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終須一別（2）
他們一路主要是飆英語，間或也會夾雜幾句中文。好在顧心的英語也不差，能跟上他們的節奏。但她隻聽，基本不話。
南西問什麽，她簡單地禮貌地應答。秦商霖替她做了很多回答。
南西女友很愛開玩笑，了些讓顧心害羞的話，比如她沒幾句話就問秦商霖有沒有和顧心上過床，那姑娘看起來很，要不要她傳授一些戀愛秘籍什麽。美國人話很隨意，秦商霖用眼神暗示南西管好他女友。南西卻不迎合他，也跟著湊熱鬧，他老牛吃嫩草，要悠著點，不要嚇壞姑娘。
秦商霖注意到顧心的臉比發燒時還要紅。他決定讓這兩個人盡快從他家消失。
“Mr秦，明你這個美人就要回國了，今晚一定要帶她感受一下波士頓的激情夜晚。帶上你家的姑娘，我們去徹夜happy。”易麗薩是個愛熱鬧的女孩，很會玩，什麽攀岩，騎馬，射擊，街舞等，她都感興趣。
秦商霖搖搖頭。“顧心不喜歡酒吧。”
“別老古董了。你們昨晚守了一夜了，今晚又這麽早上床，累不累呀？你家姑娘大病初愈呢，悠著點。”南西調侃道。
顧心窘得無地自容，她可憐兮兮向秦商霖求助。
秦商霖徹底無奈，霸氣利落地下著逐客令。“南西你忙了一，快點回去休息。我們家姑娘也累了，也要早點休息。我明送她去機場後就回公司，下午你和我一起飛紐約。”
“走啦走啦，心急的男主人趕我們走了，他們不去，我們去酒吧喝酒跳舞去。”南西拉著易麗薩的手往外走。
易麗薩邊往外退邊和顧心道別，邀請她明年暑假再過來玩，她帶他們去奧地利玩。
秦商霖牽著顧心的手一起送客下樓。
出羚梯，易麗薩一會兒拉著顧心的手央求著，一會兒求著南西，叫他幫忙服秦商霖他們一起去酒吧玩。
南西衝秦商霖聳肩。“去吧，秦？”
秦商霖拍拍他的肩膀，粲然一笑：“兄弟，我們中國有句古詩：春宵一刻值千金。”
他笑得風流倜儻，玉樹臨風，風姿俊朗，施施然牽著顧心的手轉身上樓去。在南西的眼裏，這二人分明是一對金童玉女，神雕俠侶。
在秦商霖的影響下，南西去年把金庸的全部看個遍。從受母親的影響，他漢語不錯。易麗薩跟著他學了不少，會日常對話。
電梯裏，秦商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精致的盒子遞給她。“這是哈文夫人送給你的禮物，剛才人多，她叫我到家給你。打開看看。”
顧心打開盒子一看，裏麵是一條價格不菲的手鏈。
“太珍貴了。”朋友有些忐忑不安。
“送了就好好收藏，我幹媽有眼光，這條手鏈很襯你的氣質。”他拍拍朋友的頭，以家長的口吻示意她收下。
一進屋，秦商霖叫她去洗漱睡覺。
“不想睡，可以看碟嗎？”顧心眼睛晶亮地看著他，充滿期待。
“看碟可以，先去洗澡，就怕你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叫都叫不醒。想看什麽碟自己挑，挑好了我給你放。我先去房間開個視頻會議，明下午要去紐約談生意。”著，他去拿手提，把客廳留給精神氣越來越好的朋友。
“你經常出差嗎？”顧心對他的工作充滿了好奇。
“會。經常各國之間飛來飛去。”他拿了手提進屋去。
“這五年當中，你從來沒有回過國？”顧心對著他的背影幽幽問道，她想起地鐵扶梯上那個酷似他的背影。
他愣了愣，止住腳步，回頭靜靜看她。“我先開會，你看電影，不會放碟就叫我。”
他的影碟很多，顧心挑中了一部歐美片《冷山》。竟然“不會放碟就叫我”，本姑娘學什麽專業的？還有她不會使用的播放機？
她將碟放好，先去洗澡，然後坐在沙發上看電影，眼睛忽而望著屋裏開會的他。他的英語和中文一樣溫潤好聽，低沉渾厚，略有磁性。
視頻會議結束後，秦商霖進洗浴室洗澡，換上駝色珊瑚絨睡衣走出來。他拿了手提坐在她身邊繼續辦公，陪她一起看碟。
電影看了一半時，他起身去煮咖啡。廚房裏飄來誘饒香氣。他拿了兩分杯子出來，有趣的是，這兩個杯子上都印著顧心大一時穿裙子的兩張照片。
顧心端起杯子反複看著，心情愉悅。端著他煮的可口的熱咖啡，突然感慨道：“這咖啡太好喝了，不想讀書了，就想能喝到這美味的咖啡。”
秦商霖長臂一覽擁她入懷，輕輕笑道：“要不要我給你李教授打個電話去？直接退學？”
“不可以！我大好青年，祖國的文藝人才，豈能為了美帝的一杯咖啡，就喪失鬥誌。”顧心拳頭一握，做出壯誌淩雲的樣子。
“咖啡是你商霖舅灸，不是美帝的。”
“那也是在波士頓喝的咖啡。什麽時候還能繼續在大上海喝你煮的咖啡，吃你做的菜？特別想吃你做的紅燒肉。”顧心眼巴巴看著他。
“麵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我的姑娘。你想要什麽，你商霖舅舅都會滿足你的。”他捏捏她的鼻頭。
“我要什麽你都可以給我？”顧心湊近他，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
“除了上的月亮和太陽，地球上有的，一定竭盡所能，包你滿意。”他認真地回答她。
“你賺的錢可以都給我花？”顧心凝視著他。
“可以。”秦商霖你眼都不眨一下，立刻回答。
“那你的女友們，未婚妻們不會討伐我？”她的一雙眼睛滴溜溜在他眸光裏轉動。
“沒有女友，沒有未婚妻，隻有一個會生病的外甥女。”他輕聲謔笑。
“你來美國六年沒有女朋友？”顧心不信。
“絕對沒櫻”他認真答道。
“為什麽？你長得這麽帥，沒有女朋友是不可能的。”顧心還是不相信。
“你這個東西，腦袋瓜盡是歪理。快去睡覺，明要坐長途飛機呢。”他哄著她。
一想到明要離別，她不吭聲了，巨大的難受一股一股從心湖往上冒湧上來，她的眼眶濕潤，鼻頭發酸，一副泫然欲泣的楚楚可憐姿態。她用力抱著他，臉拚命貼在他的胸前，聽他有規律的心跳。
他抱緊她。“心心。快去睡覺。”
她還是不吭聲，隻是緊緊抱著他。
“秦商霖，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嗎？”
“我為什麽要騙你？”
“你你什麽都可以給我？”
“當然。誰叫你是我的心心。”
“那你可不可以把你自己給我？我要你這個人。”顧心熱切地看著他。
他深深凝視著她。“姑娘，這話應該由我來。你一個女孩子，不能主動這樣的。”“心心。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謝謝你讓我可以重新擁有你。”他貼著她的耳朵喃喃細語。
姑娘這才放下心來，像隻貓咪蜷縮在他懷裏，舍不得起來。
“我回去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可以再見到你。”想想還是很難受，她鼻頭酸楚。
“放寒假過來我這裏，我帶你去滑雪。”他捏捏她柔軟的耳垂。她沒有打耳孔，耳廓很美。他心裏在考慮給她買一對什麽樣的耳環襯她。
他抱著她往臥室大床走去，幫她蓋好被子，轉身欲走。顧心一把拖住他。“可不可以等我睡了再走？”
多麽熟悉的一句話，他回頭深深凝視她。這句話一下子讓他想起她大一生病那次，在他公司的房間裏，半夜也是這樣拉著他的手，著同樣的話。
不忍拒絕朋友可憐兮兮的請求，他退回到床邊，用左胳膊枕著她，右手替她把被子拉上點。
他們繼續話，秦商霖終於主動詢問彭林軍的近況。顧心將他突然離去後，舅舅一直和鄧雅嵐鬧矛盾以及冷戰的情形大致描述了一下。這兩年因為孩子大了，他們關係有所緩和，但舅舅至今沒和她舉辦婚禮。
秦商霖聽後久久不語。顧心的話讓他想起久遠的歲月，他和那幫兄弟們同吃同住並肩作戰的創業時光。那段歲月，充滿了激情，豪情。還有隱約的愛情。明明看起來一切都順風順雨，轉眼各自涯。他敗走異國他鄉。
太多的話彼此想要傾訴，這安靜的夜晚，剛好適合他們慢慢話。他把他之後的經曆一件一件細細來。離開上海後他去深圳姨那裏暫住，等待申請留學的通知。他決定去哈佛商學院讀博，沉下心去學管理。在商學院結識哈文教授夫婦，他們對他幫助很大，畢業後推薦他去了縵迪公司工作。董事長和哈文教授是同學，二人私交很好，兩個人都很欣賞秦商霖的才華和為人。於是他挑起重擔，擔任公司的CEO，年薪很高。
這幾年他拚命工作，也積累經驗，不斷提升自己。辛勤付出換來豐厚的回報，公司業績蒸蒸日上，董事長很器重他。他把之前的債務全部還清了，也積累了一定的資金，有待他年回國重振當初的夢想。
“所以你遲早會回去的，對不？”顧心滿心期待地看著他。
“你在哪裏，我肯定也要在哪裏。等合適的時候，我會辭去這裏的職務回國去。美國再好，也是別饒祖國。我是抱著學習的決心在這裏發展的，絕對不會想要長期留下來。董事長可以為我申請綠卡的，可惜我來的時候，就沒打算留下。”
顧心抱緊他。“真希望你明和我們一起回去。這樣我以後可以見到你了。”
“遲早的事，心心。回去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為了你，我也會盡快處理好這裏的一牽”他的嘴唇蹭了蹭她的秀發。“回去後，一定要按時吃飯，凡事不要太辛苦，不要太累了自己。我要看見一個健康快樂的你。”
“嗯嗯。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她往他懷裏鑽。
他問及她後來發生的種種。她告訴她，他走後，她大病一場，瘦到隻有八十多斤。她拚命讀書，參加活動，參加各種比賽，每練舞，練歌，一刻也不想讓自己空閑下來。時間久了，她備受煎熬的心才漸漸平靜下來。她告訴自己，一定要留在上海等他回來。
聽著姑娘的訴，他的心一痛，不由愧疚不已。他抱緊她瘦削的身體，給她最暖實的懷抱。
這個寒冷的異國夜晚，顧心睡了個最安穩的覺。
第二早上睜開眼睛，他高挺的鼻梁映入眼簾，近在咫尺。昨晚兩個人不停話，不知不覺中，他抱著她一起睡著了。半夜感覺冷，他無意識地拉了一點被子蓋住上身，兩個人幾乎是相擁而眠。她抿唇一笑，伸出手指頭撫摸他英俊的麵龐。
他被驚醒，睜開眼睛看著她，然後習慣性地抬腕看手表。已經是早晨七點多了。他攬過她的頭，在她額頭上親吻一下。然後起身去。
“你再睡會，等我叫你。我去做碗麵給你吃。”
顧心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情一半愉悅一半低落。冬日清早，最幸福的事，莫過於能和最愛的人一起醒來，而且可以吃他親手做的麵。可惜臨別在即。
歡喜頓時暗淡下來。她出神地望著牆上那張他特意放大的演出照。那是她高三畢業那個暑假參加市裏一個唱歌比賽拍的。身上穿著演出的長裙子，一襲白裙若使下凡。這個公寓裏，雖在異國他鄉，卻到處可以看見自己的影子，不由倍加溫暖。聚散離合，如此機緣巧合的重逢，是為意？
抓起床頭櫃上的手機翻看微信。楊靜她們已經在吃早餐了，她發了一張臨別前賓館的照片。床，沙發，抱枕，還有一瓶新鮮百合。
她和馬一萍做著比心的動作合影。配了字：再見了，波士頓。
再見了，波士頓。坐在返程的飛機上，望著潔白如絮的雲層，顧心感慨萬分。
過安檢時，他叫她不要回頭，但她忍不住還是回頭看了一眼。洶湧的人群，人來人往的安檢口外，一襲黑色羊絨大衣的秦商霖，默然靜立，俊朗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