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白馬
全是大雪媽媽我好冷
你在哪？媽媽
我摸到了長長的毛，那是馬兒的長鬃。我感到了如同媽媽懷抱的溫暖，那是馬兒奔跑時噴出的熱息。
我睜開眼，那是一匹白色的大馬，正馱著我一路狂奔。
大馬大馬別跑啊我媽媽還在雪裏
大馬大馬！
狂風卷著雪粒吹到了我的嘴裏，我的牙齒冰涼，已經開始打架了。
我突然想起媽媽的臉，那是一張在大雪中青紫色的臉。
馬蹄踏著冰雪，發出“哢嚓哢嚓”的聲音。
大馬大馬，別丟下我媽媽她一個人好孤單媽媽
我不能參加巴桓英雄會，他們都，我是中原人的雜種
我要舉起刀了好重，但我不會累的
老爺爺，我想要報仇，一定要練好刀。
庫勒桀舉目遠眺，一幹將士環繞著中間的那道白影。
“嗡”的一聲，包圍圈破開一道口子，那道白影猛然躍出。
那是一個執著長刀的少年，胯下一匹白馬，如同一道驚雷閃至半空。
“白”庫勒桀目瞪口呆地看著那道迅影。
老王爺眯起雙眼，細細打量著白馬上的少年。
“二十年前，咱們北狩有一嫠婦，和泱人私通被驅逐了，那年大雪紛飛，這女子於雪地之中，嚼草根，飲冰雪在大雪裏生下這孩子，卻難產而死聽人，忽有一白馬踏冰而來，銜了這嬰入了巴格神山，養至這般大，自己取了個諢名叫白駒兒。”
“他是好人嗎？”庫勒桀看著這個叫白駒兒的少年。
“這家夥，性格乖張，亦善亦惡。一年前，你阿爸解圍，還全靠他。”
一年前，鎮蠻關。
“停！”部將一抬手，腳步聲戛然而止。
部將向後望去，幾座山巒上，泱軍的隊伍組成了一條細細的長線。狂風呼嘯，吹著將士的紅纓，長戈劃破烈風，發出“嗚嗚”的聲響。
他向前看去，兩座高山之間，一道細縫隱隱約約地浮現出來——鎮蠻關。
他知道，此時鎮蠻關的另一側早已沒有北狩軍隊了。而過了關，便是遼闊的蒼北大原。
這還多虧琿木狼。部將心想。
“前麵就是鎮蠻關！全軍入關！”
鎮蠻關的另一側。
少年蹲下身，扯下一根草葉，叼在嘴裏，不遠處他幾乎可以看清那支大軍的旗號——“泱”。
風吹著枯黃的草，掀起一片片黃白色的浪濤。
“呼！”少年看著不斷逼近的大軍，活動活動脖子，躍上了他身旁的白馬。
“刷”的一聲，他抽出了馬上負著的戰刀。
“駕！”
那道白影向泱軍刺去。
大軍行進的腳步停下了。
“嗯？怎麽停了？”部將走到部隊前列，向遠處看了看，不禁瞪大了眼睛，“嗯？”
狹窄的鎮蠻關上，一人騎著白馬，正悠然而立。
“來者何人！速速讓開！”先鋒向那一人一馬吼道。
“巴格貝爾！白駒兒！”白駒兒將刀橫在馬前，“誰來與我一戰！”
那個響徹北狩和大泱的名字！
軍隊向後退了退。
三十萬大軍，因一人退卻。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這樣做，盡管庫勒家是我的殺母仇人”白駒兒後來這樣對他的養子白楊道，“但是，我知道，我要保護草原。”這個大男孩向他的兒子笑笑。
“將軍，是白駒兒”部將向一身黑甲的將軍道。
“怕他麽？我手下有七十二員猛將！”將軍笑笑，“他？一個北蠻子而已！”
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傳令兵連滾帶爬地跑了回來：“將將軍！二十四二十四啊！”
“什麽！？一炷香的時間，竟殺了我二十四名猛將！”將軍大怒，“刷”的一聲拔出長劍，“看我會他一會！”
“不是是還剩二十四名將軍啊”傳令兵渾身顫抖著。
“啊？”將軍猛地坐在座上，“還是就地安營吧”他把長劍又插了回去
“如果當時泱軍入了鎮蠻關怕是你阿爸會更快”老王爺歎了口氣。
“你來幹什麽？”衛隊長向白駒兒吼道。
下一秒，他的頭掉了。
“你話太多了。”白駒兒懶洋洋地掏著耳朵，另一隻手上握著那把盡是鮮血的長刀。
人們驚恐地向後縮著，包圍圈擴大了。那匹白馬焦躁地打著響鼻。
“咚”又一顆頭應聲而落，白駒兒指著那具屍體，“你退的太慢了，唉。”
那些士兵終於撐不住了，紛紛扔下武器，四散而逃。
“幸會。”眾人散開，身著金黃色獸皮的大汗琿木狼走了出來，“草原第一刀客‘白駒兒’”
“你就是新大汗？”白駒兒牽定馬。
“久聞刀客大名，今來此，是有事？”
“要人。”
“要人？”
“庫勒爾汗的兒子呢？”
庫勒桀猛一抬頭。
“這這孩子早在戰亂裏死了啊”琿木狼不無遺憾地道。
“放屁！”白駒兒一揮長刀，“要是死了我會來要？快交出來！”
“嘿嘿”琿木狼皮笑肉不笑地道，“庫勒爾汗那個老東西怕你，我可不怕你！”
他一揮手。一排將士刺了出來。
“逗人呢！”白駒兒一笑，白刃破空，倒下一排屍體。
“交出來。”白駒兒舉刀指著琿木狼，血沿著刀鋒滴滴答答地滴落在草地上，那白馬染了鮮血，踏著碎步，向琿木狼的方向躍躍欲試。
“保護大汗！”隨著一聲大吼，將士紛紛向琿木狼圍攏。
“白駒兒，我看你子，不是來要人的，你是來殺人的吧？”琿木狼眯起眼睛，打量著眼前已成血人的少年。
“猜對了，庫勒爾汗和我有世仇，他的兒子，我當然不能放過。”
“交給他。”琿木狼一點頭。
兩個人走向庫勒桀。
孩子沒有反抗，此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兩個士兵將庫勒桀拖至馬前。
“這是庫勒爾汗的兒子？”白駒兒舉起刀，刀尖挑起孩子的下巴，打量了片刻，少年笑笑，“確實像那個老頭。”
長刀一揮，木枷應聲而落。
“上馬！”白駒兒喊了一聲。
“上馬！”白駒兒望向琿木狼，“你是不是騙我呢！”
“不會不會”琿木狼朝著庫勒桀揶揄道，“他可能沒有他爸的膽量吧。嘿嘿，應該是個孬種”
庫勒桀猛地看向琿木狼，一字一頓地道：“我，是庫勒桀，大狩王庫勒蒼聃之孫，庫勒爾汗之子！”
“我，不是孬種。”
“把我殺了。”孩子抬起頭，看向那匹血馬上的，草原第一刀客，“庫勒家，沒有孬種！”。
“呦！是嗎。”白駒兒歪著頭，饒有興趣地看向這個閃著淚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