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遠走他鄉

  梁妍已經在英國落腳了快兩年，當初她帶著滿身傷痛離開祖國在這個國度紮根，因為來得匆忙而措手不及的情景現在逐漸變得模糊。


  梁妍住在研究所給她安排的宿舍。這裏可以說是傳說中的貧民窟了。沒辦法，課題組的經費少得可憐，自己除了日常的科研工作，偶爾還要打些零工才能把日子過下去，不過還好，領居們很好。


  對門住著一對老夫妻，叫做Smith,他們是丁克家族，沒有子女隻有一條哈士奇，靠退休金度過餘生。梁妍偶爾有空的時候會過去給他們做些中國菜，他們很喜歡，會主動承包買菜的工作。梁妍剛搬來的時候，還是他們熱心地告訴梁妍去哪裏買菜會便宜一些，要怎麽交水電費之類的，這讓梁妍少了很多麻煩，因此梁妍很感激Smith夫婦。


  梁妍每天早上早起去研究所指導研究生實驗，隻有晚上才能回家。她的右手算是完全廢了吧，一支筆拿久了也覺得疼的不得了，這時候，梁妍毫無辦法，隻能吃一片止痛藥，哪怕她知道對身體不好。


  明天就是聖誕節了，家家戶戶都忙著裝扮自己家。梁妍孤身住在這裏，也就沒了這種心思。她看著外麵的鵝毛大雪，輕輕歎了一口氣，馬上要去跟合作的研究所談判了，自己卻是一點底氣都沒有。對方仗著自己出錢出力，要把梁妍最新寫的論文搶過去當成自己的成果。


  梁妍是中方的代表，手下的都是年輕的研究生，一個有地位的人都沒有，沈磊說自己要過來幫她，被梁妍拒絕了，有什麽用呢？梁妍決定再去爭取一次，於是認命般的抬腳往研究生走去。


  “Adam，你們都知道這篇論文完全是我和我的團隊完成的，我們可以在第三第四作者寫上你們的名字，也會在文章裏寫清楚你們研究所對這篇文章的貢獻，但是要把文章搶過去，全部刪去我們的名字，對不起，我們做不到。”


  這個英國男人比梁妍高出差不多兩個頭，身形幾乎是梁妍的兩倍，平時還算客氣的男人現在連正眼都不給她：“這篇文章怎麽能說是你們的呢？你們做實驗的所有工具，都是我們研究所的財產。而且我們合作課題這麽久，這是第一個成果，難道不應該是我們的嗎？”說到這裏他頓了一下，停下敲鍵盤的手看了一眼梁妍的右手，“還是說以後你能不依靠我們做實驗？”


  這句話戳中了梁妍的痛腳，她一下子沒了話懟回去，最後，梁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研究所的。


  她抬頭看室外的天空，雪越下越大，現在已經接近零點了，英國的平安夜此時節日的氣氛越來越濃厚。梁妍拿出手機給沈磊打了電話：“沈老師，我們停止跟研究所合作吧，我們自己來幹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這兩年他們投入了全部精力到這個課題組，現在好不容易開始有了結果，突然停止合作的話，資金可能會很緊張，但是梁妍不會無緣無故任性，給出這樣的提議，她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這是沈磊認識了梁妍這麽多年的認知。


  過了很久，梁妍都快要掛電話了，沈磊的聲音傳來：“好，聽你的。”


  梁妍回到自己的宿舍，對麵Smith夫婦正齊力把一棵小聖誕樹搬到門口當擺飾，見到梁妍回來，笑著邀請她到家裏一起過節，被梁妍拒絕了。Smith夫人還遞給梁妍一個紅蘋果：“梁妍，平安夜快樂！”於是就被Smith先生扶著回到了他們的家。梁妍看著手裏的蘋果，眼睛澀澀的，她的快樂不在英國，她的快樂沒辦法和她在一起。


  梁妍在宿舍麵前的院子裏呆呆坐了很久，手心裏攢著手機，微微涔出汗來，最後梁妍拿起手機，躊躇了許久，慢慢撥通了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心裏安慰自己，他不會接的，畢竟自己已經換了電話號碼。


  “嘟……嘟……”梁妍想，就數三下，把電話掛了吧。沒想到沒等到第三聲，電話被接通了。“你好，哪位？”清冽的聲音通過手機傳到梁妍的耳朵。梁妍的眼淚沒預告地流出來，劃過臉頰變成冰珠落到地上。梁妍捂住自己的嘴巴，忍住不發出聲音。誰都沒有掛電話，隻能依稀聽到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節律而沉重。


  顧澤序正在辦公桌前忙著工作，聽到手機響了，也沒看是誰就接起來，對方沒有說話，他下意識看一眼來電，陌生人。正想掛電話，心裏仿佛有個聲音：萬一是她呢？於是也停下工作，專注於電話裏的細微聲響。梁妍在這頭憋了很久，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帶著一聲輕輕地嗚咽，她今天太委屈了，她想，掛電話吧，這樣已經很滿足了。


  那頭仿佛有心電感應，趕在她掛電話前一秒除了聲音：“妍妍是你嗎？”梁妍一驚，來不及思考，馬上把電話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