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搶酒喝
小謝殊大病了一場，待再醒來時，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性子變了許多，愛笑又愛鬧。
一次他翻牆入了小時候與母親居住過的小宅院，好不容易找著他的嬤嬤大驚失色。
告誡他日後萬萬不可再踏進一步，年幼的謝殊問為何？
嬤嬤不說，隻是直搖頭。
路卿輕歎了聲，其實他根本沒有失憶，他記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在那屋子的角落裏找到了些細微的粉末，他隻將一點點粉末撒進魚缸裏，不出一刻鍾，魚缸裏的小錦鯉全部眼珠子爆出，翻了白肚皮，浮了上來。
自那後，他再也沒有靠近那座宅院。
甚至在大夫人決定將那座宅院推倒，重新建個新花園的時候，他也沒有去。
因為，謝殊娘親的屍體，就埋在那座花園底下。
那時路卿讀到這段的時候，書評區裏早已沸騰，討伐聲不斷，皆稱要給謝殊送刀，祝他早日活剮了大夫人。
可是，謝殊不會這麽做，他從來不做多餘的事。
比起一刀給大夫人一個痛快，他更願意看著她生不如死，苟延殘喘的活著。
如此想來，謝殊大大也是個讓人心疼的角兒。
路卿將兩張紙重新收好，滿懷心事的爬床睡去了。
小鳳仙拉著路卿折騰了兩日，總算將冷清的餘府裝扮得熱鬧許多。
路卿這兩天剪紙剪的手疼，她一手殘星人，能剪出軸對稱的窗花來已屬不易，瞧著小鳳仙變著花樣的剪出各種好看的飛禽走獸，委實羨慕。
年三十那天，小鳳仙將阿竹從窩裏拉了出來。
一夥人圍著桌子包餃子。
阿竹瞌睡連連，被小鳳仙狠狠掐了幾下，嗷嗷叫喚了幾聲後，瞬間清醒了許多。
阿湛擀的餃子皮，好比機器切割而出，精準得可怕。
就連包的餃子都工工整整的，每一隻都長得一模一樣，速度又快又準，看得他們都驚呆了。
後來才知道，阿湛同學當年可是一個人承包了整個漁村的年三十餃子……
阿竹包得奇形怪狀的，被小鳳仙連連嫌棄，路卿偷偷瞄了阿竹的餃子一眼，又垂頭看了自己包的，同樣的慘不忍睹。
小鳳仙給阿湛一個程亮的銅錢，讓他塞進餃子裏。
在他們齊刷刷的注目下，完成了塞銅錢儀式。
入夜時分，一團人坐在園子裏涮火鍋。
園子內掛滿花燈，將整個園子籠罩在溫暖裏。
阿湛端著出鍋的餃子過來，然後入座。
小鳳仙與阿竹舉著筷子，眼睛在眾多餃子上轉了一圈又一圈，醜的餃子暫且不論，一模一樣的餃子實在有些難以辨認。
就在他們要下筷之際，阿湛搶先夾了一隻，放入路卿碗裏。
論拚手速，此刻他們甘拜下風。
“謝謝啊……”路卿正在咽羊肉。
夾起餃子送入嘴裏，“咯嘣”一聲脆響，路卿吐出了一個銅錢。
小鳳仙與阿竹不得不佩服阿湛同學的眼力，他能在眾多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餃子中，迅速認出包了銅錢的餃子，實乃真神也。
小鳳仙夾了阿竹自己包的餃子放入他碗裏，“自己包的自己吃。”
阿竹感動的分了一隻餃子給蹲在桌邊的小藍，“嚐嚐我包的。”
小藍很是賞臉，埋頭認真啄。
路卿本想喊上陵遊小友，可是找了一圈也沒找著他，不知溜哪兒去了。
爐子裏的炭火燒得差不多了，火鍋上的煙氣升騰得緩慢了許多。
除卻阿湛，他們仨都喝了點小酒。
阿竹吃著吃著就趴在桌上睡著了，無論小鳳仙如何喊他，他都起不來。
“我先把他扛回去。”小鳳仙起身，一把將阿竹托了起來。
路卿吃得飽登登的，晃了晃酒壺，好像所剩不多了，往自己酒杯裏倒，正好滿滿的一小杯。
正要端起來，卻伸來一隻手，先她一步的端走了酒杯，一滴也沒灑的，一飲而盡。
“……”她沒看錯，剛剛，的的確確是阿湛同學，搶了她的酒喝。
路卿一邊剝著橘子，一邊時不時的瞧他倆眼，見他神色如常，也就沒多問。
剝完後，她慢慢撕扯下一瓣橘子，正要往嘴裏塞，一隻手再次先她一步奪走了。
她狐疑的望去，他正細細的嚼著橘子。
粗粗一看，瞧不出什麽不同來，但若仔細瞧瞧，他的眼神卻比平時柔了幾分。
“阿湛？”路卿低低喚了他一聲。
他瞧了過來，認真的看著她，兩頰已緋紅。
路卿這下知道了，阿湛同學不會喝酒，一杯即醉。
“你還能自己回房嗎？”她輕輕問。
阿湛搖搖頭。
“那我送你回去？”
他點點頭。
路卿起身，他亦起身，隻是腳步有些虛，路卿想笑，憋住了。
一直以為他無所不能的，一杯酒就能把他給灌倒了。
路卿走了幾步，以為他會跟上來，回頭看的時候，他依舊站在原地。
她走了回去，他站在台階上，她在台階下。
她仰頭問他，“怎麽不跟過來？”
他緩緩的伸出一隻手。
路卿了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就在這時院子裏的花燈盡數熄滅，不知何處發出一聲巨響，接著越來越密集，一星火衝破天際，“嘭”的一聲，綻放出絢爛無比的花火，接二連三，越來越多，五彩斑斕的煙火肆意的渲染著夜幕。