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能不能
她捂住眼睛,眼淚從指縫間溢出,最後終於忍不住,“哇”的一聲,大聲痛哭了出來。
哭聲飄蕩在廣袤無垠的沙漠上,回蕩了又回蕩。
一邊擦眼淚,一邊對著他哭罵著,“顧夜合,你是個白癡!大白癡!”
“誰要你待我身邊的!”
“誰讓你回來的!”
“你既然都記得!就應該離我遠遠的!”
“……你把我騙得好慘啊!”
“你是不是暗地裏都在笑話我,怎麽這個女主怎麽看起來像缺根筋的樣紙?!”
路卿哭得沒了力氣,癱坐在那,抽抽噎噎的說個沒完,“我還糾結呢,顧夜合那個白癡再不出來,我就要跟你跑了!”
“你是不是心裏很得意!”
“太過分了!”
她越想越氣,捏起拳頭就要捶他,可就要落在他胸前之際,她又舍不得了,氣憤的收回手,背過身去,不再去瞧他。
冷風起的時候,路卿打了個寒噤。
她默默的轉了回去,他的眉頭已結了白霜,嘴唇從剛剛的紅潤轉成蒼白。
她本來停下來的眼淚,“啪嗒”一聲,滴落在她手背上。
她急忙靠近,拂落他眉梢上的白晶,握起他越發冰涼的手掌,使勁的搓了搓。
此時風越來越大,路卿冷得不行,看到不遠處散著瑩瑩點點的綠光,那處好像有個山洞。
她將阿湛拖了過去。
山洞裏比外麵暖和了許多。
他如冰封了一般,身體越來越冷。
路卿將他緊緊環在懷裏,不停的搓揉,想幫他將身子暖回去。
洞裏有小小的螢火蟲,忽閃忽閃的。
聽著洞外的風聲呼嘯,她想起他掩了身份,陪她走的這一路,如鯁在喉,淚水再次模糊了眼睛。
顧夜合,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傻啊。
不知搓了多久,手心裏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阿湛?”路卿低頭望去。
他睫毛輕輕顫了顫,卻沒睜開眼。
“阿湛?你不要睡,”路卿聲音哽咽了,“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他沒有回應,路卿輕咬唇,輕輕唱著,和著風聲,有些許傷感。
“窗外陰天了,音樂低聲了,我的心開始想你了。燈光也暗了,音樂低聲了,口中的棉花糖也融化了……”
待唱到最後一句,她聲線有些低啞,本應是“我的心真的受傷了,”淚水滑到嘴角,滿是苦澀,用力咽了咽,緩緩唱道,“我真的開始愛你了……”
他的睫毛又凝了霜,路卿輕輕拭去。
她手掌微微撐地,想重新換個姿勢靠好,手掌卻好似被什麽倒刺紮了下。
她急忙縮了回來,手心還是被那根刺劃破一口子,一滴血不小心滴落在他的唇珠上,香甜的血腥味誘得他微微蹙眉。
路卿將手掌移到他唇前,血珠滑落而下,流進他的嘴裏,他眉頭蹙得更深了些。
一滴接著一滴,他臉色漸漸有了絲血氣。
滴的太慢,路卿索性拔了那根倒刺,在手掌處刺得更深些,血流像細長的紅線,不住的落入他嘴裏。
白皙的臉龐,襯得嘴角抹開的血紅更為妖冶。
路卿不知何時睡著的,醒來的時候,她手心裏的血跡已經幹了。
外麵天依舊是黑的。
路卿想,她應是在這睡了一天了,後來才知,不川州沒有白天。
看向懷裏的阿湛,他的臉被熒光映得紅潤了許多。
身子也暖了,隻是氣息還是很微弱。
路卿動了動僵硬的手臂,小臉輕輕貼了貼他微涼的額際,“阿湛,我帶你去靈仙洞。”
背了他一會,拖了他一會,拉了他一會,就這樣拉拉扯扯的在星光下走了好一大段路。
直至她看到了遠處的光亮。
阿湛的體溫又開始下降了,眉睫上了霜,嘴唇像東湖上的碎冰。
此時她的身體已到了極限,隻是緊繃著一根弦,輕輕一觸,就會立馬崩斷。
她帶著阿湛一步步的靠近。
是一座城。
雪白的城牆在荒漠中格外突兀。
她站在城門口,仰視著,城牆中央上刻著三字,“無顏城。”
城門緊閉,整座城靜謐無聲。
她舔了舔幹裂的唇,聲音有稍許嘶啞,大聲喊道,“可有人在?!”
聲音回蕩了一圈,無人應聲。
“有沒有人!”不能放任阿湛這麽冰冷下去,她怕還未到靈仙洞,他便撐不下去了。
喊完後,她腿軟了軟,虛弱的坐了下來,將懷裏冰冷的阿湛努力擁著。
這時,城門緩緩打開了。
從裏麵,緩緩走出一個人。
月白錦袍,戴著一雪白的麵具,他背著手走至路卿跟前,俯視而下,打量了她與阿湛一眼,淡漠道,“長得這麽好看,可進不了我的城。”
說完,輕甩袖子轉身要走。
路卿撐起身子,沙啞喊了聲,“等等。”
他腳步一頓,並未轉身,隻聽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的問道,“我自毀容貌,能不能,進你的城?”
有點意思,他轉回身,她取下發釵,烏黑的長發披散而下,滿目柔情的看著懷裏的阿湛,“他的,我替他代勞。”
眼神堅定的轉向他,“城主可同意?”
他想說不,腦袋卻不由自主的點了點,誒?
“那便好。”她輕吐了一口氣,生怕他不同意,阿湛這麽好看,她一萬個舍不得的。
說著,她閉上了眼睛,應該是很疼的,她在自己臉上深深淺淺的劃開了兩道血痕。
她咬咬牙,手上的發釵滴著血,臉上火辣辣的疼。
白淨美好的臉龐,兩條鮮紅的血印特別惹眼。
她鼻翼上冒著細汗,“城主,”兩眼頓覺模糊,“說話算話。”
話音剛落,她直直向後仰倒,昏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