑,什麽平陽君啦安陽君啦,楚國的賦稅是什四,什八也好什九也好,不同的邑君不同的貪婪,四成交給國家,四成甚至五成被邑君剝削。一些有良知的邑君或許會隻收一成,什五,畢竟他們也要吃飯,你對吧。”
嬴政咬著牙緩慢的出:“他們憑什麽比我們大秦要強?”
“貴族,就是因為楚國是靠這些貴族撐起來的,沒有貴族的楚國就是一個空空如也的骨架。”樗裏達凝視著嬴政的雙眼道。
嬴政起碼也是一米七多的身高,在樗裏達麵前,愣是比後者矮了半個頭。
“堂弟,我等所知曉的隻是大概,等你到了楚國腹地,或許……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嬴蕩平靜的道。
“唔……”嬴政點了點頭。
一名軍卒牽來一匹神采奕奕的大黑馬,馬背上還拖著一把開山大斧,隻見樗裏達單手提起大斧,踩著馬鐙翻身上馬,看向嬴政:“走吧,在函穀關駐守多年,和囤縣守將也見過幾麵,我帶隊兄弟送你們。”
“對,讓老憨送你們去,把你們送到囤縣。”嬴蕩點頭道。
嬴政向樗裏達抱拳感激的道:“多謝樗裏將軍好意。”
“唔。”
函穀關中跑出二十名函穀軍騎兵,一個個身穿灰色硬皮甲,腰間掛著一柄稍稍有弧度的彎刀,胯下戰馬皆膘肥體壯、神采奕奕。
大秦鐵騎,名滿下!
其實這句話並不嚴謹,老秦人曾經也是遊牧民族,大秦軍卒上馬握著彎刀就是騎兵,下馬拿起刀盾就是步兵。隻不過騎兵每日的訓練日程安排與步兵不同而已。
……
……
囤縣。
“有情況!”
城樓上站崗的楚國軍卒見函穀關方向灰塵四起,動靜不。
皆是騎兵的嬴政等人轉眼見便來到囤縣城下。
城樓上圍過來一群穿著皮甲手持長戈的楚兵,其中一人喊道:“汝等何人!”
樗裏達拍馬上前,板著臉冷喝道:“吾乃大秦函穀關副將樗裏達是也,你是何人?快讓那申屠昶出來!”
申屠昶正是楚國囤縣的守將,能文能武,久經沙場,經驗豐富。同時也是申屠一族現任族長,而申屠氏在楚國也是數得上的顯赫貴族。
“原來是秦國的樗裏將軍,在下乃是軍中百人將,申屠將軍尚在歇息,在下這便派人去稟報。”楚軍百人將陪著笑臉道,轉而對身邊一名楚兵低語:“去將這裏的情況告訴申屠將軍。”
“唯。”那楚兵領命後跑下城樓奔向縣衙。
因為囤縣相當於軍事要塞,城內並無百姓居住,也就不存在縣尹,所以申屠昶一直住在縣衙。
“百人將?那是什麽職位?”嬴政不解的看向樗裏達。
“楚國的軍隊與咱們大秦的軍隊職位不同,百人將嘛……相當於咱們大秦軍中統領百人的佰長。”樗裏達甕聲答道。
“哦。”
片刻。
“哐當!”
囤縣城門大開,為首一中年將領麵如沉水的騎馬走出。
“樗裏達,你這個混蛋怎麽來啦。”中年將領沉聲道,皺著眉頭,好似樗裏達的到來就是個災害。
“嘿嘿嘿,”樗裏達憨笑一聲,將手中開山大斧豎在地上,“你這老子還挺記仇的。”
申屠昶冷哼一聲,厚顏無恥的道:“哼,讓你一招半式你倒還喘上了。”
“切!不和你絮叨了。”樗裏達鄙視的瞪了眼申屠昶,看向嬴政介紹道:“這位,是我大秦五皇子熙王政,亦是此次出使楚國的主使。”
秦國的皇子麽
申屠昶仔細打量著嬴政,道:“唔……某家申屠昶,乃大楚囤縣守將。”
“喂,客氣點。”對於申屠昶不冷不熱的態度樗裏達感到不滿,“你們楚國的地界,某家不好插手,你派一支隊伍護送熙王殿下去郢都。”樗裏達沒好氣的道。
“過了今晚再……”
“事不宜遲,”樗裏達一臉嚴肅的道:“申屠,此事關乎大秦,拖延不得。”
難得見這家夥如此嚴肅申屠昶暗暗皺眉。
嬴政出乎意料的看了眼樗裏達,要知道,嬴蕩和樗裏達二人也隻是知道他們是使楚的使節團,並沒明是要服楚皇出兵牽製韓人,而樗裏達能看出此事事關大秦國運,證明樗裏達的戰略眼光不俗,戰爭還未打響,就已經能看出韓人的意圖。
怪不得嬴蕩評價樗裏達表麵魯莽慌撞,其實人家聰明著哩!若是被樗裏達的表麵給欺騙了,樗裏達絕對會把你玩的半死不活。
“這麽緊急麽?”申屠昶皺眉,見樗裏達一本正經沒有半點開玩笑的嚴肅樣子,無奈道:“行行行,便依你所言,本將即可派遣一隊軍卒護送使節團。”
話罷扭頭對身邊的副將道:“讓百人將潘泊帶著他的部下護送秦國使節團至郢都。”
副將遲疑了下,輕聲試探道:“將軍,千人將鄭侞(ru)武勇過人,沉著穩重,您看……”
申屠昶對於副將公然頂撞自己的命令感到不滿,麵如沉水的瞥了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副將。
身為囤縣守將,麾下的千人將鄭侞是個什麽角(jue)色他心中自然是如一麵明鏡。什麽武勇過人,沉著穩重,全都是胡扯,鄭侞此人好酒戀色,性格乖張,一個不高興就要鞭打士卒,能坐上千人將的位置,還不是因為他申屠昶。
鄭氏一族和申屠氏是聯姻關係,鄭侞的嫡姐是申屠昶的正妻,他申屠昶身為堂堂囤縣守將,能混入軍中的舅子鄭侞當然少不了高官厚祿。莫一個千人將,就憑他鄭侞的戰功和武藝連一個十人將都勝任不了。
如果完成這次任務,等回到囤縣再加上他姐姐的枕邊風,升至兩千人將當然不出問題。
而申屠昶的副將能在這個時候提出由鄭侞擔任護送秦國使節的將領私下裏自然沒有少收鄭侞的賄賂。
想到自己家裏那個一度偏袒他弟弟的母老虎,申屠昶暗暗歎了口氣,語氣乏累的道:“去把鄭侞叫來。”
“唯。”副將滿臉喜色,向申屠昶拱手,策馬跑進城內。
不一會,一個頭盔歪斜甲胄不整的將領跑出,到申屠昶麵前嬉笑道:“姐夫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申屠昶無奈的歎了口氣,瞪了眼鄭侞,將秦國使節團的事對其講述一番,並命其率領麾下百名精銳隨行護送。
鄭侞跑進城裏,帶出百名嬉皮笑臉甲胄不整的楚兵,這些超過一半都是鄭侞從家中帶來的家仆,平時在軍中靠著鄭侞沒少做整蠱欺負袍澤的事。
申屠昶黑著臉,將鄭侞叫來,在其耳邊低聲囑咐:“平陽那邊吳越餘孽太過猖獗,護送使節團從鑫城、邴縣走。”
“姐夫放心便是。”
娘的神神秘秘的,申屠昶這廝還有什麽陰謀詭計不成
樗裏達毫不顧忌申屠昶等一眾楚將在旁,對嬴政道:“殿下,楚國平陽那邊吳越叛軍活躍,常有襲擊城池、攔殺商賈之事,殿下務必心。”
申屠昶聽罷麵如沉水,楚東吳越餘孽最近是挺鬧騰,但樗裏達口中所襲擊縣城絕對是道聽途。。
吳越餘孽活躍的地方乃吳越舊地,所住平民也是舊吳越的平民,因為吳越舊民的暗中支持,吳越餘孽一般都是倚靠山林與楚軍打遊擊,偶爾襲擊防備鬆懈的縣城糧倉、兵械庫等。
因為吳越餘孽在當地得民心,楚軍多次圍剿都成效甚微,對此也是極為無計可施、頭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