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6
會議定在早上8點鍾開始，當丁加接到閆中奇的電話時，他剛從辦公桌上爬起來，正用雙手摩挲這臉頰。
“真是辛苦你了！”閆中奇懷著深深的愧疚在電話裏。
“你這些就客氣了！你也不容易，孩兒剛出生，加班這麽晚，嫂子沒對你生氣就不錯了！”丁加打著哈欠。
“沒生氣那是不可能的，昨晚我差點進不了家門！”
“嫂子這麽做沒毛病！等案子完了，你一定得好好陪陪嫂子！”
“案子完了，來我家吃飯。”
“沒問題，正好我還沒有見過我侄女呢！不過我該送她什麽禮物好呢？”
“那還不是看你，哪有主動向別人要禮物的？”
“這不是讓我為難嘛！我又沒帶過孩兒！”
“要不你帶兩試試？”
“算了吧！還是孤家寡人舒服一些。”
“你的好日子也沒有幾了，遲早會被管的！”閆中奇哈哈地笑著。
“你過來了嗎？”
“堵在路上了，不過8點前能趕到。”
“好，我把材料準備好！”丁加掛斷電話，看著手頭整理的材料，思考著在會議上該主導什麽樣式的調查方向。
8點鍾，會議正式開始，參會人員不僅有新區公安局人員，也包括了從新區管轄範圍派出所抽調的民警力量。閆中奇在局長的指示下匯報了案件的基本情況以及自己關於死者屍體通過人工湖運送的猜測。丁加則簡要補充匯報了關於死者的幾點可疑之處。接著便是局長董文進行總體概括。
董局長清清嗓子，渾厚有力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會議室：“從案件情況以及一周調查進度來看，目前我們可以得知以下兩點信息：一是吳紫靖死於他殺的可能性要大於死於自殺的可能性；二是仍不排除吳紫靖死於自殺的可能性。”
這是什麽意思？丁加在心裏嘀咕著，雖然排除自殺的證據目前不足，證明他殺的證據也不充足，但種種跡象以及推測都可以看出這明顯是他殺，局長到底在考慮什麽，難道是不相信我們的調查能力？丁加扭頭看著閆中奇，同樣的，閆中奇也露出一臉迷茫的神情。
“但我們在調查中也不是沒有收獲。其一，我們目前基本可以確定死者屍體是經由人工湖運送到工具房的，閆副大隊長的推測應該是正確的，隻有這一條路線可以巧妙地躲避開所有的攝像頭；其二，關於吳紫靖日常生活的反常，按照常人思維，其父母每月所給的生活費是完全可以滿足其生活需求的，但其舍友反饋的結果卻是其每月都要為生活費而發愁，這個矛盾還需要重點跟蹤；其三，吳紫靖曾經提到過拉拉隊隊員中有一個特別有心計的女生，她是誰，或者到底有沒有這個人，我們需要核實；第四，在整理吳紫靖個人物品時，我們沒有並沒有見到過一個圓形吊墜，但其母親反饋圓形吊墜丟失；第五，吳紫靖父母懷疑吳紫靖並沒有請假回家。基於以上五點，我認為我們下一步的調查重點應該放在以下十個方麵：第一，報案人情況了解及核實；第二，拉拉隊人員排除；第三，安眠藥來源；第四，人工湖路線具體方式；第五，吳紫靖社會關係具體排查；第六，監控錄像的跟蹤；第七，吳紫靖個人消費習慣；第八，請假事項的核實；第九，追查圓形吊墜的下落；第十，吳紫靖手機等個人物品的繼續追查。同誌們有沒有什麽意見？”
聽完局長的匯總，剛才還在犯嘀咕的丁加已經完全明白了局長的用意，之前他還在刻意提醒自己所有的結論都應該是基於完全的證據之上的，但他似乎已經忘記了這條原則，他早已在心裏認為吳紫靖是死於他殺。誠然，目前他殺的可能性大於自殺，但並不代表這沒有自殺的可能性，而且也完全有可能是自殺，所以才導致證據收集上出現困擾。丁加再度將目光投向閆中奇，閆中奇迷茫的神情仍未緩解，不知是對於局長的匯總有意見，還是對於將要進行的工作產生了煩惱。
“其他同誌還有沒有補充？”董局長再次問道。
“我想簡要匯報一些關於報案人的情況。”一個身材雖然高大但略顯瘦削，膚色雖黃但透漏出健康、眼睛雖但散發著精神的民警站起來。
“你是？”董局長看著那個民警。
“我是大學城派出所的民警方宇！”方宇是在昨與程丹一起吃豆花魚的時候接到的所長的電話，臨時指派他參與大學城案件的調查，“報案人報案後，我是第一個到的現場。”
“好！那請你簡要一下！”
原來那那個年輕警察就是方宇？就是那個方哥？丁加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剛才閆副大隊長已經報告了案件發現的基本經過，我們也大致了解了關於左賢的基本情況。他是理工學院計算機專業大三學生，這些我就不重複了，我主要一下其他情況。”董局長示意方宇坐下，但他謝絕了，“如果我的預想沒錯，左賢畢業後會是任賢商城的實際掌權人。”
會議室一片騷動，左賢會是任賢商城的實際掌權人，他們著實不能相信這個論斷。眾所周知，任賢商城的老總是左任。
“你確定？”
“確定！”方宇回答了董局長的問題，繼續，“我在一周內與左賢進行了三次談話，僅僅是出於我個人對於案件的好奇，並不是想要幹涉這個案件的調查，最後一次談話是在昨的中午，就是丁中隊長移交吳紫靖個人物品的那。我與他的談話內容主要集中在他為什麽僅僅通過一雙剛剛露出的腳尖就能斷定垃圾袋下麵的是屍體。當然中間也穿插了一些關於他個人家庭情況的內容。根據我的觀察，左賢是一個非常謙虛、低調、樂於助人的人，就連他的舍友也不知道他的家庭情況。”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
“通過身份證查詢係統，可以查詢到這個人的大致社會關係，順藤摸瓜，就能夠清楚地知道他的家庭，並且昨我跟他了解情況時，確定了他的情況。”
“那你懷疑他是殺害吳紫靖的凶手？”
“不是，我認為他知道吳紫靖被害的一些內幕。”
“有結論嗎？”
“目前沒有！”
“好，那你繼續調查！”董局長，“還有沒有其他意見？”
雖然董局長對方宇陳述的情況不太感興趣，甚至整個會議室的人都覺得方宇的陳述與案件並無其他關聯，但丁加認為也許方宇的突破口對於案件來卻是至關重要的。但他到底是誰呢？丁加可以真切地回憶起剛見到他時所留下的印象，這個年輕民警絕不簡單。
會議室安靜了一會兒後，局長董文繼續，“為了保證案件調查順利開展，此次成立專案組，我出任組長，刑警隊大隊長任副組長，下設兩個調查組，閆中奇副大隊長領一組，丁加中隊長領一組，其餘人員由組長自行配備，調查方向兩組共同協商，調查進度每三匯報一次，遇有重大突破，即時召開會議進行研究。好，散會！”
“怎麽分？”丁加拍拍低頭坐著的閆中奇。
“沒頭緒！”閆中奇摸著腦袋，“兩個組開展調查？怎麽查？就對照著會上所的十個方麵？”閆中奇貌似對局長的結論仍有些不滿，絲毫不顧忌會議室其他同事。
“你先選！”
“這根本就不是選不選的問題，最主要的是要找到案件的突破口，隻有有了突破口，才能有準確的調查方向，否則隻能是在案件外圍亂轉。”
“請各位稍等一會兒！”丁加拉著仍有不少話的閆中奇走出會議室。
“先別忙著吐苦水！”丁加，“我們先想想對策。”
“能有什麽對策？局長得確實沒有問題，但要是按照這個方式查案，那得查到猴年馬月去？”
“所以要想想對策。”丁加看著閆中奇，“我是這麽想的，你看看合不合適。局長已經明確了十個方麵，我們肯定不能不查，與其浪費時間，倒不如將任務分解。”
“你是你我各主攻幾個方麵，其餘的讓別人負責？”
“沒錯，這樣既能完成局長布置的工作，我們又能按照自己的思路進行案件查詢，豈不是一舉多得。無非就是偶爾匯總一下其他同事的調查結果嘛！”
“我看可以！”閆中奇的表情稍微有些舒緩，“那我還是主攻人工湖方向。”
“沒問題，你就按照你的既定思路進行證據的收集，其他同事的調查結果不準也可以給我們提供一些輔助。”
“那你呢？”
“我對大學城方宇的報告有些興趣，我想從這一方麵入手。”
“就這麽定了！”閆中奇笑著。
兩人回到會議室，簡單地對人員進行了組隊的劃分，同時也明確了主攻調查方麵，要求每早上9點鍾報告調查情況。各組隊領受任務後相繼走出了辦公室。
“方哥，你跟我一隊！”丁加攔住正準備出門的方宇，丁加並沒有為他分配固定隊。
“我還以為我沒人要呢！”方宇將已經邁出門的左腿收回來，扭身對著丁加。
“怎麽可能！我覺得你今的匯報非常有價值。”
“是嗎？”方宇走近一些，輕聲，“我還以為我今惹局長不高興了呢！”
“這個……這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破案！”
“這麽局長還是不高興了！”方宇搖搖頭，低聲，“總是這樣，這個毛病怎麽就改不了。”
“你什麽？”
“沒什麽！跟你一隊應該會比較舒服。”
“舒服？那你就想錯了！”丁加笑著，“別人都覺得跟我一隊是一件麻煩事，所以剛才分隊的時候沒人選我。”
“你可能理解錯了，我所的舒服是指的這裏舒服。”方宇輕輕地用食指敲打著太陽穴。
“哦！”丁加若有所悟地，“那保準讓你舒服。”
“我信！”方宇笑著，但隨即換了嚴肅的表情看著丁加，那眼神讓丁加感到一陣寒戰，“你跟我一隊不隻是為了查案吧！”
“難道還有其他企圖嗎？”
“調查筆記！”方宇一字一頓地，“程丹對我了昨的情景，你的原話應該是‘他怎麽會有這個筆記！’對吧？”
“沒錯，你怎麽會有那個筆記？我確實想知道。”
“你會明白的，但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方宇神秘地。
“好吧！”
兩人經過短暫地商討之後，決定再次找左賢了解情況，不過方宇特地強調這次了解情況他決不能露麵，隻因為他答應左賢再也不會找他了解情況。
“他怎麽樣？”坐在副駕駛上的方宇問。
“誰？”
“你師父？”
“我師父！”丁加吃驚地，但很快他就想明白了，能夠同樣擁有師父的調查筆記，充分明兩人的關係不一般，但師父為什麽從來沒有告訴過自己呢？“跟以前沒多少變化。”
“他好像又開始著手調查鉈中毒案件了！”
“不是吧！我前兩剛從他那兒回來！”
“絕對是！”
“實話，方哥！我很好奇你跟我師父是怎麽認識的！”
“這個以後再。”
“行吧！”丁加心中有些窩火，平時與閆中奇一起查案子，雖然他兩人是上下級關係，但話語的主導權一般都掌握在丁加手裏。今卻像換了主角一般，在方宇身旁，丁加就像一個弟一般，絲毫沒有掌控全場的能力，而且丁加很容易被方宇的氣場所折服。
“之前我也懷疑過左賢。”丁加決定控製話語的主動權，“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僅僅憑借一雙微微露出的腳尖就能認定裏麵是屍體，但我覺得他不是凶手，一是沒有作案動機，二是從現場情況來看，他的回答沒有毛病。”
“直覺可以作為一些事情的解釋，但對於這個案件而言，直覺根本不適用。”
“你不是也他不是凶手？”
“但我同時也我認為他肯定知道些什麽！”
“沒錯！你認為他知道些什麽？”
“我認為他從工具房旁邊經過的時候就知道裏麵有屍體！甚至他還可能知道死者死於過量安眠藥！”
“不可能吧！”丁加對於方宇的言論有些吃驚。
“其一，從宿舍出來到自習室，中間不會經過棟青路，即便是因為想事情想得出神，在穿過馬路時也會有所察覺；其二，左賢他在關上工具房木門之後恍惚看見了什麽東西又重新推開木門，但木門上隻能檢測到一個掌紋，這是不可能的；其三，左賢他見到腳尖後蹲坐在門口，但工具房門口並沒有摔跤的痕跡。以上三點證據足以明左賢謊了。”
“的確是！”丁加感歎方宇的推理嚴謹、調查細致。他與閆中奇反反複複對工具房進行了幾次調查，也對理工學院男生宿舍樓和師範大學工具房的路線進行過模擬，但他倆卻一直沒有發現以上三個疑點，特別是木門上的指紋檢測以及蹲坐在門口的痕跡，這些他們本應該是可以發現的。
“如果他他記錯了是不是也可以解釋？”丁加再次問，他同時覺得也有可能是左賢自己錯了，或者記錯了。
“這誠然是一個理由！如果他改變自己的法，那就更明他肯定知道什麽。”方宇回答。
終於也有你解決不了的事情，丁加得意地想。但丁加得意的時間很短，方宇沉思了一會兒，接著道：“我猜測他去師範大學肯定有目的，不準在尋找什麽。如果他改變法，那隻能靠你們調出師範大學的監控錄像來看，也許會有什麽突破口。”
“你的意思是讓我將以上的矛盾點給他，逼他改變法？”
“差不多吧！不管他改不改口，我們都應該去查監控錄像。”
“那還是直接先去查監控錄像吧！”丁加建議，他認為證據越充分，越能對談話人產生壓力。
“不錯的想法！”方宇讚歎。
丁加打開左轉向，從黔中大道向左匯進了棟青路，他握緊方向盤，稍稍加速，趕在紅綠燈變紅之前穿過了十字路口。很快，兩人來到了師範大學攝像監控管理中心。
“你們是誰？不登記怎麽就直接闖了進去？”大廳值班的保安喊住直接朝監控室方向前行的兩人。
“不好意思！”丁加撓著頭，“我不知道這裏設置了執勤點。”他掏出自己的證件。
“是警察啊！”保安的語氣軟了下來，“警察也不能隨便往裏闖啊！至少得登記一下，我還想繼續幹呢！”
“真對不起，下次一定注意！”方宇道歉。
“好吧！你們去哪裏？”
“監控室！”
“請便，我登記一下。”
“我們想看4月19日上午所有門口的監控錄像。”
“還是調查吳紫靖嗎？”負責監控室的工作人員，“不是反反複複地看了好多次了嗎？”
“不好意思，不方便告知！”丁加。
“那我怎麽查？好歹有個重點吧！”
“你正常回放就行！”
“好吧！”
工作人員操作著監控係統，設置了回放開始時間，畫麵轉到4月19日上午八點。
“所有門口的一起回放，這樣快一些！”丁加。
“看得過來？”。
“放心！”
屏幕上16個分屏的畫麵不斷切換，兩人屏著呼吸，眼睛不眨一下，直到左賢的身影出現在屏幕上。“停！”丁加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