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早點走
路卿這幾日一直盯著手腕上的珠子看,都快瞧出一個洞來了。
這顆珠子光滑剔透,沒有一絲劃痕,更別提什麽裂痕了。
敢情書中男角兒的珠子都是批發來的?人手必備一顆?
這時,止墨敲響了餘宅的大門。
小鳳仙出來迎的門。
止墨見來人是小鳳仙,心中好似射進一道陽光,一掃這幾日的陰霾,眼神不由得柔了幾分,“姑娘好。”
小鳳仙見是止墨,嘴角抹開笑,“小弟弟好啊。”
姑娘笑得真好看,再看下去,便更舍不得了。
止墨微微移開視線,“路姑娘在不在?”
“她在,找她有事?”
“我們要回京了,途徑這兒……”
“這麽快麽?”早上剛出完喪,就要走了?
“嗯,”止墨點點頭,剛收到的急報,京中的老天子,怕要不行了。
“我家爺在前邊路口的晚風亭裏等她。”
“好。”
小鳳仙找人的速度,真的是一流。
路卿這幾天抑鬱,躲的她自己都快找不著東南了,小鳳仙卻能一下子將她揪了出來。
“你師父要回京了,他在前邊的亭子裏等你。”
路卿搖搖頭,不去。
小鳳仙鳳眼一眯,“還真別說,你師父還真就是你師父,料到你不會去,他讓止墨帶話說,你若是去了,什麽就一筆勾銷?”
路卿抬起腦袋,一筆勾銷啊?她極其利索的從草叢裏爬了起來,“前邊的亭子裏是吧?”
小鳳仙點點頭,望著路卿狂奔的背影,很是惋惜。
這出戲文的上篇就要完結了,突然有些舍不得,怪好看的。
路卿一路向亭子跑去,遠遠的便瞧見了涼亭裏的那抹淡紫。
她氣喘籲籲的跑進亭子,靠著柱子粗喘著氣,“我,我來了……”
謝殊支著腦袋看著她,他也不知怎麽,就想走前看看她,如今看到她了,他便覺得這一等是值得的。
“跑那麽快做什麽?就這麽急著來見我?”
路卿看向他,雖是笑問,卻依舊掩蓋不了他這些日子累積下來的疲憊感。
“想早點送你走。”路卿走過來緩緩坐下。
書中老天子一蹬腿,太子便繼位。
太子性子太過純良,底下的幾位弟弟們虎視眈眈,
在如此爾虞我詐的皇家爭鬥裏,謝殊都能完好無損,在裏麵玩的遊刃有餘。
隻要他不自己抹脖子,也就沒啥可擔心的了。
本以為她會同他們一樣,說一些節哀順變之類的詞語,聽她這般說,他唇角蕩開笑。
一下拂去這幾日的煩躁,“知我者,莫若吾徒兒。”
“別瞎認!”
“你跑到我的地盤畫的我,”他抬手將她本來就亂糟糟的頭發,揉的更亂了,“還讓我別瞎認?”
“不是說好了!”路卿有些心虛,聲音陡然低了下來,“一筆勾銷嘛……”
她不止侵犯了肖像權,她還犯了盜竊罪,盜了芙蕖的畫……路卿愈發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
“爺,該啟程了。”止墨進來輕聲道。
謝殊點點頭,起了身,臨走前,他湊到路卿耳邊低語了幾句。
直到他們的馬車漸行漸遠,路卿也沒緩過神來。
他說,“別高興的太早,我們……來日方長。”
原書中,大夫人沒死的這麽快,估摸著太子即位後,朝中格局穩定的差不多了,她才悄然死去。
謝殊自那次抄了方家後,再也沒回過曲和城。
他的母親,亦一直埋在那牡丹園內。
這幾日,多多少少有耳聞,他跪在靈堂,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路卿知道,那棺槨裏躺著的,定是他的生母。
所以方才,她才對他說,早點走。
曲和城內,已無他所掛礙的了,他該回到屬於他的地方,展露他自己的光芒。
謝殊靠在車廂裏沉沉睡著,清風卷起紗簾,輕輕翻動他手邊的畫冊,停在了最後一頁。
墨跡還未幹透,畫中男子唇角帶笑,伸手揉亂了身前女子的頭發,女子低垂著頭,並未看到他盛滿眼的溫潤。
坐久了,有點冷,路卿起身往回走。
路卿沿途經過蘆葦地。
蘆葦千重,白若雪花。
晚風拂過,蘆葦在風中搖擺,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一聲聲輕微的歎息。
夕陽灑向這片蘆葦水域,蒸騰起潮濕而微苦澀的氣息,伴著風輕輕掠過耳際。
路卿停了下來,望向蘆葦叢。
遠處,蘆葦叢晃得極其厲害,好像有什麽東西躲在蘆葦叢裏以疾風的速度朝自己這邊移動。
路卿微微移步,轉過身子後,拔腿就跑。
還沒跑開多遠,蘆葦蕩裏的東西一躍而起,路卿見自己前方有一個巨大的陰影,還沒回頭看,便被撲倒在地,傳來的劇痛瞬間麻痹全身,不省人事。
“咦?”小鳳仙眼見天黑了下來,阿卿怎麽還未回來?
小鳳仙拐進園子,打算出門瞧瞧。
剛走進樹蔭下,便覺四周空氣驟然下降,寒氣逼人。
小鳳仙猛地抬頭,隻見樹上盤踞著一條碗口般粗大的青蛇,紅著眼,吐著紅豔的信子,俯視而下,直勾勾的盯著自己。
“阿竹!你要死啊!”小鳳仙被他嚇了一大跳。
青蛇卻仿佛聽不懂她說的,張開血盆大口,俯衝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