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歸宿
亨利沒有見過眼前這個人，但是從那蒼白的、布滿皺紋的麵容來看——他懷疑這個人就是那本日記的主人。
弗蘭克。
可他怎麽會在這？亨利有很多問題想要問這個老人，從他閱讀日記的那一刻——亨利就有了這個念頭。
隻不過他不知道弗蘭克去了哪裏，原來是在艾倫家。亨利很禮貌地上前和他握手.……不對，亨利及時停下了步伐。
弗蘭克沒有挪動腳步，還是站在地下室門口的旁邊。就在掉在地板上的那本日記旁邊——他盯著亨利，時不時幹咳兩聲。
亨利察覺到一陣冷氣將自己包圍了起來，他很確定之前並沒有這種感覺。
如果說唯一一點和剛才不同的話，那就是弗蘭克的出現——這股陰冷的感覺就是在這老頭出現以後才有的。亨利相信自己的猜測。
怎麽會這樣？
而且還讓亨利覺得有些不對勁的，是客廳裏的落地鍾——他沒有聽到那座鍾表的指針在走。
亨利特意瞟了一眼——沒錯，那台落地鍾的指針停止了走時。偏偏就在這時候壞掉了？雖然亨利不確定這台落地鍾是什麽時候出現的故障，但他隱約感覺自己發現的正是時候。
“弗蘭克先生？”
弗蘭克沒有回答，他依舊是站在那死死盯著亨利。並且仍然時不時打著嗝。
“弗蘭克……見鬼，我可沒工夫陪你玩了。”亨利仿佛是在和什麽人說話一般，但他的音量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弗蘭克突然抽動了一下——他的眼睛不再一直盯著亨利，而是轉向了躺在沙發上的艾倫。
“你……要幹什麽？”亨利連忙用身體擋在艾倫的前麵，不讓弗蘭克繼續盯著他——亨利也說不上為什麽，隻是覺得這個老家夥的眼神裏似乎有些異樣。
是渴望。
弗蘭克看著艾倫的樣子，像極了窺探美食已久了的食客——仿佛在他的眼裏，艾倫就是一道非常可口的美食。
不僅如此，弗蘭克的手指開始忍不住地抓撓著他的褲腿，看上去很不安的樣子。
但亨利並不這麽覺得。他認為弗蘭克並不是在對艾倫的傷勢而感到擔憂，更像是在因什麽東西而激動著。
“先生？”亨利試探著問道。
話音剛落，那陣突襲過來的冷氣讓亨利的每一根神經都緊張了起來。他想起了小時候，每當聽到班上的“小混混”叫自己名字時，自己的耳朵根處就會發緊。
而現在，亨利又重溫了這種感覺。他本以為隨著年齡的增長，這種生理上的反應就會減少許多——他的耳根不但變得發緊，還有一絲絲因萎縮而帶來的酸痛。
小時候的亨利，每當自己的耳朵有這種反應的時候。他的腦海裏首先浮現的念頭，就是逃跑。和那群“小混混”保持距離，同時裝作自己是個聾啞人。
但是現在，亨利腦袋裏浮現出來的第一個念頭不再是逃跑——他想要把事情搞清楚。而支撐著這個念頭的，依舊是那份自信。
這座房子不會把我怎麽樣。
他並不知道，自己正因這份“自信”一步步地走向不可挽回的局麵。
弗蘭克幾乎是和亨利同時邁開了步子，他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艾倫。但也瞟了亨利幾次。
在走出幾步遠後，弗蘭克停了下來。
“那個人怎麽了？”弗蘭克問道。他的聲音很輕——即使隔著好幾步遠的距離，亨利仍然能感受到從弗蘭克嘴裏飄出來的冰冷氣息。
“艾倫受傷了，不過沒事。”亨利不想給自己惹上什麽麻煩。
“我是說，地下室裏的那個人。”
什麽？亨利瞪大了眼，一股涼氣立馬從他張大的眼窩裏鑽了進去。他怎麽會知道地下室裏有個人？艾倫明明是把地下室的門鎖上了啊——亨利遠遠望去，他能看清那扇門的門鎖依舊是插著的。
“他死了。”弗蘭克重新往前邁了一步。隻不過這一次，亨利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在沒有搞清楚狀況之前，還是和這個古怪的老家夥保持距離比較好。亨利不敢把視線移向別處，他死死觀察著弗蘭克的一舉一動。
“弗蘭克……”躺在沙發上的艾倫突然說道，亨利本以為艾倫已經昏睡過去了。
但艾倫沒有，他終於等到了援兵。他很清楚自己是沒有體力阻止亨利了，但是弗蘭克的出現讓艾倫重新燃起了心中的希望。
他要讓弗蘭克明白——亨利想要奪走這座房子。而亨利之所以趕過來，就是為了想趁自己昏睡之際騙取手印。
不能讓這個混蛋得逞！
“保護這個房子.……”顯然艾倫的體力已經不足以讓他把自己的憤怒全部喊出來，但他相信弗蘭克一定會接收到這個訊息。
“哦？”弗蘭克終於不再盯著艾倫，而是把目光轉向了亨利。
弗蘭克的眼珠已經渾濁的像是個多年不清理的魚缸，眼白裏還有許多紫紅色的血絲。這是一個正常人的眼珠？亨利不禁咽了口唾沫。
亨利也聽到了艾倫說的話，他本以為艾倫已經不再惦記這事兒了——我可是救了他啊……雖然我也沒做什麽。不過，我.……
弗蘭克的步子突然加快了，他氣勢洶洶地朝亨利走過來——伴隨著那陣越發刻骨的冷氣。亨利甚至感覺自己的腳已經和地板凍粘在了一起。
“他也是來搶房子的吧？”弗蘭克低吼著，他和亨利之間的距離飛速地縮小。但是弗蘭克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要和我撞上了！亨利連忙閃開，但是他發現自己的腳仿佛被“凍僵了”。當他想要向一側躲開時，卻把自己給絆倒了。
“見鬼！”就在亨利以為弗蘭克已經撲上來了的時候——那個老家夥卻突然消失了。
不但如此，亨利並沒有感覺到自己受到了什麽傷害。之前的涼氣似乎也消失了，亨利感覺自己冰冷的身體好像重新恢複了溫度——他的後頸處甚至冒出了一點汗珠。
不是冷汗，亨利掏出琳達給她的手帕擦了擦。
艾倫雙眼緊閉地躺在沙發上，看上去已經虛脫了——亨利一度懷疑他剛才有沒有說過話。
不過就算艾倫已經昏迷不醒，亨利發現自己沒有了利用艾倫的手指捏造手印的欲望了：“為什麽要賣掉這個房子呢？”
他感覺有點困，額頭也熱乎乎的。亨利想要休息一會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需要休息。
亨利剛想閉上眼睛，他又聽到了一絲細微的聲響。和之前不同，他一下子就分辨出來了這個聲音——是琳達。
亨利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像是發燒了，他的腳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
我沒有讓她失望，亨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看到琳達正朝樓上走去。
“嘿親愛的，”亨利感覺自己的嗓子似乎發炎了。每說一個字，他的喉嚨裏就像是生吞了一個蛤蜊般難受。“我沒有坐視不管，我……”
琳達沒有回頭，而是一邊扶著樓梯扶手，一邊緩緩地踏上一階又一階的樓梯——亨利要趕過去，她一定是沒有聽見我說的話。
亨利也覺得自己的嗓音比平時低了很多。不光是他的嗓子，亨利的全身都愈發的無力。
他感覺這座房子傷害不了自己，不論他打算在這裏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